他知道她失過孩子，他知道她心底有怨恨。他甚至還在卑微地祈願著，她會這樣是不是代表她心底還在乎他。

  假如讓她發泄夠了憤恨，她是不是就能打開心扉，將心中潛藏的溫柔給予他。

  阿衿啊...為什麽事到如今，你還不明白，無論從前還是現在，無論他是籍籍無名的藩王還是一國之君，他都是站在你這邊的嗎？

  直到那天，別國的和親公主，在路途上被殺。他追查出來，幕後是她所為，原因是她擔心和親公主，會威脅到她在宮中的後位。

  他邁著大步，憤怒地去找她。

  她究竟是為什麽，對他沒信心到了這等地步，會覺得一個甚至素未謀麵的女人，都能威脅到她的位置？！

  她若都不是皇後了，他還留這鳳位有何意義？

  或者說，在她的心底，她此生的丈夫還比不上她所擁有的富貴與權勢！

  可這一切，在看見她臉上的淚痕時，一切怒氣頃刻間煙消雲散了。她抱上來，柔弱無助的身體依偎在他胸口，手臂一點點與他纏繞。

  哭得那麽我見猶憐。

  她湊過來，柔軟的唇瓣輕輕觸碰著他。

  “皇上，你不愛我了...”

  他甚至開始顫抖，他的堅持也隨之轟然倒塌。

  罷了...真的也，好假的也好...

  隻要她在他身邊。

  這回，是她主動，招惹他的。

  “朕愛你...”

  那天，他輕鬆地將她抱到榻上，一夜抵死纏綿。

  她自從來到宮中，前所未有的迎合。

  她那麽美，那麽嬌，讓他恨不得將之揉碎了在捂進心口裏，融進血骨裏。她簡直要了他的命。

  阿衿，阿衿...

  你是他的明日，更是他的今朝，是這個叫做賀顏初的男人，永生永世都邁不過去的劫。

  你說，他怎麽忍心苛責你呢？

  男人覺得他快瘋了。

  他命人收拾起和親公主的屍骨，分屍、火化，要不留一點痕跡。最重要的是，不能讓人有機會查到那毒，是子衿做的手腳。

  於是做完這一切後，很快和親路上，又有了一名新的和親“公主。”

  眾大臣，見了那和親公主，察覺到哪裏不對勁的，都默契地選擇充耳不問，指鹿為馬，再簡單不過的事。畢竟殿外還掛著那屍骨森森，就是前車之鑒！

  瘋了...

  所有人都瘋了...

  自那次的事情之後，知道這朝野上下無人奈何得了，她行事變得愈發肆無忌憚起來，報複的手段也更加荒唐。

  玩弄是非、草菅人命早已習以為常。

  而他，再沒了力氣說上一言半句。

  除了那個總是自命不凡、清心寡欲的男人。

  他總是要與子衿作對，惹她不開心。

  男人覺得自己，仿佛已經失了分辨對錯的能力。

  隻能看得見對她好與不好。

  他是皇上！寵愛維護自己的女人天經地義！那些人，她想要殺便殺了。慶國本就大，如今還在不斷對外拓展，她還能殺絕了不成？！

  後宮的女人沒了還能再進，他也嫌人多了占地方！至於朝野...隻要他想，這世間從不缺能人誌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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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鳳昭是，一個很謹慎的男人。即使這個女人的到來，直到後來發生的一切，似乎都是那麽水到渠成。可存在許多疑點，他猶然不能放心。

  於是派人又去調查了一番。誰知發現了一件令他感到震驚的事。這個看起來不足雙十年華的少女，居然被西北營的珂齊將軍，囚禁過一個星期。

  進而甚至失憶。

  其中經曆了什麽，收了什麽折磨，他難以想象。再加之後麵又被囚禁在南營，為了生存，被迫成為達諾的女人。

  現在的鳳昭，對於這個在末世中過於美貌的少女，憐惜多過於同情。

  “我沒有感到難過...”子衿搖頭，語氣與她神態無二地平靜，“求生隻是人類的本能，沒有必要因為自己救不了其他人，而感到內疚地活著。我隻是在擔心我自己而已。”

  鳳昭瞥向她，有些詫異於這些話會從一個那般年輕的小姑娘嘴裏說出來。又想起她的經曆，進而默言。

  不知道為什麽，鳳昭之後都沒有再說話，陪她站了一會兒後默默地離開了。

  之後子衿也打算回去休息，然而才邁出幾步，一個身穿藍白色製服的年輕男人過來，低著頭稟告。

  子衿狀似無意地看了他一眼，“z”字形的徽章別在胸前。

  “諾切爾大人，營長他有事找你。”

  紅唇微不可查地一勾，旋即點頭，與他一道邁步朝前走去。

  路上忽地開口，不輕不重地:“瞧著你麵生，怎麽以往從沒見過你？”

  男人依舊低著頭，謙卑恭順的模樣:“我是近幾天才被副營長的屬下，從喪屍嘴巴裏救出來的。不太出來，諾切爾大人沒見過我很正常。”

  “是嗎...”

  少女濃密的長發遮住上半張麵容，看不清神色。

  男人始終注意著她的神色和腳步，執著槍的手緊了緊，卻未曾見到旁邊的人有什麽反應。

  心底有些疑惑。

  最後將子衿帶到一個僻靜處，逐漸退下。黑衣鬥篷的男人在陰影中出現。

  比起上次見到他，身上的陰森冰涼的氣息似乎更濃鬱了幾分。

  子衿一眼就認出了他。

  “陌魯。”

  陌魯掀開鬥篷，一張蒼白陰柔的麵容出現:“你知道會是我？”

  少女的眉眼含起了笑意:“猜的。”

  “你不怕我？”男人已逐漸逼近她麵前。

  子衿眼底無辜:“怕啊...我身上中了你對我下的藥，可南營的醫療設備都沒檢查出來。知道自己逃不了，所以我才過來。”

  男人冷哼一聲，將一枚解藥朝她指尖扔過去:“你知道就好。”

  子衿看了它一會兒，服下。

  “既然我敢將誘餌放出去，那就有十足的把握能掌控住它，將魚釣上來。否則...不如在一開始就殺了。”

  陌魯眯著眼，看她吞下藥後，逐漸發出輕喘的紅唇，眼底發暗。佇立在原地片刻，冷眼旁觀，卻對上她轉過來旖旎期盼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