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柯西饒是再好脾氣，一而再再而三地，這回兒心底也抑製不住憤恨。

  “你這些話什麽意思？難道你不是人類嗎？還是你也把自己歸結到那群喪屍裏去了混蛋？！”

  就因為那個女人，這些人都瘋了！那麽多條人命消失在眼前也不管了！她甚至算不上人類，頂多就是半人不鬼！

  “你管我怎麽想，重要嗎？”達諾雙臂抱著胸，狐狸眼微眯著望向前處，“我們現在就是要把情緒穩定下來，等喪屍皇恢複意誌了，再進行商討。”

  “可——”柯西不敢置信。

  難道現在不正是對付喪屍的最好時機？

  “可是什麽可是，是你對自己的實力有了什麽不切實際的認知，還是說...你沒看見陌魯正在上麵守著喪屍皇？”

  柯西抬頭望去，正好與曾經的營長，也是頂頭上司漆黑的目光對上。身子一個激靈。

  達諾嘴角微扯了扯，轉而看向旁邊仿佛鶴立雞群的鳳昭，眼眸微眯:“相信鳳昭大人，也不會選擇那麽魯莽行事的吧？”

  鳳昭薄唇微抿，抬眸望向前方的目光不變。

  而相比起外界的喧囂。子衿此刻，感覺她身處在自己的世界裏，四周一片濃霧彌漫。

  “真神奇...幻境嗎？”

  蒼白詭魅的少女勾了勾唇角，眼底晦澀不明。

  抬頭望著眼前漆紅高聳的大門，上頭鑲嵌著金色銅環。子衿神情不變，毫無猶豫地伸手推開，抬步走了進去。

  眼前忽地一陣劇烈的光傳來，刺眼地令她抬手擋在臉頰麵前，眉心輕蹙。

  才走了沒幾步，眼前血色越來越重，她如踏在地獄之途，一條永無輪回之路。

  陰暗、濕冷、屍魂遍野，就連鼻息處都傳來令人難以承受的腐臭和血腥味。

  但是不包括她。

  子衿抬步輕輕踩在路上，神色不變。對周遭嘶吼嚎叫風醜陋惡魂，置若罔聞。

  在一片寂靜中，“叮叮咚咚”的聲音，銀色的風鈴響了。

  她腳步忽地頓住。

  一個少年忽然出現在她麵前，一襲紫衣曳地，腰間別著天下名劍，恣意張揚。

  他微眯著狐狸眼，眉宇漂亮到不行，容顏俊美邪肆，唇角極其惡劣地上揚。

  前世，她還活著的時候。一張久違到熟悉的麵孔，惱海中一些記憶隨之蜂擁而出。

  然而經曆到現在，她反而對容顏並沒有那麽強的執念。

  “你...”

  子衿挑了挑眉梢。

  四周金碧輝煌，好一番熱鬧景象，宮女、太監競相奔走。

  然而下一刻，少年將手裏帶著倒刺的鞭子，遞到她手裏。

  “皇...”

  他低下倨傲的頭顱，然而眼角卻銳利地指向別處，如同與她同仇敵愾。

  “就是那些人！陽奉陰違！自您垂簾聽政開始，從未將您放在眼裏，更是暗自煽動亂民謀反，實乃亂臣賊子！”

  畫風一變，熱鬧的情景不再，所有人顫顫巍巍跪在地上。

  而最中間，有一群人被關鎖在籠子裏，為首的男人護著懷裏的孩子，所有人目光憤恨地望著她。

  “...垂簾聽政？

  ”

  子衿怔愣片刻，在這兒待久了，意識莫名有些恍惚，渾渾噩噩地，方才回想起來。

  是啊...皇上病了，很重的病，又無子嗣...

  她是皇後...自然該在這時候站出來...

  子衿失神地捂著腦袋，深處好像劃過一道電流，讓她臉色蒼白，瞳孔緊縮，繼而扭曲地勾起唇角。雙眼猩紅放光，繼而瘋狂地放聲大笑！

  她是皇後！是皇後啊！

  “你們這群賤人，就該都死絕了！不聽話的狗，該死，通通都該死！”

  她捏緊鞭子，繼而一切都無法收拾，血味越來越重，四周死屍越來越多。

  旁邊麵容漂亮的少年，保持著尊敬低首的姿勢，卻在她神誌不清亂殺人的時候，不知不覺化作一片粉塵消散了。

  四周就隻剩她一個人，而她也逐漸自上而下，化作一片森寒的枯骨。

  少女容顏不老，依舊妖異絕美，可氣息詭譎，詭異地勾著唇。下半身卻是白骨森森，瞳孔漆黑無光，深不見底，最終逐漸化為一片猩紅。

  四周忽地漆黑一片，再也沒有一絲光芒照進來。

  少女身體僵住，整個身體都被籠罩著黑暗裏麵。唇角的弧度一點點降下去，繼而又倏然間詭異放大，扭曲成一抹誇張的弧度。

  她瞠大雙眼，笑容近乎癲狂。四周遍是空寂，她對著一片黑暗，然而再沒有人能於她對話。

  地上一片殘肢碎體。

  “你們覺得我錯了，嗯？所有人都那麽覺得！哪怕所有人都這麽覺得，所有人都要和我作對，走到這一步，我一點也不後悔！你們——”

  忽地突兀一響，一抹光照在她的前方。

  一個男子，身處在哪片光芒下，單手負於身後，垂下眼簾，鳳眸複雜地望著她。

  容顏皎皎，一襲白衣藍紋雲袍，清冷倨傲、飄逸絕色。

  子衿怔愣住，躁亂的氣息頃刻間平複下來，猩紅色的眼睛與他漆黑如墨的對上。

  繼而她猛然回神，慌亂地用手擦去不知不覺眼角流下來的眼淚，眼眶卻難以抑製地泛紅。

  少女美得如同妖邪，膚白唇紅。

  “壹之...”

  她輕輕呢喃地他的名字，

  如訴說著世間最動聽的情話。

  她茫然地抬起腦袋看著他，像一個任性嬌氣，犯了大錯後無助的孩子。

  “我錯了嗎...連你也覺得我錯了...”

  男人抬步上前，溫柔地將她護在懷裏，他身上的氣息很好聞，肩膀看起來雖不寬敞，卻足以撐起一片屬於她的天空。

  修長的五指落在她的腦袋上，他將她按向自己胸口，輕輕地揉了揉。眼底幽深地看向遠處。

  “你是錯了。”

  聲音空寂縹緲，卻並不冰寒。如古老悠遠的鍾聲，一下又一下地落在她心上，還泛著回響。

  子衿看不到他的神情，聽他這麽說話，有些委屈地鼓了鼓臉:“我...”

  她又下意識想要抬起頭來看他。

  男人將她的腦袋按回去。

  眼底如他的語音一樣沉定。

  “但無論是對是錯，結果如何，我們一起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