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子衿“醒”來的時候，是第二日黎明。寶華宮內眾人一片喜色，相互傳達這一喜訊。娘娘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翠珠喜極而泣，第一時間告訴娘娘，皇上昨日已下旨赦免老爺和大將軍死罪，好叫她寬心。隻是莫家經此一疫名聲受損，對裏對外都不好交代。老爺這官職，近日怕是回不去。

  除此之外人盡數落網。

  朝子衿平靜地抬眸，隻睜著眼，眼底並無半點情緒。

  翠珠無法，見娘娘不欲說話，便吩咐宮人們退下。隻是上次麗珠之事心底有了陰影，便在外候著，不敢有片刻鬆懈。

  皇上在她剛醒沒多久就來了，大半夜地處理國事，接到消息後連夜趕過來，都沒合過眼。朝子衿依然是那副平靜卻不欲交談的模樣，甚至沒轉頭瞧他一眼。

  後來皇上又陸續來過三次，皆如此。

  宋玖年終於受製不住地一把將她手朝自己拽過來，又小心地控製住幾分力道，防止她傷口又撕開。

  臉上露出一抹苦笑，“你竟當真不願再見到朕？”

  朝子衿抬眸，瞥他一眼，隨即落下視線，數自己衣服上有幾顆扣。

  宋玖年胸口發悶，不敢加重手上的力道:“朕已放了莫昭與你兄長一條生路，你究竟還要如何？朕知道自己對不住你，可是隻要你提，朕願意用盡一切辦法彌補...”

  朝子衿數完衣服上的扣子，開始數點綴其間的珠子。

  不不不...您是皇上，是天子是九五至尊，您願意放下國事來看本宮一介罪臣之女已是皇恩浩蕩！怎會對不住我一介眼光短淺的女子？是本宮小肚雞腸不識好歹，枉負皇上對本宮一片情深似海！

  宋玖年無奈地拂袖離去！

  翠珠上前侍候娘娘，眼底泛著淚光:“娘娘，您這又是何必...”難道日後幾十餘年，娘娘都要這樣與皇上過日子！

  朝子衿卻緩慢露出一抹笑，意味不明地:

  “翠珠你懂嗎？本宮為人可以不仁不義，卻不可不忠不孝。父親尚且還未被釋放禁足在府中，莫家百年門楣朝夕間毀於一旦，又要本宮如何對皇上曲媚逢迎？”

  “可...”翠珠幹巴巴地說不出話來，“娘娘如今獨自一人在深宮，終歸要多為自己打算...”

  “那是自然。”朝子衿瞥她一眼。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莫家樹大招風，此前行事作風招搖，包括原主在內，早已樹敵無數。

  經此一役，她已隱約感覺到背後有人按捺不住地，要開始行動了。

  這不早就在打算了嗎……

  ...

  養心殿。

  宋玖年麵色鐵青地望向眼前跪在地上，突然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太後“前”近身宮女！

  母後已亡故月餘，她生下自己時年事已高。本容貌也是京城一絕，卻因年老色衰不得先皇寵愛，一手勤勤懇懇把自己撫養長大，母子二人相依為命。

  然！卻在他登基後，沒享幾天好日子就離去了。

  此事一直是他心口上一根刺。不僅僅是愧疚！還是代表他即使已身為一國之君的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