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漪也不知道穆行之再抽什麽風，但是，他既然看起來沒有要計較的意思，那她自然是趕快溜了溜了。

  葉漪老老實實地站回到洛沉易身邊。

  洛沉易有些心驚膽戰的。

  他忍不住壓低聲音：“師父，你認識穆行之？”

  “不認識。”葉漪沉聲說道，順便警告地看了一眼洛沉易。

  還叫師父！萬一被人聽到了，那她不就是白折騰。

  洛沉易有些委屈：“可是，他一直在盯著你看。”

  之前還好。

  剛剛，他為了不讓其他人聽見他和師父說話，兩個人難免靠的近了一些，穆行之的眼神，瞬間就仿佛淬了冰一樣，簡直太可怕了。

  “那就讓他看。”葉漪冷哼了一聲。

  她估摸著，穆行之屬於那種腹黑的類型。

  表麵上，他對於那杯甜的茶不好發作，指不定他這會就想著要怎麽私底下報複回來呢。

  嗬。這個男人，心眼就跟針尖那麽小。

  葉漪倒是很淡定。

  洛沉易的身體不由繃直了。

  師父，您老倒是不介意！但是，穆行之這個眼神，實在是有些可怕啊。

  “穆總，關於我們之前的討論，你有什麽意見嗎？”莫遠努力把話題拉回來。

  穆行之終於收回了目光，他平靜地說道：“這一次的合作，我們雙方， 都是想要做到共贏。我們希望能夠提高品牌的辨識度，你們也想要證明，你們的設計是可以涵蓋各個領域的。”

  “是這樣。”莫遠點了點頭。

  “既然是想要共贏，那麽，在利益分配上，其實也不必像小孩子一樣爭來吵去。我拿出來的方案，就已經是最大的讓利方案了。”穆行之緩聲說著，卻又補充了一句：“除非……”

  “除非什麽？”莫遠問道。

  “除非，這次的合作，是MY的那位創始人，親自出手。”穆行之說道：“如果是那個人親自出手設計，那麽，我們還可以讓利兩個點。”

  葉漪微微抬眸，看了一眼穆行之。

  哦。

  讓利兩個點。

  這麽大的合同，兩個點的價值，數以億計。

  穆行之倒是大手筆。

  “洛設計師，固然已經是頂尖的設計師。”穆行之頓了一下，說道：“但是，恕我直言，以洛總監的能力，不足以讓我們讓出更多的利益。唯有那人親自出手……才有繼續談的餘地。”

  穆行之這話，簡直是指著洛沉易的鼻子，說他能力不行。

  洛沉易抹了抹鼻子，有些無奈。

  他的能力比不上師父，這本來就是事實。他倒也沒有什麽好生氣的。

  但關鍵是！

  他怎麽覺得，穆行之是在借題發揮，故意針對他呢？

  是他的錯覺嗎？

  他好像沒有得罪過穆行之吧！

  “抱歉，我可能說的不夠委婉。但是，這是實情。”穆行之平靜地說道：“隻要那人可以親手設計，利益分配上，甚至還可以再談。但如果是洛總監的，恐怕就沒有再談的餘地了。”

  莫遠眯了眯眼睛，其實，現在的分配方案，已經很好了。但是談判麽，哪怕心裏滿意了，那也得裝作還不滿意的樣子。

  穆行之現在，卻是直接把底線都給拋了出來，這就是，無法再談的意思了。

  莫遠看了一眼洛沉易。他被客戶指著鼻子說能力不足，估計心裏不好受。

  洛沉易清了清嗓子，“穆總說的，確實是實話。我的能力，和師父自然是不能比。但是，師已經有三年，沒有設計一個完整的作品了，穆總的話，我可以轉達，但師父是否願意參與這個項目，我不能保證。”

  “那我就等你們的結果。”穆行之站了起來“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今天的會議，就到此結束。”

  “這個穆行之還真拽。”洛沉易湊到葉漪旁邊，輕聲說道。

  下一刻，穆行之刀子一樣的目光就飄了過來。

  洛沉易：“……”

  什麽情況，他什麽時候得罪了穆行之嗎？

  總覺得穆行之一直在盯著他！

  還是自己想太多了？

  穆行之用實際行動證明洛沉易沒有想太多，他徑直朝著洛沉易走了過來：“洛總監，我們單獨聊一聊設計的事情？一些需求上的問題，我想詳細跟你確認一下。”

  穆行之的目光，盡量不往葉漪那邊飄。

  “好。”洛沉易不明所以，但還是趕忙應了下來。

  洛沉易的辦公室。

  葉漪正準備離開，穆行之自然地看了她一眼：“你是洛總監的助理？”

  洛沉易趕忙說道，“她是我剛招的助理，穆總，有什麽問題嗎？”

  穆行之抿了抿唇。

  他想起了葉漪之前的那個緋聞，雖然之後葉漪和洛沉易都辟謠了。

  但是現在，葉漪宣布退圈，全世界誰都找不到她，她卻偏偏留在洛沉易身邊當一個小助理……

  她對洛沉易……

  穆行之的心裏，仿佛被火燒過，被冰凍過，一下子仿佛冰火兩重天。

  良久，穆行之的聲音微微嘶啞：“她……叫什麽名字？”

  “穆先生，我前麵的工作牌上有寫。”葉漪有些忍不了了：“穆先生如果對我有什麽不滿，大可以直接跟我說，不用這麽迂回來迂回去的。”

  自己不就在旁邊？這人是故意當自己不存在麽。

  葉漪默默給穆行之貼了一個小心眼的標簽。

  穆行之一陣緊繃，他飛快地看了一眼葉漪，然後又飛快地轉移開，聲音都隨之變得結巴了起來：“我……我對你沒……沒有任何不滿。”

  隻一眼，他牢牢記住了葉漪此刻的名字：“葉念”。

  念。

  穆行之把這個字在唇齒間一遍遍咀嚼，心裏莫名泛起了一絲甜蜜。

  念，大概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字了。

  想念思念眷念。

  他本以為，他要用盡往後餘生，去找到她。

  沒想到，她就這麽輕描淡寫地出現了。

  哪怕她現在用的不是葉漪的名字，但是，那有什麽要緊，她就是她，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

  “穆……穆先生……你到底有什麽事情？”洛沉易硬著頭皮問道。

  他感覺自己有些頭皮發麻。

  傳說中，從來不會笑的穆行之，竟然在他麵前，笑的這麽燦爛？

  媽媽咪啊。

  這天也沒塌下來啊。

  “洛總監。”穆行之不敢再看葉漪，他定了定神，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說道：“這次的合作，對我們雙方來說，都十分重要。我希望， 最後的成品，不僅僅是簡單的一個圖案，更要展示我們的企業文化。這方麵，我有一些個人的想法，想要詳細地跟你聊一聊。”

  洛沉易鬆了一口氣：“這是自然。穆總請說。”

  穆行之冷靜地說道：“首先，我們公司從建立起，就信奉……我們的企業文化是……我們對員工有著方方麵麵的關懷……這些年，我們也取得了不少成就……”

  穆行之開始一五一十地講起了穆氏的企業文化。

  洛沉易聽得也很認真，他甚至還拿出紙筆，認真地記錄著。

  葉漪也在旁邊聽。

  她微微眯著眼睛，這次的設計案，她沒想好自己要不要參與，但是，先了解一下，倒是沒關係的。

  這樣和諧的氛圍保持了十分鍾……二十分鍾……半個小時……

  半個小時後。

  洛沉易放下了筆，默默地看著穆行之。

  “洛先生，你怎麽不記了？我們的企業文化中，最重要的一點，是創新才是科技。這一點你記下來了嗎？”穆行之一臉的關懷。

  洛沉易深吸了一口氣。

  他很想告訴穆行之，就這句話，半個小時裏，穆行之已經翻來覆去，講了十幾遍了。

  其他的所謂的企業文化，也已經講了保底三遍了。

  看著架勢，穆行之還想要從頭再講一遍。

  雖然穆行之看著談性很濃的樣子，但是，洛沉易實在是不想再委屈自己的耳朵了。

  他十分委婉地說道：“穆總，這些，你之前都說過了，我已經全部記好了。你的嗓子剛剛被燙傷，現在還有點啞，不如，我們下次再談？”

  “沒事。一點小問題而已。”穆行之說道：“我們接著談！”

  雖然不敢光明正大地去看葉漪，但是，隻要和她呆在同一個房間裏，那空氣都是香甜的。

  “……那您繼續。”洛沉易一臉的生無可戀。

  好在這一次，穆行之終於不講他的企業文化了。

  他有些緊張地說道：“穆行之，男，平時沒什麽愛好。自小被父母丟棄，小學的時候……初中的時候……高中的時候……”

  他突然開始了自我介紹，而且，自我介紹的內容，詳細到他小學時候了，獲得了區裏數學競賽第一名。

  一路講到大學， 穆行之背了一堆不明覺厲的獎項之後，又開始將他的創業曆程，將他是怎麽開始的，怎麽拉投資，怎麽找到誌同道合的夥伴，怎麽讓穆氏有了如今的規模。

  “最後，我目前的名下的資產有……”

  “停停停！”洛沉易徹底驚恐了：“穆總，這個真不用說！”

  老天爺。要說正式的見麵，他們這還隻是第一次，穆行之就恨不得把祖宗十八代都給說出來了。

  他……他這也不配聽啊！

  “不用說嗎？”穆行之還有些遺憾的樣子：“我以為這對我們的合作會有幫助。”

  “沒有幫助，絕對沒有幫助。”洛沉易斬釘截鐵地說道。

  “那我們再聊點別的吧。我雖然沒有什麽特別的愛好，但是，我精通遊泳、潛水、登山、攀岩、騎馬、射箭……多種技能。另外，我……”

  洛沉易再度硬著頭皮打斷：“穆……穆總，這對我們的合作，也沒有幫助。”

  “是嗎？”穆行之沉默了，過了一會，他說道：“那我們……”

  洛沉易一臉驚恐：“穆總，可以了可以了，今天你講的已經夠多了，足夠我消化一會了。待會，我還要找我師父問合作案的事情呢。”

  話說到了這份上，似乎是沒有留下來的理由了。

  穆行之沉默著，卻怎麽也不肯起身。

  離開這裏，他就見不到葉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