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禹第一時間回到秦家老宅。

  他沒敢想老爺子知道這件事情後的反應，他第一時間，就想要去找田映雪算賬。

  秦禹正要開門。

  突然，一道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回來了。”

  秦禹的身體僵硬了一下。

  他轉頭，就看見了秦老爺子拄著拐杖，一臉平靜地看著他。

  葉蓁攙扶著老爺子，看向秦禹的眸中，滿是痛苦：“爸爸，你圍脖上的東西，都是真的嗎……你難道，真的背叛了媽媽？”

  秦若和她一般大。

  假如秦若和秦禹有血緣關係，那麽秦禹就是婚內出軌無疑，連洗都沒得洗。

  秦禹的眸中閃過一絲冷光！

  葉蓁還有臉用這種表情看他。

  他敢打賭，秦若的事情，她百分百早就已經知道了。

  甚至田映雪的背叛，也有她的手筆在其中。

  隻是秦禹想不明白。

  他和田映雪，明明是十分堅固的利益共同體，葉蓁，憑什麽能讓田映雪做這種事情？

  秦禹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我的圍脖被盜了，那消息，不是我發的。”

  “是嗎？”秦老爺子平靜地拿出一份鑒定書，“那這份鑒定書呢，也是假的嗎？”

  鑒定書！

  竟然連鑒定書都有了？

  秦禹的瞳孔猛然一縮，有些不敢接。

  “看看吧。”秦老爺子淡定地說道。

  秦禹遲疑著拿了過來。

  他展開，飛快地看了一眼。

  秦禹的臉色驟然一變。

  這份鑒定書，不但明確了，他和秦若是父女關係，而且，還明確了，田映雪和秦若，是母女關係。

  與其說這是一份鑒定書，不如說，這是指明他是婚內出軌的石錘！

  錘的不能再錘的那種。

  秦禹張口想要說些什麽。

  “你想說，這也是假的？”秦老爺子淡淡地說道：“那倒是不急，左右人都在，我們可以多驗幾次。驗個十七八次的，總不會有錯了吧？”

  秦禹沉默了。

  秦老爺子以前是沒往那方麵想，現在，既然有人送了鑒定書到他手上，他無論如何，都會進行驗證。

  饒是他巧舌如簧，在鐵一般的證據麵前，也是枉然。

  良久，秦禹緩緩說道；“爺爺，我當時年輕氣盛，一時犯錯……”

  “年輕氣盛？你還年輕氣盛。”秦老爺子怒聲說道：“小蓁出生的時候，你也四十了！你管那時候的自己，叫年輕氣盛？”

  秦禹沉默了一回，說道：“田映雪她一直勾引我，我……我一時沒有把持住，才犯下了大錯。”

  “哦？那後來，把秦若帶進秦家門，又在幾年後，娶了田映雪，這些都是沒有把持住？秦禹，你的定力挺差的啊。”秦老爺子的聲音更冷。

  秦禹被罵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秦老爺子猶自不滿意，對著他破口大罵：“我就沒見過你這種不要臉的人。明明早就背叛了清月，清月死活，你還能裝出深情款款的樣子，你這是要給誰看？你裝了這麽多年，你就不累嗎？你這個……”

  秦老爺子憤怒地表達著他對秦禹的不滿。

  秦禹聽的有些受不了，他忍不住打斷了秦老爺子的話：“爺爺，我是做錯了事情，你要打我罵我，我們隨後再說。但是，這種消息，本來不應該流傳到外麵去的。這流傳出去了，我們秦家，顏麵何存？”

  “顏麵？你既然知道這些事情會影響到秦家，你就不該做出這麽不要臉的事情來。”秦老爺子氣的發抖。

  “太爺爺。”葉蓁看的心驚膽戰，趕忙輕輕幫他拍著背。

  “放心，我身體還沒這麽容易垮。”秦老爺子冷聲說道：“這份鑒定報告，是田映雪找人交給我的。”

  “果然是這個女人。”秦禹的眸光驟然陰沉了起來。

  秦老爺子平靜地說道：“她還讓人給我帶話，她說，她唯一的請求，就是給秦若一個身份，讓她當名正言順的秦家大小姐。”

  “這不可能。”秦禹一驚，他趕忙說道：“爺爺，你絕對不能聽這個女人胡說！這個消息雖然流傳了出去，但是他們沒有實質的證據，我們現在還有否認的餘地。我已經讓人去壓消息了辟謠了，沒多久，所有人都會忘記這件事情的。爺爺！我是秦家的家主，我怎麽能背上婚內出軌的汙名啊。我知道太爺爺你現在對我很生氣，可是，什麽都沒有秦家的聲譽重要啊！”

  秦禹的話音剛落，傭人扶著一臉蒼白的秦若走了出來。

  秦若把秦禹的話都聽進了耳朵裏，整個人越發搖搖欲墜了起來。

  “小若！”秦禹愣了一下：“你怎麽在這裏！”

  秦若露出一個慘然的笑容：“我的確不該在這裏。我在這裏，影響你的聲譽了，對嗎？如果你這麽在乎聲譽，當初，你又為什麽要生下我呢？生了我，卻又不認我，我對你來說，就是一個笑話嗎？”

  秦若是真的有些崩潰了。

  原本，她以為自己從一個千金小姐，變成了一個養女，已經夠可憐的。

  可現在她發現，真正可悲的是，她竟是他的親生女兒，而他……寧願對外說她是養女，也不肯認她！

  這就是口口聲聲說著最疼愛她的父親啊。

  還有田映雪。

  那個她一直看不上的女人。

  她竟……是她的親生母親！

  秦若想起自己這些年對她的態度，渾身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

  她也不是生來就是個壞小孩啊。

  田映雪對她那樣好，她小的時候，是很親近她的。

  隻是秦禹明裏暗裏告訴她，說田映雪隻是一個保姆，身份地位和傭人差不多，讓自己堂堂千金小姐，千萬不要和她太過接近。

  她信了。

  所以長大後的她一直很看不上田映雪，甚至於，因為田映雪對她總是千嬌百順，她對田映雪的態度，有時候，比對尋常傭人還要差。

  其他傭人還會有小情緒，可是田映雪，她仿佛就是個麵人，不管她怎麽驕縱怎麽任性，她都會無條件地包容她。

  在以前，田映雪的表現，隻會讓自己更瞧不上她，覺得她為了討好自己，一點尊嚴都不要了。

  可是現在……

  她都明白了。

  田映雪，她不是在討好她。

  她是……愛她啊。

  “小若，你不要任性。”麵對著秦若的崩潰，秦禹沒有一絲憐憫，他冷冷說道：“我可以給你足夠的錢財，讓你過上優渥的生活，但是，我不能認你！你一向是聽話的孩子，我相信，你一定能理解的。”

  秦若的手，微微握成了拳頭，她看著緊閉的房門，突然說道：“我……我想見一見我的媽媽。”

  秦禹皺了皺眉頭：“也好。”

  田映雪妄圖給秦若一個身份，她這是做夢。

  有些幻想，自己應該早日幫她打破才好。

  秦禹伸手就打開了房間的門。

  秦若第一個衝了進去。

  秦禹皺了皺眉頭，也跟了進去。

  房間裏很安靜。

  安靜地沒有一絲活氣。

  秦若一眼就看見了床上恍若安睡的田映雪。

  她的瞳孔猛然一縮，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

  “媽……媽媽？”

  她第一次對著田映雪，喊出了這一聲稱呼。

  可是，床上的人，仍然是一動不動。

  秦若的心尖都顫抖了起來。

  她突然，有一絲很不安的預感。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床邊，然後伸出手，輕輕地去探田映雪的鼻息。

  “田映雪，你別躺在床上裝死，你給我起來。”秦禹不耐煩地說道，他走過去，用力推了一把田映雪。

  田映雪，直接滾到了地上，發出了沉悶的聲音。

  而她本來，還是沒有一絲反應。

  秦若顫抖著跪在地上，她緩緩將田映雪翻過身來。

  她的麵容很安詳，唇角還帶著一絲笑容。

  這大概是因為，她覺得，她死前，幫她的女兒，安排了一條最好的道路。

  她是放心著離開的。

  眼眶瞬間泛紅，淚水不知不覺就落了下來。

  秦若一邊抽泣著，一邊拚命伸手去擦眼淚。

  她今日才知道田映雪的身份。

  可她陪著她已經那麽久那麽久。

  在這個世界上，這個女人，很有可能就是，唯一一個會無條件護著她的人了。

  現在，她死了。

  再也沒有人，會真心疼愛她了。

  田映雪……竟然死了。

  秦老爺子和葉蓁對視了一眼，也有些驚訝。

  這個女人，平時看起來唯唯諾諾的，但到了關鍵時刻，著實是果決到可怕。

  她明明還有別的路走。

  為什麽，她偏偏選擇了死亡？

  葉蓁想不明白，可她看著痛哭的秦若，又似乎明白了一點。

  田映雪固然不是非死不可，但她死了，對秦若，絕對是最好的結局。

  當初，媽媽的死，田映雪哪怕不曾參與其中，也是個知情者，她還親手把嬰兒的自己帶了出去，想要將自己就地掩埋。

  她做了這樣的事情，哪怕她後來一直活在痛苦中，葉蓁也絕不可能同她和解，秦老爺子也不會原諒當初破壞了秦禹和葉清月感情的她。

  於是，田映雪選擇了死亡。

  她死了，當初的事情，便劃下了一個句點。

  而秦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個局外人。她對那一切，都一無所知。

  田映雪死了，秦若的路，就寬廣了。

  隻要秦若不再作死，葉蓁也不會沒事做去針對她。

  田映雪的用心，著實良苦。

  葉蓁不由沉默了。

  這就是……

  一個母親對女兒的愛嗎？

  如果……

  如果她的媽媽還在，會不會，也用她的所有，護著自己呢？

  這一刻，葉蓁莫名的，竟有些羨慕秦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