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月廠大人千歲42
作者:折葉酒      更新:2021-06-14 22:36      字數:2199
  【楚執番外】

  許是從老莊主為他取的名起,他這一生就逃不開執。

  又或者說,正因為看出他這一生的基調,才為他取了這個名。

  從他出生起,從他滿月抓了陰玉起,從師祖把那枚陽玉作為滿月禮送給洛瓷起,他們之間的瓜葛,早已注定。

  通體墨色透徹的陰玉,正好對應著前世的他,唯有影相隨。

  他很早就知道她的存在,也很早就知道他們的玉佩是一對,更知曉父輩曾有讓他們結為連理的念頭。

  他向來是不受拘束的,對於近乎帶著強製意義的娃娃親,卻莫名地不排斥,甚至沒有生出任何抵觸心理。

  盡管那時,他並未與她見過麵。

  那年他僅四歲,爹娘離開了山莊幾日,前去見一位故人,回來後便告訴他另一半玉佩被送給了那個小妹妹,楚夫人更是笑著打趣說,你的小媳婦兒在京城等著你呢。

  那時隻有被調侃的羞惱,卻沒有惱怒,也對陽玉的主人產生了好奇。

  但不抵觸,並不代表喜歡和接納。

  畢竟,那不過是一種冥冥中的感覺,在未遇見之前,也隻是不排斥和好奇罷了。

  後來回想時,卻無數次後悔,為何自己不同爹娘一起去京城,也不至於真正見麵時,是在那樣狼狽的時候了。

  第一次見麵,是在六公主想要為難他的時候,她走了出來,聽到他們對她的稱呼,他瞬間領悟到,她是誰。

  天底下,唯有這一位郡主,讓皇室公主都得避讓幾分。

  知道她是誰,也知道他們之間的淵源。

  可他是什麽身份?

  一個寺人,一個宮人眼中的太監,一個任何人都可以欺辱的奴才。

  那日,少年木訥寡言,瞳眸無光無神,縱使對方不過十二三歲少女,然而早已是天與地的差別。

  他何止是狼狽,若是當真令她知曉他的身份,恐怕會更加難堪吧。

  畢竟,她不了解自己,然而他確實十分清楚她的。

  大概是從知道陰玉陽玉起,他就開始對她有些好奇,也曾經讓去過京城的師兄長輩們帶給他關於她的消息。

  那消息很少,她幾乎不與人來往,沒什麽朋友,也不怎麽出府,久而久之,京城便傳出郡主天生冷淡、性格孤僻的流言。

  若非從一開始她就被封了號,甚至未來可以承襲淮安王府(當然,那時候的淮安王府便是郡主府了),從一開始就萬眾矚目,當然會惹來嫉妒。

  性格孤僻之人,一般不會列入娶妻對象之中。

  旁人許是會覺得郡主難以接觸,可當時楚執卻莫名地有些憐惜,這完全是無由來的情緒。

  許是從一開始就關注她,又加上那對玉佩的關係,在她麵前,他絕不願意露出那般狼狽的姿態,更不願她知曉他擁有另一半玉佩。

  那日,他將少女漂亮清澈的眼眸印在心底,看似純澈剔透,好似天真無暇,但直到往後他才知曉,那對眸子蘊著的是徹徹底底的冷淡,不會為任何人動容。

  他早該明白。

  郡主以他長得好看為由,讓他領著她去了宮裏人最多的地方,允他借勢,這確實在往後減少了許多麻煩。

  少年慕艾心思在此刻生了根。

  但若是換了一人,也許僅有一點感激罷了。

  誰會真正幫一個小小太監,就算是幫了,也隻是高高在上地宛如施舍般。

  這不過是遲來的心動罷了。

  因為知曉是她,才會生出愛慕的苗頭。

  隻是這點心動,卻注定是不可能有結果的。

  所以,明明能有同淮安王接觸的機會,卻近乎掩飾般的躲起來,不願被發現。

  若是被淮安王看見這般狼狽的自己,怕是從一開始便會把它從郡主未來夫君的人選中剔除出去吧。

  他孑然一身,一無所有,隻能抱著一腔孤勇,在皇宮裏一步步往上爬,從低賤任人宰割的奴才,爬到月廠督主的位置。

  但那又如何?

  在世人眼中,他不過是個殘缺之人。

  最多,在前麵再加上心狠手辣、狠戾凶殘的前綴罷了。

  永遠,都不會有人把他同明棠郡主聯係在一起。

  也永遠,不會有人祝福。

  許是因為滅門慘案,即便是自己已經解決了當初的叛徒與歹人,他始終陷入了鮮血淋漓的黑暗中,一道道血色鎖鏈禁錮著他。

  加上為了權勢,他手上並不幹淨,所作所為與十六年以前所想截然不同,這也造就了他的性子。

  他的愛慕,是陰暗偏執的,到達了一種病態的地步。

  小心翼翼的,不敢靠近,卻又用旁餘手段去窺視她,終日不敢見人。

  京城過年時,街上燈火通明,十分熱鬧,他沒有參加宮宴,而是獨自行走在街上,在畫糖畫的老漢攤前駐足。

  他戴著麵具,無人知曉他的身份,也不會有人畏懼他。

  老漢主動問他要畫些什麽,他沉默良久,聲音少有的平靜,不帶任何戾氣諷意,他問能否自己畫。

  老漢隻是驚詫了一會兒,便同意了。

  他想畫的是她。

  懷著小心翼翼、又帶著幾分宛若冒犯般的歉疚心情,他畫出了她的糖畫像。

  但完全不敢吃。

  從第一眼見到她起,她就像一輪散發著寒涼月光的明月,可望不可即,深深地印在了自己心底,怎敢如此冒犯她。

  即便是糖畫將要化了,他也沒有隨意處理掉,而是自己去了廚房,將它放在鍋裏,看著它一點點融化。

  好似隻要咬上一口,便罪大惡極,甚至不能隨意丟棄,隻要糖畫還是她的模樣,便不敢輕易對待。

  畫了她的糖畫像,反而是更深的折磨了。

  他其實也知曉,這種喜歡,若是當真被她知曉,反而會令她更加厭惡自己吧。

  密切關注她的舉動,每次她出席的宮宴都會到場,明裏暗裏解決那些對她懷抱心思的男子,以及畫了一箱子她的畫像,甚至是想過吃掉她的糖畫像。

  一切的一切,都過於病態了。

  這樣不斷壓抑、不斷隱藏的喜歡,終究是有藏不住的時候。

  於是他抱著孤注一擲的態度,向她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