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為了哄自己開心。

  可她才來楚國，又貴為女皇，怎麽可能了解這裏有哪些遊玩地點。

  明明什麽都不知道，卻始終沒問自己，因為她擔心問了自己後反而得到的是他也不知的答案，亦或是擔心惹他不快。

  畢竟，甚少有皇子能出宮，更別說普通人的遊花船活動等。

  名門望族的男子無一不是要學習如何體貼溫熱地討好妻主，包括琴棋書畫全是為了增添自己的才能，好博得妻主的喜愛。

  這就是他們的意義。

  沒有自己的愛好，年幼時開始學禮儀，學習如何討好未來妻主，故意隱藏自己的本性，變得大眾化的溫柔體貼，要小心護著自己的容貌，不能有任何傷疤，最後要任由她們用待價而沽的目光審視自己，再三挑選出她們滿意的夫郎。

  婚前婚後，一舉一動都要圍繞著妻主，完全失去了自我。

  像被圈養起來的金絲雀，永永遠遠地失去了自由，不論是身體上的，亦或是精神上的。

  就像他的父親。

  想到這些，楚肆先前的糾結忽然就散去了。

  他淺色瞳孔深處凝著些鋒銳的光，心底很快就豎起了高牆，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但先前並不是那麽無動於衷，到底是留下了些痕跡。

  他慢慢道，“今天就到這裏吧。”

  洛瓷也沒反對，她正琢磨著下次要定個精細點的計劃，順便讓暗衛把京城打探清楚。

  “等吃完飯就回宮啊。”

  “好。”

  包間門外傳來敲門聲，他們順勢拉下幕離，畢竟是京城有名的酒樓，來這裏吃飯的還有皇子皇女，不暴露容貌也是避免被認出的麻煩。

  店小二上齊菜便退了出去，二人並未搭話，隻是吃飯，除了她用筷子時碰到碗壁的清脆聲音，便沒有其他聲響了。

  用完飯，二人回宮，這次洛瓷沒有失誤，很順利地運行輕功回到了宮裏的隱蔽處，她從楚肆手中接過了木盒，隻是擺擺手就朝著鳴幽殿而去了。

  對方身影十分灑脫，並沒有想去他殿裏的意思。

  楚肆停在原地半晌，轉身慢慢朝著殿裏走去，期間沒有宮人發現他。

  殿內。

  楚肆坐在桌前，輕輕取下幕離，抬手時感覺了袖中的重量，怔了怔，他從中取出早晨用手帕包好的肉包。

  早已冷了，可他一直沒丟。

  還包括那個小狐狸掛飾，一同擺在桌麵上。

  屬下這會兒出現，正要匯報今日皇宮的情況，發現桌子上早已冷卻的肉包子時，有些不明所以。

  “殿下，今日大皇子二皇子去鳴幽殿吃了閉門羹，還在殿外鬧起來了。女皇知道此事後大怒，罰了他們一頓。”

  楚肆眸光淡淡。

  他知道母皇不隻是因為他們當著洛國女皇的宮女麵前吵架而生氣，更多的大概是洛國女皇未和她通報一聲就出宮而感到憤怒，來源於顏麵被冒犯的憤怒。

  可對方也是女皇，楚國皇女出宮都不必同她稟告，身為他國的女皇就更不必了。

  這樣的心胸，怎麽可能長久。

  而且大皇女已有二十四，便是嫡出的二皇女也二十二了，早就到了該繼位的年紀。

  但女皇總說要再曆練她們一二，覺得她們難當大任。

  可事實上，又何嚐不是她貪戀權利，不舍得放手的緣故。

  反觀洛國，洛瓷十六歲就繼位了，前任女皇更是於十五歲時登基。

  楚肆極輕地嗤笑了一聲。

  何止是他暗地裏有所行動，那幾位皇女早就心有不甘了。

  屬下又匯報了其他情況，很快又退了下去。

  在他臨走前，楚肆開口道，“把這個包子帶下去熱一下。”

  屬下十分疑惑，但不敢多問，隻是心裏覺得殿下的要求越來越奇奇怪怪了。

  之前是送從來不愛吃的點心，現在還讓他去熱包子。

  ……

  洛瓷回到鳴幽殿時，宮女為她準備好衣裙，隔著屏風換上衣裙後，慢慢走到梳妝鏡前任由她們為自己梳發。

  身邊的宮女捂著嘴笑道，“陛下，您出宮的時候，約摸辰時大皇子二皇子就來尋你了，許是彼此之間有間隙，互相諷刺起來，他們不僅吵鬧起來，還動了手，如今怕是臉上一塊青一塊紫的。”

  按理說，她們代表女皇陛下的眼睛，大皇子二皇子更應該好好表現才是，可完全失了禮儀，竟然和潑婦一般破口大罵起來。

  另一位宮女接過話茬兒，“依奴婢看，昨日他們表現得多麽善解人意，隻怕是今日才是真麵目。”

  正在為洛瓷梳發的宮女比較穩重，聲音輕柔道，“陛下，楚國女皇今日大概對兩位皇子發了很大的火，許是對您有些不滿了。”

  她是不帶個人情緒地陳述事實，很知分寸。

  幾個宮女三言兩語便把今日的事匯報給洛瓷，讓她心裏有數。

  洛瓷知道，也許今晚，她就要被楚國女皇喊去一起用晚膳了。

  對方故意當著她宮女的麵大發雷霆，又何嚐不是給她下馬威呢。

  妝容畫好後，她慢慢睜眼，眉眼處畫得細致了些，多了些深邃感，去了臉部的稚氣，冷著臉不說話時，確實有幾分女皇的威嚴風範。

  隻是她一睜眼，發現自己的妝容，澄澈眼眸略微無辜，“怎麽突然畫這個妝了？”

  宮女道，“奴婢們也是擔心楚國女皇認為您年紀小，好拿捏，所以才畫得成熟了些。”

  “好叭。”

  身邊的大宮女嗓音輕柔叮囑道，“陛下，您千萬不要在她麵前露出這樣的表情。”

  大宮女杏眸含著淺笑，陛下在她們麵前總是一副真性情的模樣，若是在洛國有前女皇罩著，有君後擔著，大臣們也不敢倚老賣老，陛下這樣無妨，可在楚國她們卻有些不放心了。

  她們雖是宮女，但陛下對她們從未有過苛責輕視，又是從小一起長大，心中不僅待她為主子，也隱隱把她當做妹妹一般照顧。

  洛瓷小聲嘟囔著，“那還不是因為你們是自己人嘛。”

  怎麽一個個地都對她這麽不放心。

  大宮女心裏輕歎了一聲。

  她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譬如楚國女皇大皇子之流，全是陛下不在意的，她們會提幾句，讓陛下提防。

  然而最應該提防的，卻是陛下明顯上了心的四皇子啊。

  可她知道，陛下聽了會不高興，也不願意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