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翔沒有搬家，住處沒變，隻是當彎彎到了他家之後，卻發現門鎖著，門口落著枯葉，像是許久都沒人住的樣子，在冷風中莫名多了幾分淒涼。

  一瞬間很多想法齊聚心頭，讓彎彎的臉也不由得白了下。

  正想著，身後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你們是誰？”

  轉身。

  來人看到她的模樣，有些驚訝，脫口而出道：“彎彎？”

  彎彎點頭，“裴叔叔。”

  來人正是裴賢，他有些驚喜地看著彎彎，一開始還當是自己看錯了呢，女大十八變，幾年不見，她的容貌也變了一些，少了些稚氣，但畢竟元算是看著她長大的，仔細看還是能認得出來的。

  “真的是你啊。”裴賢快步上前，仔細打量著她，眼裏滿是歡喜，“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有一個多月了。”扭頭看向裏麵，她問道：“裴叔叔，師父呢？”

  提到他，裴賢的表情忽然低落下去，彎彎心裏咯噔一下，嗓子像是被堵了團棉花一樣，不敢再繼續追問下去。

  裴賢悄悄打量著她的神色，把她的表情盡收眼底，歎了口氣，“你師父他，住院了。”

  住院了？彎彎的心猛地提了起來，“師父他怎麽了？在哪個醫院？”

  “老毛病了，你也知道的，他心髒一直不好，前兩天突然發作，不過及時送過去了，搶救成功。”

  他有心髒病的事彎彎怎麽可能不知道呢，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是因為這個結緣的，後來他做了手術好一些了，但要是發作起來也很緊急。

  單單是想到這裏，彎彎就覺得心裏壓得難受。

  見狀，裴賢又說道：“我回來給他拿幾件衣服，一會兒就要去醫院了，你要去嗎？”

  “嗯。”當然要去，師父都住院了，她怎麽可能不去。

  “好，那你稍等我一下。”急匆匆把東西收拾好，他很快走了出來，“走吧。”

  “嗯。”

  裴翔所在的醫院就是許氏旗下的那個，彎彎對這裏很熟悉，然而就是因為熟悉，見他是往重症病房區走的時候心才更難受。

  師父這次病情這麽嚴重的嗎？

  裴賢回頭看向她，剛想張口，想起了什麽，又咽了下去，做出一副麵色沉重的模樣來，歎了口氣，“進去吧，多陪陪他。”

  聽到這話，彎彎的心情更加沉重，推門走了進去。

  床上的人還在熟睡，仰麵朝上，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臉色看著有些蒼白，帶著病氣，彎彎心一顫，“師父……”

  裴翔正睡著，忽然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皺了皺眉，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緩緩睜開眼皮子，一眼看到了床邊的人，咕噥一聲，眼睛又閉上了。

  他聲音很小，彎彎沒聽到他說什麽，還是裴賢了解他爸，看那嘴型知道他是說“做夢呢”，輕咳一聲，“那個彎彎呀，我爸還在休息，讓他先睡會兒吧，等他醒了我叫你。”

  彎彎剛才看到他睜眼了，又看到他馬上閉上，還以為他是不想見她，眸子一下子暗淡下去。

  聞言，落寞地點點頭，“那我一會兒再來。”

  這聲音……

  “等等。”裴翔一下子坐了起來，悄悄在腿上掐了一下，疼的，人也都看得很清楚，不是做夢？

  “彎彎？！”他不敢置信地喚道。

  “嗯。”彎彎看著他，有些哽咽，重重點了點頭，“師父，是我。”

  真是她啊！

  裴翔一喜，“快過來，讓師父看看。”

  見他眼裏滿是歡喜，彎彎長舒了口氣，走到床邊微微彎腰，把手遞給他。

  裴翔仔細看著她，見她好端端的，這才點頭，“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頒獎典禮那天他等了好久，從早等到晚，也沒有等到她，後來才知道她出了事，看著昏迷不醒的徒弟，他險些暈厥過去，聽醫生說她的手被廢掉了，很難恢複，他也曾覺得遺憾過，但後來就隻想著她人能醒就好了。

  她還小，人生才剛剛起步而已，即便是不能畫畫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淚珠，他欣慰地見著她，“什麽時候回來的？”

  “回來一個月了。”彎彎看著他，問道：“師父，您怎麽了？為什麽會突發心髒病？”

  “沒……”啊，他什麽時候突發心髒病了，他心髒現在已經治得差不多了。

  話還沒說完，就聽裴賢說：“沒什麽，就是情緒波動大了點。”

  “原來是這樣。”彎彎了然，又忍不住囑咐道：“師父，您得保持平常心，不要著急，不要動氣，好好保重身體。”

  嗬，這不動氣能行？不孝子居然敢咒他，他就是胃不舒服而已，恰巧其他地方沒病房了，就給他安排到了這裏。

  年紀大了，身上毛病就容易多，他每年也都會有一個月待在醫院裏調理身體，又有陸雲嵐在，他這幾年身體還真沒出什麽大毛病。

  唯一的大毛病就是他親兒子說的心髒病。

  咬了咬牙，忍不住悄悄瞪了他一眼。

  裴賢自知理虧，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彎彎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秦盛站在後麵一些，倒是看到了，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緣由，但是沒戳穿，把床搖起來了一些，讓他可以靠著。

  沒辦法，因為不孝子，他也隻好做出一種虛弱的樣子來，“彎彎你也坐吧。”

  “好。”站著也不好說話，彎彎乖乖坐下。

  裴翔問了她這幾年的事，她也大致說了下，聽說她現在在A大，裴翔欣慰地點點頭，說道：“不錯不錯，你小的時候就說想去A大，現在也算是達成願望了。”

  A大是最好的大學，她徒弟能考到那裏，他也覺得高興。

  “對了，你媽媽之前也是A大的學生。”

  彎彎知道，他說的是顧馨月。

  “那裏應該還有她的畫，有時間你也可以去看看。”裴翔繼續道。

  顧馨月是他們那一屆最優秀的學生，別的畫不一定，她的畢業設計是必然在的。

  彎彎點頭，“好，我會去看的。”

  說到美術係，彎彎順便把她要和李然比賽的事也說了。

  裴翔聽得直皺眉，很不喜歡李然咄咄逼人的模樣，當下說道：“去，就她還敢笑話你？”

  嗬，彎彎拿獎的時候她在玩泥巴呢，什麽東西。

  不對，她剛說什麽，比什麽？

  比畫？

  裴翔陡然反應過來，眼睛一下子睜大了，“彎彎，你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