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彎。”葉瑾昀朝她笑了下，他此刻臉色不是很好，白得嚇人，手撐著地要站起來，隻是不想坐的時間太長腿有點麻，一下子往地上跌去。

  彎彎快步上前扶住他，冰涼的溫度傳來，她低頭看著他的手，指尖忍不住顫抖了下，“怎，怎麽這麽涼。”

  “沒關係，一會兒就好了。”他說得雲淡風輕，彎彎卻聽得差點哭出來。

  現在太陽已經出來了啊。

  今天還很熱。

  可是卻曬不暖，彎彎握著他的手幫他搓著，試著讓他暖和一點，“你去哪裏了，我舅舅他們再找你，找不到。”

  說到這裏，他眼睛黯淡了下，隨即又扯出一個笑來，“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奶奶要帶我走，我隻是，不想走。”

  他覺得，他要是走了，就再也看不到他們了。

  以前聽說，有人跟朋友開玩笑，說自己快死了，第二天就發現人真的沒了，還是自然死亡的那種，他以前不信這些，隻當是吸引人閱讀的噱頭而已，但現在，他忽然信了。

  一滴滴眼淚砸在手上，讓他冰冷的手似乎有了點暖意。

  葉瑾昀笑了下，伸手想把她的眼淚擦掉，又想起他現在手太冰，會凍著她，遂說道：“別哭了，我這不是還站在這裏嗎？”

  彎彎也不想哭的，可是她忍不住。

  秦盛看著他們，背過身去，給許淩打了個電話。

  他沒避著他們，葉瑾昀也看見了，對此他並沒有說什麽，隻是心裏歉疚讓大家又為了他受累了。

  “彎彎，可以幫我一個忙嗎？”他開口說道。

  “嗯，你說。”

  “我想，再演一次我們上次的戲，可以嗎？”

  “不好。”彎彎立刻搖頭道，淚水又忍不住一個勁地往下流，“不要，不要演。”

  此刻她驀地反應過來，那個讓她覺得眼熟的背景不就是他們學校操場上的表演台嗎？

  她一個勁地搖著頭，似乎隻要不演，就不會出現那一幕。

  見她拒絕，葉瑾昀眼裏的光再次暗了下去，“可是彎彎，我想演，你知道嗎？那是我覺得最快樂的時光。”

  他從小就沒什麽朋友，跟同學們排練的那段時間，終於享受到了有小夥伴的樂趣，不再是自己孤單單一人，抱著獎杯的那一刻，看著同樣開心的夥伴，他第一次知道快樂是可以疊加的。

  集體的快樂，遠比自己一個人的要幸福得多。

  以及，戲裏得到仙丹的林妹妹，他覺得現實生活中自己沒有那個可能了，隻想靠著戲過把癮，聊以慰藉。

  “不要，求你了。”彎彎嗚咽出聲，慢慢鬆開他的手，蹲在地上，抱著膝蓋哭了起來。

  秦盛抿了抿唇，捏著手機的手用力了些，沒有上前，把事情交給他們自己處理。

  葉瑾昀也跟著蹲了下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他早就想這麽做了，隻是一直都不敢。

  果然跟他想象的一樣，很軟，暖乎乎的，就跟她這個人一樣。

  “彎彎，有時候我特別羨慕你哥哥，能有你這麽好的妹妹，我也想要，聽說我本來也該有一個妹妹，或者也可能是弟弟吧，隻不過……”

  他歎了口氣，他不知道二叔和家裏發生了什麽，隻無意間知道是奶奶害了二嬸，當時她肚子裏還有寶寶，所以二叔才跟家裏斷了關係的。

  聽說爸爸也參與了這件事。

  一家人，逼得二叔分開，還害得他失去了一個孩子。

  他大概就是用來還債的吧。

  也挺好。

  “彎彎，我隻求你這一件事，答應我，好嗎？”

  “不好。”彎彎依舊搖著頭，她不想看他出事。

  “彎彎，求你了。”葉瑾昀再次說道。

  秦盛上前，抱了抱她。

  “哥哥。”彎彎終於抬起頭來，抱住他的脖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道：“我看到了。”

  原來，她之前看到的，就是今天。

  秦盛驀然明白過來為什麽她反應這麽大了，他一時啞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

  他們還太小，還從來沒見過什麽生離死別，尤其這個人還是同齡的小夥伴，更是覺得這種事不可能發生。

  發生的時候，更難以接受。

  隻是，他們又能怎麽樣了，他也不是因為演次戲就出事的。

  不管演不演，都是一樣的結果。

  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彎彎。”他輕聲開口道，“演吧。”

  既然結果都一樣，那何不成全他。

  彎彎忽然頓住，抽噎地看著他。

  秦盛抬手把她的眼淚擦幹淨，“這是他的願望。”

  “好。”許久，彎彎才顫聲說道，她起身拿手在臉上擦了擦，往操場跑去，“我去找人。”

  要演的話光他們也演不了，還需要其他人。

  “彎彎。”看到她，溫雅跑了過來，見她眼睛紅紅的，頓時臉就拉了下來，“誰欺負你了？告訴我，我打他去。”

  “沒有。”吸了吸鼻子，彎彎拉住她的手，“雅雅，你幫我把之前演節目的人找齊好不好。”

  “啊？”她忽然說起這事，溫雅還有點懵。

  “先找人，之後我再跟你說原因。”她怕時間來不及。

  很少看她這麽慌亂無助的樣子，溫雅點了點頭，趕緊去找人。

  秦盛也扶著葉瑾昀慢慢往這邊走，彎彎眼眶一熱，猛然低下頭去擦了一把，自己也去找人。

  好在大家都在操場上，沒有跑很遠，很快人就集齊了。

  “衣服來不及換了。”彎彎說道。

  葉瑾昀笑了下，“沒關係，就跟我們平時排練的時候一樣就好。”

  “嗯。”

  “謝謝大家。”葉瑾昀忽然朝他們鞠了一躬。

  幾人對視一眼，有人說：“沒事，都是兄弟，客氣什麽。”

  “就是就是，台詞我都還記得呢，我也正想再演一遍呢，正好有這個機會。”

  大家都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又要演，不過總體來說還是很開心的就是了。

  彎彎側過頭，忍不住又有點想哭。

  秦盛握了握她的手，給了她無聲的支持。

  努力半天，彎彎也沒對他扯出一個笑來，最後索性也不為難自己了。

  “去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