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彎彎背著她的新書包下樓，順便繞到清朗的房間裏把他從被窩裏拎出來了。

  “彎彎。”清朗揉揉眼睛，睡眼惺忪，看著她先下意識咧著嘴笑了起來，緊接著目光落在她背後的書包上，臉一下子僵住，他重新縮回被子裏，沒多久抽噎聲就傳來了。

  就知道會是這樣。

  彎彎坐在床邊，從書包裏掏出紙巾來，手捏著被子拿開，看他眼淚糊了一臉，熟練地拿紙巾給他擦著，語重心長地勸道：“二哥，從今天開始你就是一名三年級的大孩子了，不能再這麽哭鼻子了。”

  柳清朗扁了扁嘴，眼淚忍不住一滴滴往下流，“可是我難受，不想去學校。”

  “那就更要去了呀，你都上三年級了，馬上就快小學畢業了，初高中短，都隻有三年，等上了大學你就可以好好玩了。”

  柳清朗掰著手指頭算了下，更難受了，“那還要好久。”

  “不久的，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你看暑假，兩個月呢，不也是很快就過去了嗎？一年也不慢，蹭一下就沒了，二哥你也會越長越高的，等你成了個帥小夥的時候就上大學了，到時候想睡多久睡多久，想怎麽玩怎麽玩。”

  好像也是，他還覺得才剛放暑假呢，結果就又要開學了。

  等再過幾個暑假他就小學畢業了，也很快。

  想通這一點，他也不哭了，拿著紙自己在臉上擦擦，“那彎彎你先出去吧，我要換衣服了。”

  “嗯。”

  剛一打開門，就見清風抬著手，彎彎愣了下，笑道：“大哥，二哥我已經叫起來啦，他在換衣服呢。”

  “好。”清風的手改放在她頭上，“我們先下去吧。”

  “嗯。”

  秦盛也已經來了，清朗磨磨唧唧吃完飯也還是躲不過命運的安排，拖遝著步子不情不願地坐上車，本來腦袋靠在車窗上又被彎彎給挪開了。

  “二哥，頭會疼的。”

  “頭疼正好。”清朗咕噥一聲，頭疼正好可以不用去上學了。

  柳榮從後視鏡裏看了他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涼涼道：“磕傻了以後學習就更費勁了。”

  “……”親爸。

  晴朗心裏不服氣，但又不敢說話，他怕他一開口就讓他又想起他上次期末考試的成績。

  他也一直沒想通，為什麽他明明覺得那些題他都會做，但就是跟正確答案不一樣。

  他懷疑要麽是老師批錯卷子了，要麽是標準答案給的不標準。

  但沒人信。

  一想到這裏，他心裏就更堵了，對學校也有點抗拒。

  彎彎正在跟秦盛說著話，忽然扭頭看向他，晃了晃他的胳膊，“二哥，我帶糖了，你要吃嗎？”

  “不要。”柳清朗搖了搖頭，沒有看她，沒什麽力氣地拒絕道。

  連糖都哄不好，看來二哥是真的心情不大好。

  沒辦法，隻能等他自己好起來了。

  葉瑾昀果然沒來，又請了長假，溫雅也是這時候才知道他生病的事。

  “啊？我假期回奶奶家住去了，都不知道發生了這麽多事，那他現在怎麽樣啊，還好嗎？”

  “陸姐姐給他治了，已經好了很多，就是前幾天他被他奶奶給叫回去了，他奶奶不太喜歡陸姐姐，不讓她治。”

  溫雅皺了皺眉，“她是想害葉瑾昀嗎？”

  明明有個有希望治好他的人在跟前，她不讓治，除了有仇故意想害他，她想不出其他理由來。

  彎彎其實也是這麽想的，葉瑾昀說他奶奶最疼他了，但她覺得他是不是哪裏不小心得罪她了，所以才會讓她做出這種決定來，攔著他不讓他好。

  “阿嚏。”葉瑾昀忽然打了個哈欠，他揉了揉鼻子，這一幕恰好被許母給看到了，趕忙走上前，把手裏的杯子遞給他，“看吧，我就知道那女人就是胡治的，就是個騙子，來，喝了這個就好了。”

  隻見她手裏的杯子冒著熱氣，卷著一股惡心的味道鑽到鼻子裏，他一下子趴在床邊幹嘔起來。

  “哎呀呀看你，不聽奶奶的話，非要讓那個女人給你看病，看身體都弄成什麽樣子了。”葉母輕輕把他扶了起來，滿是心疼，又趕緊端了杯溫水進來，“先喝點水暖暖胃，再喝藥，喝完了病就好了。”

  “那不是藥。”葉瑾昀出聲說道。

  “對對對，不是藥。”葉母笑了起來，“這比藥可好喝多了，還管用，是個老中醫開的，你不是想看中醫嗎？那咱們就看中醫，不用開刀動手術，也不用被人拿著針紮，多好啊，這個醫生治好了很多癌症，都是感謝他的人。”

  說著，她拿出手機來給她看，群裏各種被治好的例子，“你看這個，再看這個……”

  葉瑾昀不想看，他木然地移開視線，“我不喝這個。”

  “小昀。”葉母在床邊坐了下來，“你是我的親孫子，我還能害你嗎？你聽奶奶說，這個我都打聽過了，效果確實好，那裏麵還有老師講課，我聽了聽講得都很好，通俗易懂，一看就是真正懂中醫的人，你不要被那些招搖撞騙的人給騙了，這個奶奶也喝過的，就是親自喝了覺得有用才拿給你喝的，奶奶真的隻想讓你好起來。”

  為孫子試藥……葉瑾昀覺得他不感動的話簡直沒有心。

  可是，他真的感動不起來，隻有疲憊。

  “奶奶，我不想喝。”他靠在床頭，有些虛弱。

  “喝了就能好了，小昀，奶奶真的舍不得你，你不能出事。”說著，葉母紅了眼眶，眼淚一滴滴砸下來。

  葉瑾昀隻覺頭更疼了，他好像真的很沒良心，即便是看著奶奶哭了，這時候也沒有心疼，隻有深深的無力。

  葉母還在繼續說著，“奶奶也想你好起來，你是我唯一的孫子啊……”

  抿了抿唇，葉瑾昀忽然接過杯子一口灌了下去，又甜又苦的味道在嘴裏化開，依稀還有衝劑裏沒有化開的沉澱，胃裏止不住地惡心，他強行給壓了下去。

  不能吐，吐了就還得再喝。

  他在心裏默默跟自己說道。

  嘴緊緊抿住，靠在床頭緩了緩，他把空了的杯子遞給她。

  見他喝完了，葉母樂開了花，“真乖，肯定能好起來的。”

  她歡喜地走了出去，沒多久就端著一個碗上來了，“這是配合那個衝劑喝的湯藥劑，奶奶專門去醫院抓的藥自己熬的，效果更好，來，喝了吧。”

  葉瑾昀木然地看著她，嘴唇微微動了下，半晌，他緩緩伸出手去，一言不發地接過碗。

  將苦透了的中藥一點點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