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彎彎連著兩天都沒有再看到葉鳴了，到了周五的時候才終於見到他的身影，他看起來一臉疲憊，光是站在那裏都感覺他要睡著了。

  彎彎往外看了眼，等下課鈴打了才走出去，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覺得葉老師是來找她的。

  她甫一靠近，葉鳴的眼睛立刻就睜開了，扭頭看到她，懶懶散散靠在柱子上的身子挺直了些，他沉聲道：“抱歉，事情來得突然，沒有來得及跟你們說，那天等了很久吧。”

  那沒有，她爸爸打完電話知道他是請假就走了。

  彎彎看了眼他的臉色，忍不住問道：“葉老師，你受傷了嗎？”

  說著，她鼻子動了下，抬頭看向他，“我聞到了血的味道。”

  葉鳴愣了下，搖頭，“不是我的。”

  不是他的，那就是別人的嘍。

  “你去打架了嗎？”

  “不算，比賽。”

  “哦。”懂了，比賽是切磋，不算惹事。

  她還以為他又欠了誰的賬呢。

  見他半晌不說話，彎彎主動開口問道：“那葉老師是打算今天教嗎？”

  “嗯。”

  然後就又不說話了。

  彎彎好心建議道；“葉老師，要不您明天再來吧，正好明天放假，可以練好久，您先回去睡一覺。”

  他看起來很累的樣子，離得近了，都能看到他眼睛裏的紅血絲。

  “沒關係，我就是來跟你說一聲，現在才是上午，我去睡覺，下午在門口等你。”

  彎彎本來還想讓他多睡會兒的，但看他很堅持，也就沒再多說什麽，點點頭，“好，那下午見。”

  葉鳴緩了麵容，“嗯，下午見。”

  眼看著快要上課了，他也不再耽誤她的時間，“我先走了。”

  “嗯。”

  目送著他離開，彎彎看了眼他的背影，覺得葉老師還是很負責的，回來了還專門過來跟她說一聲。

  不過他要是能把欠的債還了，爸爸估計也不會對他敵意那麽大了。

  又看到了討厭的人，柳榮臉又拉了下來，看到他，嘲諷的話直接脫口而出，“我還當你這一消失又是好幾年呢。”

  睡了一下午，他的狀態好了許多，身上的味道也洗得幹淨，此刻隻餘清爽，葉鳴默了下，沒有說話。

  想起了什麽，柳榮臉色微變，也不再出言相譏，扭頭看幾個孩子都係好安全帶了，這才發動車子。

  葉鳴開車跟在後麵。

  照舊吃完飯，小歇片刻，彎彎就和葉鳴一塊去了舞蹈室，柳榮也拿著個果盤慢悠悠跟在身後。

  聽到身後的聲音，葉鳴腳步微頓，側目看向他，眼中帶了些不耐煩。

  這一瞬不受控製的煩躁讓他心往下一沉。

  柳榮也發現了他的不對勁，剛要說話，就見將軍朝他撲了過去，低頭咬著他的褲腳。

  他一下子就樂了，等著將軍好好收拾他一頓，卻看到他伸手摸了下它的頭，以往除了彎彎不怎麽愛搭理人的將軍主動把頭放在他手心，自己蹭著。

  肉眼可見的親昵。

  柳榮一下子就不樂意了。

  將軍尾巴搖得歡，把葉鳴心裏的煩躁也給搖開了，伸手摸了下它下巴，頓時將軍尾巴搖得更開心了，一個勁地往他身上拱。

  這讓彎彎也不太懂，她記得上次將軍也是要往他身上撲，所以實際上不是想咬人，而是因為喜歡他？

  彎彎覺得不可思議，盯著將軍看了好一會兒，忽然覺得不大認識它了一樣。

  她家將軍什麽時候這麽自來熟了？

  “它很熱情。”葉鳴扭頭說道。

  沒，沒有吧？

  彎彎看了會兒將軍，都有點懷疑它是不是被人給掉包了。

  將軍似乎真的很喜歡葉鳴，黏著他不放，就跟以前彎彎走哪兒它跟到哪兒一樣，沒辦法，隻能把它也帶到舞蹈室。

  有它在，柳榮都沒了找茬的機會，真的就像是送個果盤一樣，老老實實坐在一邊看著。

  看了會兒，他不得不承認葉鳴確實是用心了，才能這麽快找到快彎彎問題的關鍵，並拿出適合她的方案來。

  然而遲來的用心，又哪裏算得上用心。

  結束之後，是柳榮把他送出去的，他突如其來的客氣讓葉鳴的心情沉了下去。

  他的眼神他太熟悉，曾經麵對那些壓根就不被他放在眼裏的對手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的。

  所以現在，他也是覺得他已經不配做他的對手麽。

  這份坦然，這種不屑，讓他心裏憋屈而又無處發泄。

  “葉老師，明天見。”像是不知道他心裏的想法一樣，柳榮朝他笑了下，接著就把門給關上了。

  葉鳴盯著眼前緊閉的房門，深呼吸，這才勉強將鬱氣壓下。

  第二天葉鳴早早就來了，柳家的門還沒開，他也就沒過去敲門。

  他不確定彎彎醒了沒有。

  正想著，前方忽然出現一道身影。

  彎彎也看到了他，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下頭上的汗，走過來問道：“葉老師，你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她小臉紅撲撲的，應該是剛跑完步。

  葉鳴把視線悄悄移開了一點，說道：“我起得早。”

  “早睡早起身體好，我也起得早。”大概是因為這份彼此都起得早的緣分，彎彎朝他咧著嘴笑了笑，“走呀葉老師，我帶你進去，不過你得現在裏麵等我們一會兒，我們還要練拳。”

  葉鳴的視線順勢落在她身旁的秦盛身上，微微頷首，“好。”

  彎彎用指紋把門打開，先送他坐在客廳倒了杯水，“葉老師你先歇會兒。”

  “嗯，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彎彎應了聲，跟秦盛在院子裏開始練拳。

  葉鳴抿了口水，站在窗戶邊上看著，小姑娘在練武這方麵很有天賦，不過她出拳重在防禦，教秦盛的也是。

  許靜一出房門就看到了客廳裏多出來的人，腳步微頓，繼而緩緩下樓，走到葉鳴跟前，“葉先生。”

  葉鳴眸子裏的柔意散去了些，扭頭看向她，態度同樣淡漠疏離，“柳太太。”

  並不在意他眼裏的冷意，甚至是銳利，許靜沒有再和他說話，徑直出了門，仿佛就是在跟他打聲招呼一樣，讓葉鳴豎起的刺有種無的放矢的趕緊。

  從緊了緊拳頭，有些無力。

  第一次體會到了強龍壓不過地頭蛇的憤懣。

  然而許靜和柳榮，也從來不是地頭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