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哪裏有那麽多危險的事，但隻要遇到一個，就可能承受無法承受的痛苦。

  而且，她還不是隻需要應對自己的，是弄別人的，說難聽點，就是自找麻煩。

  許靜不願意。

  她沒有那麽偉大，她隻想讓她的孩子好好的。

  彎彎伸手抱住她，小臉搭在她頸窩間蹭了蹭，許久，她說道：“媽媽，我們回家吧，我想回去了。”

  “好。”沉默許久，許靜抱緊了她。

  離開醫院的時候，彎彎頭上的紗布就已經拆掉了，腫的地方也消了下去，又是白生生一枚軟包子。

  秦盛他們也一直盯著門外，遠遠看到車，趕忙出門迎了上去。

  “彎彎你怎麽了，我怎麽聽說你被人打了？”柳清朗緊張地看著他，說話間袖子都擼了起來，揮舞著凶巴巴地說道：“是誰打的，我去揍他，幫你報仇。”

  柳清風看了他一眼，沒有製止他，神色隱約間還有點讚成。

  秦盛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過去一天，依舊還是很腫。

  她哭得很厲害。

  想著，身側的拳頭也握了起來。

  彎彎抬頭看著他們，忽然咧著嘴笑了，“我沒事，就是不想上學，想偷個懶，裝病的。”

  “哦。”柳清朗沒懷疑什麽，畢竟這事他也經常幹，“那就好啦，嚇我一跳。”

  他拍著胸脯，放下心來。

  秦盛和柳清風可沒他那麽缺心眼，她的眼睛腫得跟核桃一樣，要說沒事誰會信。

  她不常哭，也最愛學習，怎麽可能會逃課。

  不過看她一直牽著許靜的手，看來兩個人也是說開了，兩人也稍稍鬆了口氣。

  “行了，都進去吧。”柳素笑著說道，“回來很久了麽，吃飯了沒？”

  “沒呢，等著你們呢。”柳清朗率先應道。

  “好，那先吃飯去。”

  他們在外麵轉了一圈，也餓了。

  彎彎心裏頭還在想那個犧牲的消防員的母親，有些心不在焉，吃的不多。

  許靜胃口也不太好，隻吃了一點兒。

  柳榮看在眼裏，不由得開始反思今天是不是不該帶她們去那裏的。

  未免太沉重了些。

  然而去都去了，他再後悔也沒用。

  飯後，許靜看了一會兒電視就上去休息了，彎彎也早早洗漱好，忽然抱著她的小枕頭來到他們的臥室，對柳榮說道：“爸爸，我今天想和媽媽一起睡，可以嗎？”

  看到她，柳榮還有點詫異，但轉念一想也不是多意外，他點點頭，“好呀。”

  兩人心裏頭都有疙瘩，讓她們多相處相處也不錯。

  他利索地拿著枕頭去了外麵，正好被柳清朗看到，他捂著嘴笑得賊兮兮的，“爸爸你被媽媽趕出來了呀。”

  言語間頗有些幸災樂禍，他就知道，媽媽重女輕男，看吧，爸爸也沒躲過去。

  想著兩人同病相憐，他大方道：“爸爸，你要不要跟我住一個房間？”

  柳榮活動了下手腕，“好啊。”

  見狀，柳清朗眼睛瞪圓了幾分，呲溜跑回他房間，立刻把門關上，聲音透過門傳了出來，“爸爸我床太小了，你還是去別的房間睡吧。”

  差點就挨揍了，還好他機靈反應快，不然就要引狼入室了。

  “臭小子。”柳榮笑罵一聲，走到客房。

  房間內，彎彎靠在許靜懷裏，眷戀地深深嗅著她身上的香味，緊握著她的手，她抬頭說道：“媽媽，我不會讓自己出事的。”

  她還有他們呢，才舍不得走。

  許靜鼻子一酸，抱著小姑娘的手收緊。

  許久，她問道：“彎彎，你會不會怪媽媽拖你後腿。”

  別人家的家長都是盼著孩子出息，給孩子灌輸勇敢，熱情，大方等等，隻有她教孩子自私。

  讓她現在都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不配做一個媽媽。

  “才不是。”彎彎搖頭，她坐起身來，認真看著她：“其實我想了想，幫人也可以通過其他辦法，不讓我自己陷入危險的辦法，比如這次敬老院的那些壞蛋，我要是把這事跟警察叔叔說了，他們仔細查一查，也能找到那些人做壞事的證據，根本用不著我去做什麽。”

  許靜點頭，確實。

  她就是不想小姑娘什麽事都往自己身上攬，她還小，遇到事總是下意識想自己能做些什麽，往往忽略了他們。

  話題一開，她的話也多了起來，“以後你遇到什麽事，可以告訴爸爸媽媽，還有你舅舅，都可以呀，我們這麽多大人呢，也不用你一個小孩子去做危險的事，你把你看到的事告訴我們，我們去想辦法，這樣既幫了人，你自己也沒有危險，不是很好嗎？”

  彎彎點頭，朝她豎起大拇指，“媽媽真棒。”

  又得到了小學生的誇獎，許靜笑得有些得意，她重新把小姑娘抱到懷裏，母女倆靠在一塊，把之前的事拿出來一一做案例分析，發現確實有很多事都有可以不用到她自己的解決辦法，一時間聊得更是熱鬧。

  心裏頭打架的兩個小人通過第三方取得了平衡。

  “那要是很著急，但是爸爸媽媽你們又不能及時趕過來呢？”彎彎問道，“比如像是葉瑾昀那個事。”

  “找老師呀。”許靜回答得也很流暢，“總的來說，遇到危險，先找大人。”

  “嗯。”彎彎點了點頭，牢牢把這句話記住。

  兩人聊著，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睡了過去。

  心裏的疙瘩沒有了，彎彎的心情也好了起來，一到生物鍾定的點，她自動就醒了。

  扭頭看著睡得香的媽媽，她忍不住湊過去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昨天睡得早，許靜這會兒也醒了，感覺著臉上的濕濡，她笑著朝小姑娘伸出手。

  本來是想把她抱到懷裏的，沒想到她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從床上拽了起來，緊接著覺聽到小姑娘軟糯糯的話，臉色逐漸僵硬起來，她說：“媽媽，我們該去跑步啦。”

  不，她不想。

  她不喜歡跑步，她隻想做個快樂的懶蟲。

  她覺得每天靠著意念運動一下就足夠了。

  “媽媽？”見她不動，彎彎歪頭看著她。

  許靜偏頭看了眼外麵剛剛發白的天色，生無可戀。

  忽然好後悔她當初為什麽要答應小姑娘去跑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