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還沒睡呀。”彎彎走近，爬到床上跟他挨著坐著。

  “嗯，睡不著。”

  “我也有點睡不著，那我們說說話吧。”

  “好。”

  正是仲夏，現在外麵吹著小風，涼快得很，彎彎索性帶著他躺在院子裏，看到還沒上鎖的門時，她忽然想起了什麽，扭頭問他：“哥哥，你是知道我要來，所以才沒鎖門的嗎？”

  “是啊。”秦盛也沒否認，摸著她的腦袋道：“以後你想來就直接來，不要再爬牆了，很危險。”

  “好！”雖然其實對她來說一點都不危險，但彎彎還是不忍拒絕他的好意，就是心裏多少是有點遺憾的，爸爸媽媽自從上次發現她從窗戶往下跳之後，現在外麵已經安上了鐵網，開窗可以透風，卻再也跳不下去了。

  哥哥這邊也不讓她爬牆，好無聊哦。

  看出小姑娘的心思，秦盛又找了些別的話題，將她的興致重新調動了起來，總算是把這件事給岔過去了。

  兩人齊排躺著，頭頂是絢麗的星空，隨便聊著，說著說著就沒了聲音。

  秦盛扭頭看了她一眼，見她已經睡著了。

  恰好柳榮走了過來，壓低聲音道：“睡著了？”

  秦盛點頭。

  柳榮把彎彎給抱了起來，小聲跟秦盛說：“我先帶她回去睡覺了，你也趕緊睡吧。”

  “嗯，好，柳叔叔再見。”

  “再見。”

  彎彎走後，秦盛就這麽躺在院子裏，看著星星，忽然想起去年這個時候，他們也是坐在一塊兒看星星，那會是在彎彎家的院子裏。

  他當時還指了一顆星星認作媽媽，努力回想著那顆星星的模樣，秦盛一點點找了過去，星媽媽沒找到，人先睡著了。

  夢裏，他又夢到了媽媽。

  這一次不是她跳樓的畫麵，她是笑著的，很溫柔的那種，還給他做好吃的，柔柔叫著他的小名。

  醒來的時候，枕頭上有些濕濡。

  他愣愣坐起身來，回想著那個夢，半晌，目光落在桌麵上重新擺上的照片時，笑了起來。

  媽媽說，希望他每天都過得開心。

  他不能讓她擔心了。

  彎彎本來是跟他約好了今天要和他一塊收拾東西的，把那兩個壞蛋的東西都扔出去，重新整理一下，然而剛出門，就被裴翔給拎走了。

  他年紀大了力氣不夠，彎彎又吃得好，身上肉肉的，重量不輕，他一隻手根本拎不動。

  彎彎也不好戳穿，隻能配合地腳悄悄在地上走，讓他拎得不要那麽費勁。

  裴翔也發現了這一點，輕咳一聲，掩去尷尬，板著臉道：“怎麽回事，不是說好了參加完夏令營就來學畫嗎？怎麽這麽長時間了還沒來。”

  他一直在家等著呢，等了大半個月，還一點消息都沒有，他都懷疑是不是她反悔了，不想認他這個師父了。

  又不想讓他覺得太粘人，就一直強忍著沒打電話，等到今天終於等不及了，一大早就跑了過來。

  結果她居然是要出去找秦家那小子玩？

  裴翔苦口婆心地勸道：“彎彎啊，師父知道，學畫畫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你是個孩子想玩是正常的，不過咱們已經玩了很多天了，也是時候該收收心好好學習了，你天賦很好，那也要多努力才可以啊，不然將來就跟茅棟一樣，隻能看著天賦比你更好的人不斷進步，你隻能在一邊說些酸溜溜的話。”

  一說茅棟，彎彎瞬間就警醒了，她才不要變成那樣子。

  不過，他剛才說什麽，學畫畫苦？

  彎彎疑惑地看著他，“不苦呀，師父你覺得畫畫很苦嗎？”明明就是很開心的一件事呀。

  他不是，他沒有，他沒這麽覺得。

  有些被她給繞暈了，裴翔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她是在反問他剛才的話，又不解了，“既然不覺得苦，那你怎麽回來了也不去學畫？”

  哦，對，都忙忘了，忘記跟師父說了。

  彎彎一拍腦門，趕忙跟他道歉，又把這段時間的事都說了一遍。

  裴翔他住的地方有些偏遠，專門挑的僻靜沒人打擾的地兒，可以讓他專心搞創作，然而也有弊端，他又不跟年輕人一樣整天拿著手機看，所以很多事就都不能及時知道。

  比如這事。

  他喟歎一聲，“這幾天居然發生了這麽多事。”

  彎彎一個勁兒地直點頭，“對啊，我一直在陪著哥哥，都忘了這件事了，對不起師父，下次有事我會記得跟您說的。”

  “沒事。”他本來也不是真的生氣，想起秦盛，又不免想起了老朋友，忍不住歎了口氣。

  “我記得那小子就住在你家隔壁？”

  “是啊，我跟哥哥是鄰居。”

  沉吟片刻，裴翔從車上下來，“我們去看看他吧。”

  彎彎愣了下，隨即反應過來，趕忙也從車裏爬出來，“好呀好呀。”

  她本來就是要去找哥哥的，就算是今天要跟著師父去學習，也總得先跟哥哥說一聲。

  兩人進去的時候客廳裏已經扔了一大堆東西了，跟垃圾一樣扔在一起，見他疑惑，彎彎解釋道：“這是那兩個壞蛋用過的，看著礙眼，所以要把這些全都扔掉，換上他和他媽媽的東西。”

  裴翔點點頭，表示理解。

  牆上的畫也被拿下來了，他看了眼，都是一些很商業的畫作，筆鋒浮躁，肉眼可見的功利心。

  不願意再看那些東西，他移開視線，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來，正好秦盛從樓上下來，他問道：“秦小子，你媽媽還有些畫在我那裏，你要不要去看看？”

  聽到這話，秦盛怔住，臉色古怪道：“我媽媽的畫，在您那裏？”

  他媽媽好像不認識他吧。

  看出了他的困惑，裴翔解釋道：“是你外公給我的。”

  “啊？”彎彎撓頭，她倒是知道師父和哥哥的姥姥姥爺認識，但她以為是宋奶奶給的，居然是宋爺爺。

  聽上去都覺得不可思議。

  裴翔哼了聲，“你那個姥爺啊，就是死鴨子嘴硬，嘴上嚷嚷著要把你媽的東西全扔掉，結果就扔到我家來了，還說什麽反正我那裏本來就是垃圾場，哼，這不講道理的老東西……”

  之後就都是對宋父的吐槽了。

  彎彎和秦盛對視一眼，忽然有些疑惑他們之間的關係了。

  裴翔罵了一會兒， 覺得在孩子麵前說這些話也不合適，趕忙止住，再次問道：“去嗎？”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