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夜宴
作者:星零      更新:2020-12-13 13:18      字數:11123
  “你二弟?”我吃驚的看著他,兄弟反目嗎?

  “恩,我也隻是懷疑,不敢妄下結論,但他確實是對我有異心,隻不過,他背後之人我還沒確定是誰。”行之就著新換上的米湯,咬了一口白麵饅頭。

  “你二弟,蕭楚?難道他們不是同為太子做事?”

  “不盡然,二弟和蕭楚或許在某事上結盟,但也有可能在大事上反目,取你性命一事,明是蕭楚,實則是二弟也有可能。”

  “你們兄弟感情不好嗎?我看小朔挺尊重你的。”

  行之嚼了幾口饅頭,為我添了點菜。

  “是我疏忽了,自從娘親進門,爹爹就一門心思撲在我們母子身上,對大娘、二弟多有冷淡,我這做大哥的又經常不在家,隨師父雲遊四方,沒能和他好好培養感情,想來二弟是委屈積怨多年,有時真摸不透他心裏在想什麽,需要什麽?”

  “唉,都是三妻四妾惹的禍,你爹爹的風流債!”

  “墨兒,放心,行之此生有你足矣!”

  早飯過後,竟迎來了稀客。

  “大哥,國立?你也在此?”章朔風塵仆仆的來到營帳。

  自從溫泉事件後,章朔、尚青我就再也沒見過。

  “先喝口水,怎麽了?”忙給他遞了杯水。

  章朔望了望我,見行之沒有讓我回避的意思,就繼續說道:“蕭楚來了!今晚在聽風軒設宴,犒勞各軍將士。”

  “哦?”

  “這是大哥的帖子。”

  行之接過帖子,轉身遞給我收好。

  “蕭瑋如剛走,他就到了,來的倒是及時,不過,會會他也無妨。來挖牆腳?在我眼皮底下搞動作,他是太小看我了吧?”

  “那我怎麽辦?”忙上前問道。

  “國立也去,蕭楚來了,你留哪都不安全,大哥放心,我會照看國立。”章朔還為上次的事不好意思,湊到我跟前低聲道歉。

  “國立,以後……以後我們還是好朋友吧?”

  “我什麽時候說過不是了?臭小子,想和我一刀兩斷呀,沒門!嗬嗬。”輕拍他肩膀一下,章朔不好意思地摸著後腦勺“嘿嘿”傻笑。

  “什麽好朋友?她是你大嫂!不許沒大沒小!喊一句大嫂我聽聽!”行之猛一敲三少腦袋教訓道。

  “耶?”隨即我也被行之拉到一邊,護在身後。

  “叫啊,沒禮貌!”

  “大……大嫂!”章朔望了望我,又望了望行之,終於屈服在行之淫威之下,諾諾地喊了一聲大嫂。

  “耶?呃,這個,那個,弟弟乖哈,嘿嘿……”

  行之一把攬過還在傻笑的我,衝著一邊不停別扭的三少道:“大嫂今晚就交由你照顧了,若有一點閃失,就送你回天山!”

  “啊?哥,不會吧?我不要回去!”三少聽後猛的一驚,忙上前申訴。

  “天山?”我狐疑地扭頭望向行之。

  “嗬嗬,小朔自小在天山習武,若他不聽話做錯事,就被罰回天山反省,天山苦悶,小朔最擔心被發配回去。”

  “哦,原來如此,那晚上小朔就是配給我,得聽我使喚嘍?嘿嘿。”

  “國立,你為何笑的如此奸詐?”三少跳到一旁警惕地看著我。

  “沒事沒事!行之你們先忙吧,我去打扮打扮,這肚子怕是瞞不住,我也不想再穿這男裝了。”

  “恩,去吧。”

  晚上,行之帶著眾人來到了遼城最豪華的酒家聽風軒頂樓包廂。

  包間裏已經坐了不少人了,有的熟悉,有的沒見過。蕭美人精心打扮了一番,含羞帶怯地立於一旁,時不時瞄一眼行之,好似白日什麽事情也沒發生過。

  而那站在門邊恭敬地垂首立於一旁的男子想來就是那個美人兒的哥哥蕭楚了,隻見他三十歲上下的觀景,濃眉利眼,一看就是個厲害的角兒。

  “大公子,您來了,快請快請。”

  行之低聲應了一下,就大步進了包間,包間裏的人見是行之來了,忙起身見禮。行之也沒有過多推讓入了主席,蕭美人忙上前搶占了行之左邊的位子,行之朝我瞥了一眼,再望望右邊的位子,示意我過去。正打算和親親夫君會合,哪想這時又來了一個賓客。

  “小侯爺,您來了,快快快,這邊請。”蕭楚恭敬的聲音再次響起,尚青?尚青也來了?忙回頭望去,尚青身穿寶藍色的一襲長袍,挽發至頭頂,頭上發冠處垂下兩條銀白絲帶於胸前說不出的瀟灑俊逸,多日不見,又帥了不少。

  尚青敷衍地應了一聲,敲著拐杖由身旁之人引至行之身旁坐定,這主賓的位子多有講究,我一個沒名分的小女子是斷不能和小侯爺搶位子的。章朔看我站著不動,忙上前解圍:“國立,來,跟我坐。”

  章朔拉我坐到他身旁,整個位子的順序變為:蕭美人、行之、尚青、我、章朔,眾將士。

  尚青聽到章朔喊我的名字,一愣,朝我這邊偏過頭來。行之見到座位如此安排,張口想說什麽,見章朔朝他擺擺手,終是忍住。隻是在一旁警告似地盯著我,行之在場,也不好和尚青過多寒暄,倒是尚青先和我打了聲招呼。

  “墨墨近來可好?”

  “恩,好。”

  “那日,那日聽聞墨墨失蹤,我也很是焦急,隻不過,我沒名沒分的不好上前過分關心,墨墨會不會怪我?”尚青低聲與我交談,桌上眾人已經開始家事國事天下事地聊了開去。

  “怎麽會怎麽會呢,我還要對你說聲謝謝呢,你派給我的那些個侍衛為了我喪了命,我心下真不知道該怎麽感激你,愧疚的很。”

  主帥入座,行之起身說了一些客套話,宴席正式開始。

  那邊,蕭美人自然是不會浪費這麽一個絕好的機會,一旁笑臉盈盈地為行之布菜倒酒,行之被上前寒暄的將領拖住敬酒一時也無暇顧及這邊。

  “墨墨不必愧疚,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情,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尚青聲音雖小,但還是字字直擊我內心。

  “國立,小恒子,別顧著說話,來來來,吃菜吃菜。”小朔一邊擋住眾將士上前敬酒一邊哈拉著。

  “尚青,來,先墊點肚子吧。”忙為他夾菜進碗裏,指引著他吃東西,化解尷尬。由於尚青的侯爺身份,皇親國戚又身患眼疾,眾將士不敢過多上前勸酒,行之和章朔就成了眾人圍攻的對象。軍中將士不似朝堂官員處事圓滑,各個豪爽大方,喝起酒來不分名頭。

  蕭美人經由她哥哥引見,又生的水靈,舉止得體,很快便深得眾人歡喜,將士們皆曖昧地望著她與行之,像對待主帥夫人般恭敬的待她。

  章朔時不時地過來招呼我吃菜,心中那點小小的委屈也漸漸消減了不少。尚青也沒纏著我再說些尷尬的話,有的將士上前敬酒搭訕,他也很是隨意大方。

  眾人皆歡,我獨悶。

  隻有不停的吃菜以消磨時光。

  正在悶頭苦吃時,一個精致的小杯端到了我麵前。

  “這位是墨姑娘吧?蕭楚失禮,剛才隻顧著照顧公子侯爺,沒和姑娘打招呼,給你賠禮了,還望姑娘能原諒在下,來,喝了這杯酒就當墨姑娘不計小人過了。”

  我一個驚詫起身碰倒了筷子,“這個這個,我……我。”

  “她不會喝酒,還是我代她喝吧。”章朔見蕭楚過來敬酒,忙撥開眾人搶到我跟前,舉起自己的杯子和蕭楚碰了一下,一口喝盡。

  “三公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難道我杯中酒裏有毒?別人不明白的,還以為我在欺負墨姑娘呢,墨姑娘今日不喝這杯酒,在下這段都會心有不安,莫不是三公子一直看不起在下?覺得在下會害了墨姑娘不成?”

  見蕭楚麵露不悅,忙上前打圓場。

  “這個……不是拉,蕭公子多禮了,墨兒並沒把剛才的事情放在心上。”我心裏打著小鼓,這蕭楚玩的是哪一出?這酒會不會有問題?

  “哼,來了即是客,蕭楚剛才失禮在先,豈有不賠罪的道理,墨姑娘不喝下這杯酒就是不肯原諒在下。”

  真是個要命的主,分明是來找茬,怎麽?為你妹妹抱不平?老娘還不吃你這套呢,就是看不起你怎麽著了?可是腹誹歸腹誹,想著蕭楚在章家的地位,連行之都得忌憚三分,不由的小心言行起來,這滿屋的將士可不是一般人能請的動的,可見蕭楚此人實在不簡單。

  此時屋內許多人發現這邊的不對勁,皆安靜的等待我的回應,行之依舊被幾個將領和蕭美人圍住,不得空閑。

  猶豫再三,還是接過了那杯酒。

  “好,蕭公子這般懇切,墨兒不喝就是見外了。”

  “墨姑娘不愧是女中豪傑,夠爽快。”

  剛要舉杯喝下杯中酒,三聲大喝隨之響起。

  “慢著!”小朔忙攔下我手中的杯子,尚青已經立於我身邊,行之也揮開眾人朝我這邊走來。

  我本就沒要真喝的打算,什麽逃遁的方法都想好了,肚痛逃遁,倒入袖口等念頭一一在腦子裏晃過一遍。這麽殷勤勸酒,誰知酒裏是否有詐,萬一有個慢性劇毒或打胎藥,那我不就是傻冒了嗎?

  “這是?侯爺,公子,蕭某錯了嗎?蕭某惶恐。”

  “蕭兄沒錯,這酒是一定要喝的,但墨墨她不會喝酒,這杯恒代喝,可否給恒一個人情?”尚青搶過我的酒杯置於桌上,端起自己的杯子就要喝下。

  額滴神喲,又是人情債,我不想欠尚青太多,既然那杯“酒”已置於桌上,尚青喝了幾輪了,手上的酒絕對沒問題。

  在尚青舉杯飲下之前,忙搶過他的酒杯,一口仰盡,喝完抹一把嘴巴道:“蕭公子見笑了,如此看中墨兒,墨兒今兒個不喝就掃了大家的興,先幹為敬。”

  不知人群裏誰道了一聲“好”,眾人皆歡呼起來。氣氛又回歸正常,蕭楚嘴角上斜露出詭異一笑,沒再說什麽,又寒暄幾句,就退了回去。

  行之撥開眾人,殺人般的眼神直盯著蕭楚,手背上青筋暴起,似是一個不小心就會將手裏的杯子捏個粉碎。

  行之陰沉著一張臉,如地獄閻羅,屋內眾人喧鬧聲漸止,欲上前勸酒的將士也不得不退回原位不敢繼續。

  行之離位朝我走來,蕭美人想要跟上,被行之一瞪,便嘟著一張嘴不情願地退回位子。

  章朔見屋內氣氛尷尬,忙起身圓場道:“沒事,沒事,大家繼續,我們家大嫂不勝酒力,大哥怕是心疼急了。大家繼續,這是家務事。”

  “大嫂?”“是啊,是夫人嗎?”“怎麽沒聽說過?”

  一聽章朔這麽一說,眾人皆竊竊私語起來,不一會,喧嘩聲再次響起,雖有不少人還在好奇,但當兵的不愧是當兵的,等級森嚴,首長的秘密知道的越少越好。怕是知曉了我的身份覺得要護住主帥威嚴,皆轉移開話題,繼續喝酒聊天。

  他來至我跟前,攬過我的腰俯首低聲道:“誰讓你逞英雄喝酒的?你那酒量!唉,現下感覺如何?”

  “不暈,不,有點暈……”我這酒量當真是聞酒都能醉趴,醉了也好,醉了就可遁了下去休息,我可有些招架不住,這區區一杯酒對寶寶應該沒什麽影響吧?

  “我陪你回去。”行之緊皺著眉,就要扶我出門。

  這可不行,此次行之前來赴宴不單是為了會會蕭楚這麽簡單,這麽多個將領將士可都是日後沙場上的戰友,哪些可用哪些不可用,在今晚夜宴裏都是要看的仔細的。今日來的大多不是王家軍,皆是皇上另派的將領,要好好拉攏磨合才行。

  硬撐著抖擻精神對行之道:“你不用管我,在這樓裏另開一間房給我休息,你應酬完了再來接我,我睡會就沒事了。”

  行之是知道我喝醉酒的恐怖勁的,堅持要送我回去。

  “大哥,我送國立去開個間吧,你留著,蕭楚這葫蘆裏還不知道賣的是什麽藥,我剛仔細看過了,今晚來的這些個將士都是剛到的新增兵源將領,官位不高不低,但在軍中都擔任要職,你這會退下,怕是要讓蕭楚乘虛而入,給這些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日後要再拉攏怕就難了。”章朔拉低行之小聲說道。

  行之看著強打精神似乎沒什麽異狀的我猶豫不決,我強自睜大雙眼,盡量用正常的語氣打著保票:“沒事,行之,不必擔心我,區區一杯酒而已,我其實隻沾了一小口,其餘的趁大家不注意都吐了。”

  “真的?”

  “恩,真的!”我再次挺胸保證。

  在我再三懇求下,行之終於同意放行。使勁揉了揉眼睛,硬撐著跟各位告辭,小朔也忙給我斷後跟上。

  一出包間,我就一個趔趄往前栽去。

  “國立,你沒事吧?”章朔忙跨一大步扶起我。

  “沒事,有點暈?”眼前一切都開始漂浮不真切起來,章朔的腦袋疊著腦袋,五官揉成一團。

  “臉怎麽這麽紅,呀,這麽燙,國立,你這酒量真不是一般的差啊!來,再堅持一會。”

  被章朔半扶半抱著進了樓下的客房,一沾床就軟趴下去。

  “國立,國立,你還好吧?”章朔似是拍了拍我的臉蛋,眼睛睜不開,一手拍開擾人的手臂,轉個身蜷成一團。

  迷糊間,章朔似乎拿著一塊熱毛巾為我擦拭著額頭。

  不一會,又似有人將我搖醒,半扶著坐了起來,頭疼欲裂,胸口悶熱,心髒跳極快,胃裏翻滾,想吐吐不出來。

  “國立,國立來,喝下這醒酒的湯,就會舒服。”章朔將我扶起斜靠在他身上。

  “湯?不喝?嘔……”烈酒在胃裏翻滾,渾身發燙,好想吐,整個世界開始天旋地轉。

  “國立,呀呀,你別吐,咦!別吐別吐,我去拿盆。你再忍一會,憋住啊。”三少見我要吐,忙跳起身,離我一丈遠,踮著腳尖,伸長手臂摁著我的額頭大喊道:“梁楓,梁楓!快去拿盆來!快啊!國立,你再忍忍,梁楓很快就拿盆來。”

  “嘔……”嘔,來不及了,三少捏著鼻子偏著頭,痛苦地呼喚著梁楓。

  好不容易,梁楓急急忙忙地端著盆進來,他倒不嫌棄,隻是皺了皺眉,就跑到我身邊,邊撫順著我的後背,邊端著盆:“主子,吐出來就沒事了。”

  “嘔,嘔……”又試圖吐了幾下,可惜,盆端過來時,已經沒了感覺。

  滿屋子的酸臭味,自己身上也是沾了點,三少已經將現場完全交給了梁楓,自個逃出去叫小二換房了。

  折騰了半天,終於將我轉移,兩個叱吒風雲的男人被我一個醉鬼搞的焦頭爛額。

  剛扶我躺在床上,又不安分起來。

  “臭!我要洗澡!給我備水!你……你還有你……都他媽的給我去備水!不然老子滅了你們!奧巴馬來了我都不管,老子要洗澡!頂你個肺!人家難受,我要坐飛機去桂林,我要去長城!我要上北京去慰問首都人民!行之,你不是很能耐嗎?我要上春晚!給我下去安排!”一邊說著胡話,一邊扯著衣服。

  頓時把屋內兩男嚇的雞飛狗跳,“呀呀,國立,你別亂來,別脫別脫。”

  “主子,主子,你醒醒!”梁楓扶著我就差沒一掌劈暈我了。

  “恩?你以為你謝霆鋒啊?擺什麽酷?我還張曼玉呢!去去去,給我備水,我要洗澡,你們啊,一個兩個都有秘密,都把我當成傻瓜!你……你說,你到底是誰?啊?憑什麽把我耍的團團轉?還有你,你和我家小阡什麽關係?啊?我家小阡可憐啊,買書本都沒有銀子,人家娃娃都上學堂,我家小阡眼饞的緊,可我沒用,小阡,你在哪裏?小阡,姐姐不丟下你,小阡……”

  “主子,主子,你醉了。你先躺好,三公子他去備水了。”

  “恩……備水……備……”折騰半天,無力說話,斜臥一邊呼呼地睡去。

  睡的也不是很熟,口幹舌燥,隱約覺得來人為我脫了外衣,蓋緊了被子,擦了擦臉和嘴巴,又被灌了一些養胃的甜湯。

  半睡半醒間,忽覺背後一片清涼,似乎有一雙手伸了進來。開始還以為又是誰在幫我擦拭著身子,但漸漸的那觸感不對勁起來。

  手掌愈來愈燙,似是在輕輕撫摸,從腰處漸漸往上,還在微微顫抖。

  我翻了個身子,小聲咕噥著:“行之,別鬧……我難受。”

  聽見我出聲,那手忽地縮了回去。

  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眼前人影模糊的看不真切。

  來人見我微張開的眼睛,先是嚇了一跳,但隨後見我又沒了反應,忽又坐到了我旁邊:“國立,國立,你沒事吧?好點沒?”來人將臉湊了過來小聲詢問道。

  “恩?三少?”頭暈的慌,想稍稍抬起腦袋看清來人。

  但一些事情的發生往往是不能預料的。章朔本就把腦袋壓的很低,我稍稍抬頭,就擦出了“火花”。

  我醉的厲害沒感覺到什麽,隻感覺碰到了什麽濕漉漉的軟物,複又躺回了床裏。可是身前男子不但沒退去,反而呼吸緊促呆立在一旁。

  “難受……我渴……”

  “渴?我……我給你端水去……”

  被輕輕扶起,小心翼翼地喂了水,火燒的喉嚨有些好轉。

  滿足地舔了舔嘴唇,眯起眼睛想要看清來人是否是三少。還沒完全睜開眼睛,兩片濕潤的柔唇就貼了上來。腦子轟的一聲炸開了,想要推開來人,卻是渾身無力。

  也許是過於緊張,來人隻是唇瓣碰唇瓣的貼著,沒有多餘的動作。

  “墨墨,你覺得怎麽樣了?”正當我無力掙紮之時,一陣推門聲傳來。

  許是聽到了敲棍子的聲音,我迷糊的腦袋竟能清晰地知道來人是尚青。

  身上之人猛的一驚,迅速把我放開。

  “小……小恒子,你怎麽來了?我……我給你倒杯水,你先坐著。”

  半晌,來人沒有回應。

  “小……小恒子,你……你倒是說句話啊,你這樣立在那,我心裏發毛……”章朔那縮頭烏龜嘟噥著。

  “你剛才在做什麽?”尚青語氣不善。

  “什麽做什麽?你一個瞎子不要亂說!”

  “你心虛了?”

  “哪有?!”

  “我明明聽到,墨墨被推倒在床的聲音,不要欺我眼瞎,你做了什麽,自己心裏應該很明白。”

  “沒啊,國立一直沒醒呢,你別胡說八道。”

  “哦,是嗎?”尚青敲著棍子上前。

  “嗯……”我微微發出點聲響。

  “咦,墨墨嘴巴怎麽腫了。”尚青狐疑道。

  “哪有腫了?別瞎說,我明明隻是輕輕碰著……等等,你這瞎子怎麽看的到腫?!你耍我?”小朔急著辯解。

  “哦,輕輕碰著,行之……”尚青拉長尾音威脅。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想試試自己是不是真能對女人有反應,你……你別和我大哥說,我不敢了,我真不敢了,我沒做什麽,真的,你千萬別和我大哥說,小恒子,我求你了,別說!”

  “要我不說也行,你出去替我擋酒。墨墨由我照顧,還有,你大哥快不行了,你去看看。”

  “啊?哦,大哥喝多了?那我去看看,墨墨交給你了。”

  又是一陣開門關門聲傳來,屋內頓時靜了下來。

  尚青摸索著來到床前,先是探了探我的額頭,再為我蓋好被子。

  “尚青?”我揉著劇痛的額頭,掙紮著起身。

  “墨墨別起了,快躺好。”

  “你怎麽來了?”

  “我不放心你,記得在廣夏你對我說過你酒量差,嗬嗬,還說以前醉酒時的醜事,章朔那小子沒心沒肺,怕他照顧不周,就過來看看。”

  “尚青,你真的不必對我如此好。”腦袋還是昏沉的厲害。

  “我喜歡。”

  “尚……”

  “你不用管,你幸福我就開心。”

  還能說什麽?唉,欠他的怕是再也還不清。既然醒著無法麵對,幹脆睡死過去算了。要不是尚青闖進來,三少那混小子不知會捅什麽簍子,那小子還是欠抽啊。

  迷迷糊糊竟睡了過去,不知睡了多久,腦子漸漸清醒,摸摸自己的額頭,似乎完全酒醒了。恍惚坐起身子,隻見屋內燭光搖曳,房中隱約坐著個人。

  “尚青?”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望著那熟悉的背影道,“什麽時辰了?行之呢?”

  “……”沒有回應。

  “尚青?”我再次揉了揉眼睛問道。

  “墨墨,你……”尚青似是猶豫再三斟酌著出口道。

  “我怎麽了?”

  “你……你懷孕了?”他似是下了決心般問出了口。

  咦,誰告訴他的嗎?

  “恩!”

  聽見我的應答,尚青猛的起身上前來到我身邊。

  “是誰的?”

  “啊?”

  “行之不能生育,你這孩子是誰的?難道除了行之,你還和別的男人……”

  “尚青,你說什麽呀?孩子是行之的!”不悅地撇開他起身找水喝。

  尚青聽聞後無力地坐於床前,“行之的?你竟然懷了他的孩子?”

  喝了口水,解了渴,幹脆坐於桌前:“你怎麽知道我懷孕一事?小朔告訴你的?”

  尚青握緊手上的拐杖沒有應答。

  見他不高興,我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尚青,你的眼睛,還沒好嗎?”

  “……”

  “那個尚青,要是實在不行,我們回去找瑞大夫?她說過有辦法的,我們回去求她,讓她開條件就是了,隻要能治好你的眼睛,什麽條件也得應下來。”又灌了幾口水道。

  “……”

  “尚青,你……”

  “墨墨是不是覺得若我眼睛好了,從此就兩不相欠了吧?若我眼睛能看見了,卻再也見不到你,我寧願永遠也不要好!”

  “尚青,你……我不是這個意思,即使你眼睛好了,我也會記得你的好,你永遠是我的好朋友。”

  “……好……可我就是不想好,我要讓你一輩子都記住我,不是好朋友那麽簡單!”

  尚青頓了一下,緩緩起身向門外走去。

  “你等等……”聽我喊他,尚青停下了腳步。

  “那藥是你換的吧?你根本就不想好,故意不喝藥的吧?”揉了揉還在發昏的腦袋,將深埋在心中的想法說出了口。

  瑞大夫說尚青的眼睛是早晚會好的,隻要按時吃她給的藥,三個月就能見起色。當時我怕以防萬一,狠下心的學藥,自己學著配置眼疾的方子,知道一些關鍵藥引配方。現下快一年過去,尚青眼睛一點起色也沒,起初我懷疑他眼睛已經好了,故意裝瞎,但幾次試探下來,他是真的什麽也看不見,全憑自己的武功底子才有那麽敏捷的反應。那久久未見好轉,隻有一個原因,他棄藥了。

  自從發現沒藥效後,我曾經仔細研究過帶下山的藥。如果沒有熟記那藥方,我也是覺察不出來的,藥裏少了一味關鍵藥引,名為“魚腥子”的重藥。本想偷偷去藥店買這味藥材配回去,結果逛遍整個廣夏也買不到,這事就一直耽擱了。原以為他那時隻是一時想要留住我特意不治,也許自己有想法,就沒當眾揭穿他。再怎麽也想不到尚青竟會拿自己的健康開玩笑,一直未去治愈眼疾。

  他沒有回頭,也沒再繼續前進。

  “你若是按時吃那方子,沒有換走藥引,眼睛應該早能看見了吧?”我走到他的麵前,“你這是何苦?明知我已是他人妻,與你是有緣無分,即使你眼睛一輩子也好不了,我和你也不可能在一起;即使你眼睛已經恢複,我這輩子恐怕也再不會忘記你!尚青,為了你自己也好,為了我也罷,我都希望你能平安無事,眼睛無法視物在這混亂的時局裏,隻會讓你處於更加不利危險的環境。比起你因為眼瞎遇害我會愧疚一陣,倒不如你好好的過下去,比我過的好,讓我日後後悔難過折磨一輩子不更好嗎?”

  尚青眉頭微皺,良久,“墨墨,我不甘心!”他輕輕擁我入懷,原想推開他,但見他眉角的脆弱,又實在於心不忍,也罷,就最後一次吧,這次徹底說清楚,讓他死心不要再做傻事,來個友好擁抱告別,也輕輕攬上他的後腰回抱。

  “墨墨,若行之自始至終對你都是心如明鏡,問心無愧,那我絕對會放手,成全你們絕不糾纏,但就怕他存著別的心思,日後陷你於不利境地。我如何舍得……如何舍得你再受苦?你這小小的身軀還能再承受多少磨難?這一路生死逃難,你付出太多,經曆的太多,我隻想你能安好地活著,不要再參進那趟渾水裏去,我們逃吧,逃的遠遠的,再也不管這凡塵俗世,我不要皇權不要富貴,隻想和你平安到白頭,我累了,早就累了,厭倦了勾心鬥角,膩煩了欠債還債,我們一起走,我答應你把眼睛治好,我會保護你,我們再不摻和這些個爭爭鬥鬥了,好不好?”

  我沒有應答,也無法應答。

  行之之前棄我的事情我不是忘了,是不願記起。以後要經曆的事情我知道會很艱難,也想過就此放棄,管他個愛恨情仇,但我放不下行之,不論怎樣下狠心,也放不下他。

  “尚青,我懷孕了!我和行之此生再也斷不了了,我們有寶寶了,況且,我放不下行之,你……你還是忘了我吧。”

  良久,身前之人沒有出聲。

  我也不敢推開他,“墨墨,我們逃吧!……”尚青摟緊了我,還在不停的喃喃。

  “尚青,我……我懷孕了。”

  “懷孕了,那更要逃的遠遠的……”

  話還未說完,此時房門被一腳踹開。

  “哼!逃?逃到哪裏?你們要背著我逃到哪裏去?”

  猛的推開尚青,轉身朝門口望去。

  隻見行之滿臉酒氣地闖了進來,身旁跟著章三少和蕭瑋如,看來夜宴結束了。

  行之踉蹌地進來,一把扯過我:“你要逃?你要跟著他逃嗎?我呢?難道你這段對我的感情都是假的嗎?嗯?你口口聲聲說不離不棄都是假的嗎?你不是說孩子是我的嗎?嗯?為何這家夥要帶你走?說啊!這孩子是誰的?”最後一句簡直就是啞著嗓子嘶吼出來。

  誤會大了。

  “行之,你喝醉了,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妹妹啊,你說的話我們可都是親耳聽到的,書陌放心不下你,一連喝了幾缸的酒散了宴席,竟然換來你要和別的男人私奔,還摟抱在一起,這樣傷風敗俗的事情也虧你做得出來。你這回真真是過分了,唉,姐姐也幫不了你。”蕭瑋如忙上前扶著行之道。

  “哥,國立她有話要說,你先聽她解釋嘛,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很傷感情的。”章朔忙在一旁打圓場。

  行之先是被蕭瑋如激怒握緊了拳頭,後被章朔一勸複又生吞一口氣,眼睛迷離地望著我,等著我的答複。

  見他肯耐下心來聽我解釋,忙開口道:

  “我不逃……”

  話未說完,就被尚青拉至一邊:“沒什麽好解釋的,墨墨,他根本就不相信你,你何必死巴著他不放,書陌,我會交出兵權,你放過我們吧!”

  行之聽後,猛的抬頭望向尚青,嘴角上揚,眼神狠絕。

  他一把甩開欲攙扶他的蕭瑋如,步伐不穩地上前揪住尚青的衣領:“放過你們?!你有什麽資格對我說這個話?你想逃嗎?嗯?你交出兵權就能撇清一切?償還一切嗎?你害死我姐姐,搶我妻子!你還能說出這種渾話?”

  尚青眨巴著嘴,終是出了聲:

  “書陌,我累了!蘭馨已經死了,她已經死了!我欠你的,永遠還不清,但看在從小一起長大的份上,你放過我吧?我真的不想再繼續摻和了,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每次見到你,我就想起蘭馨,那是夢魘,我永遠逃不開的夢魘,我必須離開你,墨墨她是無辜的,她根本沒用力量和你們抗衡,你要是真的愛她就放了她,不然她早晚會是犧牲品!”

  行之漸漸鬆了手,雙眼無神,無力地退後了幾步,似是瞬時被抽了力氣,我想上前扶住他,但蕭瑋如顯然快了我一步,插在我與行之中間扶起行之。行之沒有甩開,黯然地出了房門。

  章朔望了望尚青,望了望我,最後跺了跺腳,歎了口氣,追著行之出了門去。

  這是什麽狀況?難道我還沒酒醒做夢不成?這不到半盞茶的功夫,我老公就跑了?不行,我得追上去和行之說清楚,我說過的話絕對算話,說好的,不離不棄!我知道跟著行之會有諸多危險,但我已經做好了準備,願意和他分擔所有煩惱和困難的準備!不管生老病死不離不棄!

  “行之……”我衝了出去。

  “墨墨,別追了!你跟我走吧!”尚青卻一把拉住了我。

  “尚青,你難道還不明白嗎?我是行之的妻子,什麽是妻子?妻子就是生死與共,相守白頭之人,怎可為了那些個還未發生的危險困難打倒呢?即使我跟你逃走,我的心也不會跟著走的!你放手!”狠心甩開尚青,出了門去。

  沒看見尚青後退受傷震驚的表情,不想看不願意看。

  心裏隻想著行之一定要相信我,不要拋下我不管。

  行之醉酒的厲害,又被打擊,走的不快,在二樓階梯口拐角處就讓我追上了,章朔不在,想是先下去打理,行之此時步履不穩,正想甩開一旁的瑋如獨自行走。

  “書陌,讓我扶著你嘛,這世上又不是隻有她一個女人!她狠心不要你,要和小侯爺走,是她沒眼光沒福氣,再怎麽樣還有我啊,她能做到的,我一樣能做到,甚至做的更好!我會求哥哥和父親幫你完成大業的!”

  行之一甩手,眼神犀利地望向蕭瑋如:“哼!滾!去你的蕭家!”

  幹的好啊,老公!喝退她!

  心中大喜,忙上前喊道:“相公,我不走!你相信我!”

  蕭瑋如被甩到一邊,又見我追上,臉上露出狠絕的神情,一伸腿攔住我欲上前的身子,行之酒醉的厲害,一時沒有反應回頭。

  蕭瑋如橫過一腳,再使勁一推。

  古代過道橫欄多低矮,我被絆了一腳,身形已然不穩,再被猛的一推,向一旁的欄下倒去。

  這雖是二樓,不是很高,這麽摔下去,若是往常的我最多就是在床上躺個十天半月的就能恢複。但現下不同,我懷有身孕,很有可能這麽一摔,我的寶寶就摔沒了!

  求生護兒的欲望激發了我所有的能量,整個人雖已經摔了出去,但手還是在最後一刻不死心地抓緊回廊的欄柱。

  “墨兒……”行之回頭望向我,驚叫起來。

  “墨墨……”尚青想是放心不下,追了出來,聽到聲響,眼睛又看不見,正焦急地側耳傾聽動靜。

  “行之……”我虛弱地喊了一聲,不敢多說話,本就醉酒初醒,四肢無力,怕是再開口就全泄了氣去。也不知怎的,危急關頭,掌心老是冒汗,手滑的不行,一刻也快堅持不住。蕭瑋如裝作無辜驚嚇地退到一旁角落,其實,她離我最近,隻要伸手拉住我緩上一刻,等行之過來,我就會沒事,但那女人實在是有夠沒心肺!是她推的我,要等她救我,簡直就是做夢。

  行之一個輕點回廊壁騰空而起,朝我飛來,就要拉起我的那刻,尚青也從一側摸清了我的方位,旋身翻過回廊過來拉我,兩人撞的及時,事實證明:英雄救美一個就夠,兩個多餘,三個壞事,再多就是悲劇!

  而事情發生在我這個不算美的女人身上就是個慘劇!

  已經被鑒定為多餘的兩男自是救不了我,就在他們相撞的那一刻,我也使盡了最後一點力氣,鬆了手,長歎一聲,如一片超重的羽毛,揮淚飄下。

  想來過往多次,不論是跳牆也好,摔城樓也罷,總有人在底下接住我保我萬無一失,這次還會不會那麽幸運被人接住保住胎兒呢?跳牆時有尚青,愛閣那次有行之,可是這次兩人現正在我頭頂上方“親密接觸”,根本來不及接住我,對了!還有章朔嘛!這小子不見了,莫非……在落下地的短短幾秒鍾,快速掃過有可能的漏網熟人,據穿越不滅定律,女主有難,男一男二沒空之時,將會出現悲劇式的英雄炮灰人物男三救場!男三啊,該你顯身手的時刻到了!

  但希望在我落地那一刻憋見頂樓一臉驚詫呆滯的章朔那顆該死的男三腦袋時幻滅了!

  穿越不滅定律三:女主懷孕第一胎多半流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