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遼城
作者:星零      更新:2020-12-13 13:17      字數:11819
  雙眼空洞地望著床幔,我們怎會變成如此這番模樣?是愛的不夠深嗎?行之後背絲許血絲滲透出來,我無力地盯著那道血痕,難道真的回不去了嗎?他依舊是伏在我的肩頭,輕微地哽咽顫抖。我打了他,兩個耳光,這該扇去多少情義?

  良久,門口傳來尚青的聲音:“行之,小墨,你們沒事吧?飯菜已經備好,是下來同吃,還是端到你們房裏呢?”

  我沒有動,行之亦是沒動。

  半晌,尚青再次敲門:“你們怎麽了?行之,你有話好好說,不要傷害小墨。先開門,開開門,行之,再不開門,我可是要硬闖了!”

  聞言,我稍稍動了下身子,行之似是以為我要起身,更是緊的摟住我,低沉著嗓子道:“你們先吃吧,一會我會出來取食,先備著吧!墨兒睡了,別吵!”

  我閉上眼睛,什麽也入不了腦袋,昏昏沉沉,鬧了這麽一出,果然是累極困了。反正也是動不了,幹脆睡過去,真希望一覺醒來什麽也沒發生過,行之沒中那莫名其妙的蠱毒,我們還在金寧城開開心心地過著小日子。

  我是被餓醒的,太陽已經升至頭頂,周身被厚重的棉被裹緊。眼睛腫的睜不開,勉強伸手掰開腫脹的眼睛,一道刺眼的陽光直射進來,趕緊再次閉上。手不動聲色地朝旁邊鋪位摸了摸,冰涼涼,行之走了。

  歎了口氣,緩緩起身,屋裏空蕩蕩的。肚子餓的不行,胡亂打扮了一下,摸出門找吃的。已是中午,酒家生意不錯,堂下都坐滿了人,不知行之他們訂餐沒,我身上可沒錢。瞅瞅鄰桌上的美味吃食,咽了咽口水,再轉頭可憐巴巴的望著櫃台裏的掌櫃,希望他能主動引我找到尚青他們。

  但無果,掌櫃目不斜視地緊盯賬簿,手劈裏啪啦地不停打著算盤,硬把我當壁花。杵了好一陣,也沒見他搭理我,隻好垂頭喪氣的回房去。還沒進房門,就聽見裏頭傳出來的怒吼。

  “上哪去了?你們怎麽守人的?一個大活人也能看丟?”

  “公子,都是屬下的錯,屬下當值,吃壞了東西,見主子還睡著,實在是趕不及,才一小會的功夫,誰知……誰知主子就不見了。”

  “還不給我去找!找不到,你們提頭來見!”行之?怎麽這麽凶?這小白兔終於把所有本性都暴露了!

  “屬下遵命!”

  門打開的那一刹那,我躲閃已經來不及,正佝著背賊頭賊腦地四下尋著地方鑽,就被門裏一陣倒抽氣聲給驚住了。

  “墨兒……”行之推開堵在門邊的眾侍衛,一把把我摟在懷裏。

  “墨兒,我還以為你走了呢,急死我了!”

  “行之……”他,他不懷疑我了嗎?要和我和好嗎?我猶豫地舉起雙手想要回摟他。

  “墨兒,定是餓壞了吧?來,我給你親自下廚做吃的去了,都是平日你愛吃的菜色,你快嚐嚐,昨夜趕了一整夜的路,早上也沒吃飯,快,快吃點東西。你們都下去吧!”行之朝手下揮了揮手,眾人皆無聲地退到了房外。

  “墨兒,來,我喂你!”行之過分熱情,讓我隱隱不安。

  “行之,我……”

  “來,嚐嚐這個,你最喜歡吃的,我給剃了骨頭,留下那段白的嫩骨,放足了糖哦,張嘴。”行之沒有看我,自顧自地幫我挑著糖醋排骨,小心翼翼地扯下嫩肉,去了骨頭才送到我嘴裏。

  望著他那還有些微腫的臉,心下頓時軟了,自責心疼起來。那兩個耳光我是氣極用力甩下的,我手都還腫著,他的臉就更不用說了。

  “行之,你的臉?”我撫上那本無瑕的臉,由於近段時日的奔波,更顯消瘦。

  “墨兒,不疼,快張嘴,都涼了。”行之堅持要親自喂我吃食。拗不過他,隻好順他的意,就著他遞過來的勺子吃起來。

  吃了好一會,肚子有些飽了,輕推開他遞過來的食物,“你也吃,我飽了!”

  “傻丫頭,都什麽時辰了,我早就吃過了。好不好吃?”

  “好吃!”

  “好吃就多吃點!”我摸著已經吃飽的肚子,這也太熱情了吧?昨晚還對我吹胡子瞪眼的呢,今天就這番模樣。不對勁,不對勁,到底哪不對勁呢?

  “行之,我真飽了。”推開他再一次遞過來的飯菜,我摸著肚子對他苦笑道。

  “吃這麽一點就飽了?那……那喝碗湯吧?”

  行之給我裝湯時,沒有看我的眼睛。我對他太過熟悉,他那不自然的表情,反手打湯的姿勢都太顯詭異。還有,他每次有事瞞我,想要胡謅理由搪塞過去時,都不敢看我的眼睛,左太陽穴都會輕微的抽動。難道這湯有貓膩?

  行之迅速裝滿一碗湯端我麵前,不像剛才那般喂我,放好勺子,幹坐一旁,也不看我,看著滿桌的菜出神,半晌才出口諾諾道:“快喝了吧,涼了就不好喝了。”

  “你不喂我?”我試探道。

  “不……不了,你自己喝吧,我怕自己毛手毛腳弄灑你一身。”行之依舊沒有回頭。

  “哦,那我自己喝了。”我假裝喝了一口,道:“咦,這味道怎麽這麽怪,行之,你放了什麽藥材?味道怪怪的!”

  “沒……沒啊!哪有放什麽藥材?你定是油膩的東西吃多了,亂了味覺!”行之依舊不敢看我,緊盯著桌上的菜肴。

  “哦?我怎麽吃出些紅花的味道?”沒法子,墮胎藥我隻懂紅花,先蒙蒙吧,看他心裏是否有鬼。

  “砰!”行之猛一站起,身後椅子倒地。

  “沒有紅花!我沒放紅花!我放的是……”

  “你放的是什麽?恩?”果然有鬼!

  行之忙轉頭望著我道:“墨兒,不是,我什麽也沒放。真的,不信我喝給你看,什麽也沒有的。”說完他端起碗就要往嘴裏灌。

  我一把搶過湯碗,幾滴熱湯滾落,湯麵還在搖晃個不停。

  “哼,喝了對你管什麽用?”

  “墨兒墨兒……我真的不想把事情搞成這樣!”行之見我搶了湯碗,語氣不善,慌亂地辯解起來。

  “搞成什麽樣?”

  “墨兒,你把這孩子打了,以後你想生多少,我們就生多少,好不好?”

  手一鬆,湯碗砸在地上摔個粉碎。他當真給我喝墮胎藥?!這湯果然滾燙,濺起的湯水燒的我腳背生疼,直疼進我的心窩裏。

  “墨兒,墨兒,你怎麽了?你怎麽了?墨兒,不要嚇我!”

  眼前一黑,昏了過去。行之啊,你竟要打掉我肚裏的孩子,即使不是你的,你有什麽權力打掉我的孩子?!

  不知睡了多久,腦子昏昏沉沉,醒了見著身旁行之焦急的臉又昏睡了過去,不想麵對他,一點也不想!男人的心怎麽可以這麽狠!就這樣醒而複睡,直至夜深人靜之時,才緩緩睜開眼睛。

  逃!一定得逃出去!扭頭望向趴在我身邊的男人,心已經麻木。悄悄起身下床,梁楓應該還守在門外。得想個法子,我身上也沒有值錢的東西,怎麽謀身也是一個難題。但再和行之待一起,保不準他又抽風要殺我的孩子。看來不要等分開冷靜一下了,這男人根本就容不下我肚裏的孩子!

  不動聲色地爬回床裏,剛躺下,行之就醒了。

  “墨兒,墨兒你沒事吧?”

  我轉了身子背對著他。

  “墨兒,你說說話,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不打了,真不打了,生下來吧,我也舍不得你痛苦,算了,你端起碗的那刻我就後悔了,真的,不打了,你就說說話,我……你把他生下來吧。”

  我轉回身子,望著他的眼睛,良久道:“我最後問你一句,你信我不信?”

  行之遲疑地點了點頭。

  “那我說這孩子是你的!你信嗎?”

  行之看了我一眼,偏過頭去:“墨兒,我要說多少次?我不能生育,我親眼見師父給我中的蠱!我也給自己查看過了,蠱還在,我不可能讓你懷孕!”

  “你還是不信我!罷了罷了!”閉上眼睛,不再做他想,他不信我!那就什麽都沒了!

  “墨兒,明日一早啟程,尚青今日午後已經先行回京了,我沒告訴他你有孕之事,孩子以後隻有我一個父親!你答應我不要告訴他!”行之抽出我的手貼在臉上道。

  我沒有回話,此時說再多已是無用。尚青走了?又一次不辭而別。

  半晌,我開口道:

  “你不要那麽快做決定,也好好想想,是不是真心願意擔這個父親的名,我可不想孩子生下來,沒有父親的溫暖。”

  行之沒有接話,隻是幫我掖緊了被子。順便喊了來人,又喂我吃了不少東西,才吹燈上床。

  睡不著,行之也沒睡。他從背後輕摟著我,暖暖的呼吸在耳邊吹拂,似是無數個平常的夜。我撫上他纏繞著的手,輕輕摩挲著,一切如常該多好。

  “墨兒,半月後我會去遼城找你的!到時,我們大家都該想清楚了,我會認真考慮你的擔心。”身後行之沙啞的聲音傳來,卻是聲聲刺痛我骨血。

  他緩緩伸手探進我裏衣,輕輕撫摸著我,卻是小心避開了小腹區域。我閉上眼睛,他終究心裏還是過不去那道坎啊,那我們都好好冷靜一下吧。

  第二日,大家準點向遼城趕去。

  尚青回京帶走了一部分人,行之依舊與我共乘一騎。

  就這麽顛簸數日,終於來到遼城王家軍營地。

  行之把我安置在主帥營帳內,安排了幾名親信負責我的安全。我住的地方一切閑雜人等皆不得靠近,王家軍是個紀律嚴謹的部隊,軍中不得入住女眷是鐵紀,我也曾一度要求住在遼城普通院落,但行之放心不下,堅持讓我入住軍營。這也算是一種變相軟禁,別人進不來,我也別想出去。送我至遼城的第二日,行之就馬不停蹄地趕往金寧!

  我被關在軍營裏,每天遇到的都是那幾張臉,消息閉塞,對外界的局勢一無所知。一邊擔心行之他們的安危,一邊又記掛著尚青是否將我的口信帶給小阡。兩月多的肚子根本看不出身材異樣,隻是越來越犯困,記得前世友人姐姐懷孕,說生產那天整個產房就她姐姐是順產,沒多大痛苦,同屋的其他孕婦半數剖腹產,還有一個疼了三天也沒生出來。那時她姐姐還笑鬧著說,讓我們多做運動,生孩子就輕鬆多了。一想起這事,猛的坐起,這古代的醫術也不知到了什麽水平,估計是倚靠不得,還是自己做好萬全準備。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幹脆鍛煉鍛煉身體,於是每天早晨,雞叫三聲,我準時起來晨練,運動量不敢太大,稍稍活動筋骨即可。

  一日晨練結束,見梁楓幾個在切磋武藝,甚是好奇,想他們也是個中好手,卻被派來保護我,英雄無用武之地,這也難怪他們手癢比試。

  觀戰半天,隻見幾個人影在眼前飛來飛去,跟吊鋼絲似的,實在摸不出門路,本想偷學點武功防身,不要每次像個蘿莉,什麽也不會光扯人後腿。可無能蘿莉的命運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改變滴,蹲地上數了一上午螞蟻,看著頭上亂飛的人影,我悲催了,這武功這江湖真是神秘莫測啊。

  中午吃飯,我磨磨蹭蹭地直往梁楓碗裏夾菜,梁楓被我的無敵霹靂萬伏高壓電眼電的渾身不自在。因為每次都是我一個人吃飯,實在食不知味,在我的強力建議及“絕食”一餐的脅迫下,以梁楓為首的親兵,每餐都被逼的與我同餐而食。

  “主子,你眼睛是不是抽筋了?”親兵甲沒大腦地冒了一句。

  我狠瞪了他一眼,一筷子卡住他欲夾起的肉片,“吃你的青菜,補補腦子!”

  “哦!”親兵甲心不甘情不願地朝另一盤的水煮青菜下手。

  “嘿嘿,梁師傅,來嚐嚐這蹄髈,我特意讓廚子給你們做的,你們成天練武啊,手腳都要使力氣的,俗話不是說的好嗎,吃啥補啥,吃了這蹄髈,以後保準天下無敵!”我諂媚地繼續幫他夾菜。

  梁楓用筷子攔住我的愛心豬蹄,“主子,有什麽事讓屬下幫忙的嗎?你別對我擠眼睛了,屬下實在是打心底發寒。”

  來軍營數日,每天過著無聊單調的生活,我怕寶寶將來出生會變成呆瓜,於是平常就以調戲作弄親兵隊員們來為寶寶做胎教。沒事讓麵癱神君梁楓誦誦詩,讓娃娃臉親兵甲跳跳舞……總之,他們現下見我如見瘟神,我磨人功夫了得,每次都能凱旋!但關係也漸漸融洽起來,主仆界線也愈加模糊。

  “那個,那個梁師傅啊,你看我身材如何?”見他有回應,我忙起身就地轉了幾個圈。

  刷的一下,眾黃花閨男們齊齊低下頭扒飯。

  “喂!你們幾個這是什麽意思?看不起我?嘲笑我沒身材是不是?老娘我雖是男兒打扮,可好歹也是婀娜多姿,臀翹那個什麽大!”這幾個近身護衛的都知道我女兒身份,我也沒啥好顧忌的。

  “噗!”頓時飯桌上飯粒四下飛濺!

  “你們……你們這是什麽態度?!”我叉腰跺腳道。

  “主子,我們還想多活幾日,您就饒過屬下吧!”一向沉默寡言的親兵乙也忍不住出聲道。

  “好啊,好啊,反了天了你們,看我待會怎麽收拾你們,先不說這個!我說,你們看不出我其實是個練武的好苗子嗎?你看看這手臂,這腰,這腿,不練武不是對不起浩浩武林眾俠士了嗎?梁師傅啊,你看看,我適合學些什麽類型的武功?”

  聽我要學武,眾人皆是鬆了口氣,梁楓也正經地瞄了我幾眼。

  “怎麽樣?梁師傅,你瞅瞅,我能學些啥?咱也不要武功蓋世的那種神功,就來個練個半月就能水上漂,樹上走,一刀劈十個的那種技能,而且不宜太累,每天練兩個時辰就是到頂了,有麽有麽?”我欣喜地望著他道。

  “噗!”

  “你們這是什麽意思?!米飯不要錢啊?誰知盤中餐,粒粒皆是農民的血汗種下的啊!你們這些個敗家子。哼!等公子回來了,我要投訴你們!”

  “主子,世上沒有你要學的那種武功!而且公子臨走前吩咐過了,不能讓你過於勞累!恕屬下難以從命。”

  “那有沒其他不累的,咱不要武功也行,有沒什麽防身的技能?或是適合我用的兵器,比如說那弓箭?你們別笑,再笑,等公子回來,我就說你們聯合起來調戲我!非禮我!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頓時屋內鴉雀無聲!嘿嘿這招果然有用,行之那醋壇是出了名的,行之,唉,學點功夫也是為了以後若是不能在一起,我獨自一人也好有些本領能夠防身!

  “主子,你當真想學些防身之術?”梁楓想了會,慎重地問道。

  “恩!當真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我也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主子體嬌身小,刀槍劍棍皆不適合,而且也到這等年紀了,那臂力也怕是拉不起弓的!”

  什麽嘛?什麽叫這等年紀了,切,比你水嫩多了好不?!

  “那我適合練什麽?”

  “要想省力又速成的,倒不如練練暗器吧!但那也得下狠功夫,暗器講究精準,主子毫無武功基礎,手腕力道更是難以把握,又沒輕功配合,想要練到絕佳,怕是不成,但防防身還是可以的。”

  “暗器?飛刀?哈呀!好啊,就學這個!以後咱就是江湖上讓人聞風喪膽的“小童飛刀”童作樂!哦耶!我連名號的都想好了!我們什麽時候開始練?”

  “主子要是精力旺盛,今日午後就開始吧!”

  拜師

  春日雪融的北方,還有一陣倒春寒,雖如此,但已經立誌不做蘿莉的我,是不會畏寒退縮的。

  “那個梁師傅,我要扔石頭扔到什麽時候啊?”我鬱悶地不停甩扔著手上的石子,原先還能耐著性子,擺正姿勢,聚精會神地甩著手腕,但一個時辰過去了,那個麵癱男不僅沒喊停,還一臉黑雲地站在一邊嫌棄我這不行那不行。

  本想拜梁楓為師,畢竟他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邪冥王”,拜他為師也是很有麵子的,但梁楓死活不肯,說是越矩,不合常規。沒法,我隻好在“師傅”前加個梁字。

  雖是冬日,但午後的太陽還是曬的人像煮蝦,何況我還在“劇烈”運動手腕。對於我這根毫無武功基礎的朽木,梁楓是又急又氣,煞費苦心。他將一潭解凍的小水池中間插了根竹竿,不知上哪給我撿了一筐的小石子,要我用石子將水中間的竹竿擊倒。

  又過了半個時辰,竹竿屹立不倒,我標準的投擲姿勢逐漸軟塌下來,一屁股坐在一塊空地上,耷拉著腦袋,胡亂地投著石子:“梁師傅啊,那竹竿怕是這輩子也倒不了!”,梁楓已經氣的不願出聲理我,我幹脆破罐破摔,橫倒在水坑旁,側躺著扔。朝他翻了個白眼,哼,沒耐心地梁師傅牌方便麵!心裏叨念著,一個狠勁朝那竹竿砸了塊石頭,竟砸準了,竹竿搖晃了兩下,我忙興奮地坐起身子,期待著它的倒下。

  竹竿很爭氣地大大歪了一個角度,我一骨碌爬起身,朝梁楓那奔去,“梁師傅啊,竹竿……竹竿它歪了!怎麽樣怎麽樣?”

  喘氣奔到梁楓跟前,炫耀地指著遠處歪倒一邊的竹竿:“怎麽樣怎麽樣?這回有進步了吧?”

  梁楓斜睨了我一眼,望了望無雲的藍天,似是傷透了心吧的長歎一口氣,轉身離去。

  “誒?梁……梁師傅……”我無力地望著遠去的背影,難道我真不是學武的料,就連暗器也學不好?可是我不能一個姿勢站太久,我現在可是一身倆命啊。

  垂頭喪氣地跟著回到營帳內,一旁親兵甲忙遞過茶水和濕帕。

  梁楓當首坐在上位的椅子上,朝親兵們使了一個眼色,親兵甲乙丙丁全退出帳外。咦,這呆子今天咋回事?竟坐了上位一句不吭,雖說我也不計較,但一向把“不可越矩”掛在嘴邊的麵癱君是斷不會如此無理的。

  “主子,是真想學暗器還是鬧著玩的?”

  “當然是真想學啦!你看我一弱質女流,手無縛雞之力,又無武藝傍身,現下局勢混亂,我不想做炮灰啊!”

  “好,主子若真想學,梁楓願意傾囊相授!主子不是說要拜師嗎?梁楓鬥膽當下師傅的名義,不過,在楓的心目中,主子依舊是主子,但練武之時,梁楓就是師傅,主子就得聽梁楓的。”

  “耶?好啊!我早說要拜師才正規嗎,就知道你這小子藏私,今天讓我扔了一天的石子,絕對是整我來著,咱快拜師,要不要買香什麽的,拜拜祖師爺啊?”我一臉興奮地湊上前去嚷嚷道。

  “主子,那些個俗禮咱就免了,不過梁楓有一事相求,當然,主子若是不願,梁楓也會盡心教習,隻是需要主子的配合。”

  “哦?原來是有要求的,但說無妨。”我心裏埋了個小心眼,原來以為這麵癱君不食人間煙火,哪想也是個俗人。

  “主子,不要多慮,梁楓隻是想更好地教授主子武藝,別無他想,若主子能接受我為你安排的訓練計劃,半年內習好暗器這門絕活,達到中等水平還是有可能的,隻不過,主子不可任性。”

  就這等要求?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嘛!

  “沒問題!師傅,來,喝下徒兒這杯茶,嘿嘿,我給你打個商量,我其實已經那個……咳……有喜了,不宜勞累,你看看你的訓練計劃可不可以製定的比較適合我,還有,就是半年才達到中等水平,那也太遜了吧?能不能縮短時間啊?”

  “主子,梁楓知道你的……身體情況,定會考慮周全,至於半年時間已經是上限,若主子資質有限,恐怕半年初級水平還不一定能達到!”

  “什麽?!”

  “主子,莫急,梁楓定會盡自己所能讓主子得一技能防身的,隻是梁楓有一事相求,就是日後,若梁楓遇到一些為難的事情,非做不可的,希望主子能看在梁楓教習武藝的份上,允我一個承諾。”

  “什麽意思?”我退開一步望著他道。

  “梁楓乃鬼煞門第一殺手,雖誓死跟隨公子,但往日同門情誼不可不顧,眼下局勢,公子怕是要滅鬼刹一門,梁楓隻想到那時能保下幾人性命,望主子成全。”

  “可是……我的話,你家公子不一定會聽啊。”

  “不論是公子還是鬼煞門,不定誰能笑到最後,梁楓隻是求得主子一個承諾,若日後主子能說的上話,定不要忘記我保下的幾條人命。”

  思索了一陣,以後的事誰能說的準,先應下再說,若我真能保下幾條人命,那也是做好事。

  “好吧,若我的話有用的話,我定實現諾言,保你幾個情誼深厚的同門不死。”

  “謝主子成全!”梁楓那萬年沒有表情的臉竟然也會有色彩。

  “別主子主子了,你叫我主子,我叫你師傅,實在怪異,這樣吧,以後就我們兩人時,你叫我小墨,我喊你師傅,人前,再恢複稱謂吧。”

  “好,梁楓喝下小墨這杯茶,就正式收你做徒兒了,那主子今晚可要做好準備,明日將開始教授了。今日我也瞧出些不妥之處,我會回去琢磨一套適合主子的方法。”

  接下來的日子,時間過的飛快,梁楓不愧為一個好師傅,不知從哪找了稻草,做了幾個稻草人,有手有腳有鼻子有眼睛。第一日,隻是簡單地練習手腕力道,和幾個不同方向扔暗器地標準姿勢,還有就是讓我熟記人體的幾個命門死穴,因為有一定的生物學基礎,認識人體構造對我來說,還是滿容易的。

  梁楓教的認真,教授期間的鐵腕政策著實讓我吊起了心眼,不敢懈怠,也認真地學習起來。

  漸漸地,我能在三米開外準確地投擲到稻草人的各個部位。但因為手勁不足,還是沒有力道。

  “暗器用的不是死力,而是巧力,小墨,你的手腕方向和轉力姿勢一定要到位,現下你身子不便,可沒事練練手的反應能力,暗器注重的是身體各個部位的協調和配合,耳觀鼻,鼻觀心,手由心發,目視一定要準,甩手一定要狠。”

  ……

  兩周過後,我竟能在五米開外投擲精準了,進步飛速。

  為練習我的反應能力,梁楓和親兵甲乙丙丁,時不時就會對我進行“偷襲”,而我必須隨手利用身邊的一切可拋擲物進行回擊抵擋。

  一月過後,我已可以棄石從小飛刀了。小飛刀比石塊來的輕,更注重技巧,又是下了一番狠勁,才卓有成效。現下,水坑裏的竹竿,我已能在七八米開外一石擊倒。就連晚上睡覺,都會半夜驚醒,起來手舞足蹈一番,可謂習武誠意日月可鑒。

  天氣逐漸變熱,萬物複蘇,行之已經離開兩月,他說辦好事情半月後即會回來與我會合,給我個交代。但過了這麽久還是沒有他的丁點消息,是出了什麽事?還是他沒有想通,接受不了我肚裏的孩子,無法麵對我呢?

  現下懷孕已經四個月,食量也越來越大起來,嘔吐症狀在第三個月時已經逐漸好轉。為了肚裏的寶寶,也不敢強加練習,但自我感覺良好,早上心情好能一出刀就有所獲的話,我能開心好一段,感覺自己離“武林高手”距離在縮短,哈哈。

  身材慢慢發福,若掩飾的好,四月的身子沒仔細瞧,還是很難發現我有孕之事,隻是胖了許多。

  一個平常的午後,照例練習完飛刀,回屋裏小憩。一邊甩著腕子,一邊想著行之、小阡的事情。

  要是行之當真接受不了我肚裏的孩子,該怎麽辦?這王家軍營怕是待不下去了,那得找個出路,也不知道尚青有沒把我口信帶給小阡。若行之真不要我了,我就回京城找小阡。可是,行之,你真會因此丟下我不管嗎?

  一想到行之的事情,心中鬱結,抓了幾把飛刀,就往帳外走去。

  剛行至帳外,就撞上一人。

  “怎麽這麽毛毛躁躁的?也不看清路,其他人呢?”低頭拍了拍弄皺的衣服,直覺地把來人當成某個莽撞的親兵。

  “小墨!”

  聽見來人聲音,我猛的一驚,抬起頭望去。

  “尚青!”

  尚青欣喜地上前圍著我一圈,“小墨,你胖了!看來,王家軍營夥食不錯啊。”

  “尚青?你……你怎麽來了?”我一邊高興地招呼著,一邊踮著腳尖往他身後張望,尚青都來了,行之會不會也回來了呢?

  “怎麽?見到我很失望嗎?嗬嗬,小墨,此生不能成為我妻,但知己還是能做的吧?對了,行之不是早已回遼城了嗎?怎麽不在軍中?”

  天王駕到

  “什麽?行之回遼城了?”我忙上前再次確認。

  “是啊,他早在一月前就回來了,怎麽?沒回軍中?不對啊,現下陳王已經公然謀反,南邊已經開戰,老四在西邊和越國交戰,抽出部分人馬與陳王對陣於東南淮首郡,太子留守京中,皇上加派兵力支援老四平內亂,這帶兵之人你猜是誰?”

  “誰?”

  “行之啊!”

  “你不是說他在遼城嗎?”

  “是的,可是,行之隻需守住西北方陣營防止陳王從這偷襲入京就行了,這遼城與淮首郡南北相對,互成犄角!太子坐正京中,可謂銅牆鐵壁啊!”

  “行之一月前已經回了遼城?!”我驚的不敢再繼續追問,生怕是自己最不願意麵對的結果。他回來了,他早就回來了,為何不來見我?當真要舍棄我嗎?這孩子?這孩子是你的呀,行之,你就這麽狠心?默默轉身回了帳內,坐在椅子上,腦袋一片空白。

  “小墨,你沒事吧?難道行之他真沒回過這?或許……或許他軍務繁忙,沒空來看你吧。不用擔心,我去找他來,你等著。”尚青說完就要出賬。

  “等等,別去了。”我出聲製止道。

  “你們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尚青狐疑地問我。

  “沒什麽,你多想了。”我假作無事地給他倒了杯茶水。

  “小墨,你要是有什麽為難之處不妨與我說,興許我能幫上點忙。”

  “沒事啦,能有什麽事?嗬嗬,對了,我讓你給我弟弟帶的口信,你帶到沒,小阡現在怎麽樣了?急壞了吧?”

  “……”

  “怎麽?不會是小阡出事了吧?”一看尚青的表情不對勁,大感不妙,忙追問道。

  “應該沒事,就是沒找著,這次回京事情緊,上門尋了多次也沒撞見,不過看見你那結拜兄弟,給他們報了平安,他們應該會轉告小阡吧,你先別急。”

  “沒找著?怎麽會沒找著?小阡不會是出事了吧?”

  “小墨,你別擔心,聽你那二哥說,你失蹤這段日子,大家找遍了各地,小阡更是離開京城四處跟著車隊找你,或許現在正得了消息往回趕呢。”

  沉默片刻,“現下也隻能這麽想了,我想回京城,尚青,你有沒辦法帶我回京?我擔心小阡出事。”越想越不對勁,小阡一直是被我嗬護的緊緊的,除了被綁架的那半年,他幾乎就是隻小白兔,怎麽會不在京城,獨自出門找我?還有匕首的事情我也要問清楚,他到底哪得來的這要命的東西。

  “小墨,你先冷靜冷靜,現在隻有遼城最安全,行之定會護你周全的,京城怕是過於複雜,不宜回去啊。”

  “我就小阡這麽一個弟弟,已經棄他一次不顧,怎敢一再不顧及他感受,自己保命偷生呢?”

  “小墨,我已經留了口信給京城的親信,會時不時上你家等小阡回來,你別擔心,小阡說不定現在已經知道你在遼城了呢。”

  “唉!”長歎一口氣,猛灌了一杯茶,頹然地坐在椅子上。

  “小墨這兩月待在軍營,怕是悶的慌,要不今晚,我帶你進城逛逛遼城夜景?”

  “恩?可以嗎?”我遲疑地望著他,有好幾次我想偷溜出去,都被攔下逮了回來,尚青能帶我出去?

  “傻丫頭,怎麽不能?難道行之那小子還給你禁足不成?沒事,我帶你出去。”

  下午又和尚青閑聊了近段在京中和軍營發生的趣事,一晃就到了傍晚。尚青說是要帶我出門吃飯,隨即回房換上男裝,看著耳後的夜明珠耳飾,不知該不該取下,可是這是行之親手給我戴上的,還是舍不得,就這麽戴著吧。

  他眼睛不便,依舊拄著我送他的那根拐杖。臨出門時,也不知他和親兵團說了些什麽,竟連梁楓也被頂的咬唇退讓。我給梁楓使了個眼色,亮了亮藏在袖口裏的一排飛刀,他才勉強同意不跟出門。

  有尚青這個小侯爺出馬,一路出軍營都十分順利。

  我推拒了他要騎馬進城的好意,尚青也沒多想,隻當我嬌氣。他沒帶王府侍從出門,就我們倆步行出來,很像在廣夏那一段的飯後消食散步。一路兩人都無話,誰也不想打破這難得的和諧。

  忽而來到城裏的主街,一輛馬車經過。馬車上還插著根旗,竟寫著23路。我驚訝地指著那輛馬車,一手扯著尚青的衣角:“呀呀呀!尚青!那是我的公交馬車!還有那,我的的士馬車!我家小阡一定是在遼城開了分行,走,咱看看遼城的公交總站在哪?”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我的法拉利車行竟開到了遼城!記得以前和小阡說過我的經營藍圖,就是要壟斷這寧國的交通!這小子,果然將我的想法發揚光大了!

  尚青好笑地瞪著一雙什麽也看不見的眼睛似乎看出我的興奮樣:“好呀,那也得先填飽肚子再說,要不,咱打個的?讓你重溫舊夢?”

  “打的你也懂?恩!果然是名滿京城的風流才子,走在時代的尖端,夠時尚!夠潮流!要不改天你做我們法拉利車行的代言人,我付你點酬勞,像你這種時尚風向標就是個活廣告啊!恩,這主意不錯,我得回去策劃策劃!”我繞著他身子轉了兩圈,越看越覺得可行,一下子忘了煩惱,大腦開始高速地想著廣告詞和策劃方案。

  “什麽代言人?什麽酬勞?”

  “嘿嘿,代言人就是讓你小侯爺的名氣為我宣傳車行,我付給你一定酬勞做回報,走,今兒個我請客,你先幫我墊點錢,下回還你!咱飯桌上好好聊!”

  “什麽酬勞都行嗎?我要做什麽?”尚青被我一把拉著往前走,邊走還不忘谘詢業務。

  “嗨,的士!”我拉著他站在路旁朝駛過來掛著的士標誌的馬車比了個拇指,這個姿勢也是我教小阡他們的,不知在遼城管不管用。很順利地攔下了部的士馬車,拉著尚青就鑽了進去。小阡果然沒令我失望,把我車行發展的有聲有色,這的士、公交都開到北邊的遼城來了,想來廣夏應該也有長途的馬車,那時看著眼熟,沒做細想。好個小阡,早知道這麽厲害,就應該讓他棄政從商!讀什麽屁書,考什麽勞什子的公務員!咱行行出狀元!不愧是我弟弟啊。

  “師傅,帶我們上附近最豪華的酒家!”

  “好嘞!坐穩了,兩位客官!駕!”

  一路上,尚青依舊不死心地詢問酬勞價碼,代言的工作內容。因為是自家產業,我依舊處在亢奮狀態,東摸摸西瞅瞅,呀,這的士馬車果然改造的舒服,還有附贈小禮品,不僅車廂外頭有些廣告、尋物啟事,這裏頭能用做商業價值的地也被占了個遍,好個小阡,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挑了城裏最大的酒家“迎客齋”,衝著他小侯爺的麵子,很快就被引進雅座。

  “尚青,這遼城也是個大城啊,你看那燈市,真是熱鬧,待會咱下去看看,哦,對不起,你的眼睛……”

  “沒事,小墨喜歡,我們待會吃完就下去逛逛,看你這段是被憋瘋了吧?”

  “真是夠義氣啊你!今天別和我客氣,愛吃啥就吃啥!我請客!”

  “你請客?”

  “嘿嘿,現在雖然我身上沒銀子!但你也看到了,那公交馬車和的士可是賺錢的很,光那些個廣告就是筆巨款!你眼前坐著的指不定就是寧國女首富了!可別看輕我,按這勢頭發展下去,等我有了足夠的資金,涉足其他領域,說不定啊。再過二三十年我們童家就能取代章家,成為這天下第一的富豪了!哈哈哈!快巴結巴結我,以後我有錢了,送你點股份,讓你坐著吃紅利!所以呢,這頓先欠著,記我賬上,回頭利息雙倍還你!小二哥,把你們酒家的招牌菜全上了,餓死我了!速度快了,有打賞哦!”有錢的感覺真是好!總算這知道為什麽那麽多人對這萬惡之源趨之若鶩了!

  “你呀!就是會順杆子爬,誰讓你還錢了,倒是你剛才說的那個代言人,我感興趣的緊,你說這酬勞我可以自己開麽?”尚青,在桌上摸索了一陣,遞給我一杯茶水道。

  “這個啊,雖然你是我好朋友,可你也不能獅子大開口,咱好商量好商量,這酬勞嗎,我們看看代言效果如何,若效果好,自然不會虧了你去!”

  “哼,你那點花花腸子,我還不知道,銀子我不稀罕,我願意給你代那什麽言,不過你得拿一物來換。”

  “這麽好?真不要銀子?啥物?”

  “恩,什麽東西你自己看著辦,但要我滿意的才行!不一定要貴重的,有心就好!”

  “啊?你這不是變相要我送你禮物嗎?你要什麽我送就是了,哪要這樣拐彎抹角的,咱倆誰跟誰啊,你這樣我跟你急了,說,想要什麽,我給你買去!那酬勞還是要給的!”

  “嗬嗬,小墨,真不知該如何說你好!算我向你要禮物好了,但就當我的代言費吧,這樣一物換一物,你也不會心裏有負擔,畢竟換來的禮物是我的勞動所得,行之見了也不會起疑心吃醋!”

  “尚青,你對我實在太好了!簡直就是我們童家的衣食父母啊!好!衝你這麽講義氣!這禮物我一定用心挑!”眼冒桃花地拍胸脯保證道。這麽好的事情?天王不要代言費給我代言車行?哈哈,我要發了,發大了!

  “那,小墨,為表你的誠心,這頓我付銀子,你可得出力,我眼睛怕是好不了了,你看看這……”

  “沒問題!瞧你見外的!自家兄弟嘛!喂飯這等粗活,小弟我代勞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