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主任是張本水的鐵粉，現在人家準備在吉城醫院脊椎外科手術，他激動得一夜沒有睡好，想想都心跳加快。

  過去，舞台上人家撇都不撇你一眼，現場觀看人家的小品也隻有一次，其他的時候都是在電視上看到的，你說，他能不激動嗎？

  他已經和洛夫聯係上了，明天大約在午飯後趕到，他還在斯科城，太遠了，飛機要飛5個半小時。

  唐主任明天就能見到張本水，他在想，得好好和他合影一張，還要穿著工作服照一張給張本水看病的場景。

  可惜，吉城離張本水的老家太近，要是他開私家飛機來多好啊。

  張本水是大明星，他是最紅的演員之一，年年都上春晚，隻是近年來突然之間倒黴了，不知道確切的原因。

  但是，唐主任明說，我就喜歡他，他順風順水的時候我喜歡，現在逆境我也喜歡，他的戲樸實、入骨、一舉手一抬足都是笑點，特別是他演底層人的時候，太搞笑了。

  這和湘人喜歡大兵是一個意思，大兵開口就能引發大笑。

  一夜無眠。

  第二天，唐主任精神飽滿，根本就不像是失眠的人，早早地來到了科室，先把病人看了，對前兩天做了手術的病人，還檢查了傷口，等交班的時候，他說，“我要宣布一個好消息。”

  “這個好消息不能走漏了出去，隻準許我們科室的人知道。”他說。

  所有的人都豎起耳朵，生怕沒聽清楚。

  “張本水今天會來我們醫院看病，他得了嚴重的頸椎病，準備在我們醫院做手術。誰要和他合影，先跟我說一聲，到時別亂搞，惹得張本水不高興就不好了，我爭取讓你們每一個人都有機會和他合一個影。”

  頓時，亂哄哄的，都報名。

  “我！”

  “我也要！”

  ……

  幾乎，整個科室都沸騰了。都很激動。

  “今天的手術是不是取消算了？”一個姓廖的副主任醫師提議，“萬一手術不順利，耽擱了見他，那就是一輩子的遺憾。”

  唐主任摸了摸鼻子，笑著說：“行，就改成明天。”

  “唐主任，媒體上不是說他的節目低俗嗎？節目質量不好，人品不咋的嗎？”一個主治醫生說。

  此人叫馬世國。

  唐主任臉色一變，滿臉的不高興，厭惡地看了他一眼，“真沒腦子！我都不知道你是怎麽考上大學的！腦子不會想問題嗎？人雲亦雲，真是的。”

  “媒體上都是這麽說的呀！”馬世國不服氣。

  “過去一二十年，他不上節目，春晚就低了一個檔次，這難道不是事實嗎？你不知道有一大群人喜歡跟風嗎？你不知道有些人假裝做文化人嗎？你說，他哪裏低俗了？哪裏粗製濫造了？哪裏低品位了？”唐主任大聲說。

  “他總是拿底層的人做話題，最高批評的也就是鄉長一級。”馬世國似乎有理了，聲音越來越大。

  “蠢！你腦子是人腦還是豬腦？不拿底層人調侃，拿高層的人調侃行嗎？我說，你這人，高考是不是請人幫你考的。”唐主任已經對馬世國非常反感了。

  “那，他拿病人調侃還不低俗嗎？”馬世國也是一臉的倔強。

  “你懂不懂所謂的高雅與低俗？我建議你，今後不要聽流行歌曲了，也不要看電視劇了，你就每天聽莫紮特的音樂，你就每天看梵高的畫，你就每天看新聞聯播，你最好是還不要和我們說話，因為，在你的眼裏，我們都是俗人……”唐主任一口氣說了十分鍾。

  “……”馬世國被唐主任臭罵，他才反應過來，反對張本水就是反對他唐主任。

  “馬世國，我跟你說，高手在民間，張本水就是民間的高手，什麽叫民間文化，我明白告訴你，民間的東西都不是你說的那種高雅，高雅是那種自認為自己不是普通人的人，他要和普通人區別開來，他們就整出一套高雅的東西，美聲唱法，我實話跟你說，我聽一個晚上的話，我會吐，我會一輩子都對它東西過敏。”

  “馬世國，我說更明白些，民間的東西，就兩個字，黃與俗，少了這兩件東西，就沒有了生命力，就不會得到民眾的喜愛。你跟我講高雅，講別人低俗，我說得刻薄一點，你真還沒這個資格，你看你，穿一件工作服，髒兮兮的，衣領都沒翻好，嘴巴上還留著豬油，你跟我說人家低俗？人家私人飛機都有了！人家坐的是勞斯萊斯，穿的是愛馬仕，踩的是手工布鞋，你說人家低俗？一個拿著4千塊錢工資的人，說人家日進鬥金的人低俗，我真的為你感到羞愧……”

  唐主任的怒火慢慢才減退一些。

  馬世國被罵得狗血淋頭。

  他屁都不敢放了，因為，醫院的等級森嚴，人家唐主任是主任，還是主任醫師，馬世國隻是主治醫生，高了幾個等級，他除非不準備混了，要不，他隻有挨罵的份。

  唐主任罵完，轉過頭，對大家說：“我們都是讀書人，還有不少的人是博士生，希望你們要有自己的辨別是非能力。別看到網上說什麽，就跟風。我告訴你們，隻會跟風的人是沒腦子的！我就不舉例子了，舉了具體的例子，你們都會反對我。我知道，你們這群年輕人已經失去了辨別是非的能力，隻知道噴，隻知道跟風……”

  本來是，他在罵馬世國，慢慢變成了罵所有的年輕人。

  等他罵完，副主任肖林華趕緊說：“主任說的對，我們應該有獨立思考問題的能力，不要隨便跟風，更不要做噴子，千萬別看到某個視頻，聽一麵之詞就信以為真。不是的，觀察事物不是這樣的，是要全麵的分析……”

  副主任肖林華暗地裏與唐主任是有矛盾的，但在場麵上，他一直維護唐主任。

  等肖林華說完，護士長說：“好了好了，一個早交班會，變成了一個罵人的會，馬世國你也是的，蠢，蠢得死！人家張本水俗不俗，是你評價的？再說，你越是說人家俗，首先就證明你俗，你很低俗。相聲小品不俗一點，你覺得有意思？最近這些年，相聲為什麽差不多沒人聽了，就因為本身是一個低俗的東西，自己找死，想變高雅，高雅了，還是你相聲嗎？青蛙，你學鳥叫，你還是青蛙嗎？狼，你學羊叫，你威風的起來嗎？好了，今天我們以盛大的熱情來歡迎我們的偶像張本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