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翰墨找到劉牧樵，說起了胸外科專家要求降薪的事。

  劉牧樵這一驚嚇真的不小，還有自己要求降薪的？這該受到了多大的刺激啊！

  他回想自己說過的話，確實，他說了他們持刀的位置有問題，但不應該啊，他說過很多人，就連滕策，劉牧樵也幫他修正過不足。

  難道還有別的誤會嗎？

  整體剝離瘤體，是不是在這個問題上刺激了他們？

  劉牧樵回來就問了一下胸外科主任，胸外科縱膈腫瘤應該怎麽切除，胸外科主任給了他明確的答複。

  一點一點啃，絕對不能整體剝離！

  這就對了。

  胡教授他們就是按規程來的。

  而剛才，劉牧樵魯莽地把瘤體整體挖出來了。

  犯了大忌了。

  誰知，這件事，在胡教授他們眼裏卻是另外一回事，他們認為，劉牧樵這樣的高手本就應該這樣，也隻有劉牧樵這樣的高手，才有這個能力。

  整體剝離，普通醫生是禁忌，而在高手麵前，這是很正常的事。

  這麽一對比，自己什麽都不是了，還什麽專家！

  磚頭的磚家！

  這個誤會很深，沒辦法解釋清楚，但是，對劉翰墨還是要解釋的。

  “劉總，是這樣的，其實，我在胸外科是很陌生的。陰差陽錯，我和他們做了三台手術，誤會越來越深。今天，我犯了一個錯誤，違反了胸外科縱膈腫瘤清除術的原則，誰知，他們認為，我是正確的，我的操作，顛覆了他們的認知。其實，錯了的是我。”劉牧樵解釋，

  劉翰墨糊塗了。

  雖然劉牧樵的介紹符合邏輯，像那麽一回事，但是，要他認可劉牧樵所說的是他錯了，打死，也不會相信。

  劉牧樵怎麽可能犯原則性錯誤？

  他是超級大專家，怎麽犯低級錯誤？

  不可能。

  “牧樵，你分析一下，他們還有別的原因嗎？”劉翰墨說。

  “想不出還會有別的什麽原因。應該是一場誤會。我錯了，今後，我再也不上胸外科的手術台了。”劉牧樵說。

  “不，絕對不能這樣。牧樵，我不知道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麽誤會，你千萬別丟擔子，胸外科，據我所知，需要援助的時候很多。他們雖然是滬市請來的專家，但是，他們也會要請別人幫忙。你是最佳人選，距離近，水平高。你不上台，難道還要我從國外請人嗎？”

  劉翰墨慌了神，沒有劉牧樵怎麽行？

  劉牧樵苦笑不已。

  解釋不清啊。

  實在是解釋不清，就隻好不再解釋。

  眨眼之間，又過了半個月，劉牧樵在德欣醫院的時間慢慢減少了一些，他盡可能擺脫一些會診與手術，把時間留在安泰醫院。

  安泰醫院，從感情上來說，分量更重，這才是自己的親兒子。德欣醫院，雖然劉翰墨對他很好，但是，他還是感覺不那麽親。

  這天夜裏，劉牧樵得到通知，上次那個胰腺癌患者，點名要見劉牧樵。

  皮院長打來的電話。

  他被要求穿整齊一點。

  劉牧樵覺得奇怪。

  皮院長什麽時候這樣要求過他？

  難道是見女孩子？

  這個可能性是有的。

  劉牧樵看了看身上的衣褲，很好啊，為什麽要換？

  劉牧樵的衣服褲子是薑薇幫他安排的，雖然並不一定是品牌，但檔次也不低，身上這身休閑衣褲，都是從大商場買來的。

  牌子，劉牧樵從來不過問，薑薇給他買什麽，他就穿什麽。

  劉牧樵去了德欣醫院，還沒進門就被皮院長迎接上了。

  “薛老想見你，你可能對他不了解。他除了是劉總的親戚這個身份之外，他還是老幹部，地位很高。所以，見到他，要注意禮儀，不能說的話，就不能說，不能講的事，就別多講。”皮院長提醒他。

  “他為什麽要見我？”劉牧樵問。

  “這個，具體我也不很清楚。我想，應該是因為你是主刀醫生吧。”

  皮院長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他還有很多疑慮，上次手術，為什麽不請劉牧樵，而請杜小平？

  手術後，給薛老查房、拆線、谘詢，都是由杜小平出麵，劉牧樵隻見過患者一次麵，還是人家半嗜睡的情況下去的。

  劉牧樵沒有和患者說一句話。

  這都是皮院長想不通的地方。

  最多，他能猜到的是，劉牧樵太過於年輕了，怕人家會不信任。

  來到病房外麵，劉牧樵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後輕輕敲門。

  皮院長是不準備進去的。

  門開了。

  開門的是一個很年輕的漂亮女孩。

  果然？

  劉牧樵朝女孩看了一眼。

  確實是很漂亮，甚至比薑薇和蘇雅娟還漂亮幾分，關鍵是人家有一種氣場，顯得比較尊貴。

  嗯，大戶人家的女孩。

  劉牧樵猜。

  他微微笑了笑，然後繼續走，進到第二間，才是患者的病床。

  患者坐在床上。

  臉色不錯。

  見劉牧樵進來，他微笑著。

  旁邊，劉翰墨也在。

  “薛老，您好。”劉牧樵輕聲問候。

  “辛苦你了。”薛老微說，“昨天，我才知道，手術是你做的，想見見我的主刀，真不懂，他們竟然騙我。”

  “我和杜小平醫生合作做的手術。”劉牧樵解釋。

  “嗯，不要解釋了，我都知道了。我就是想看看，年輕有為啊。今年多大了？”薛老問。

  “24歲。”

  “噢，當年我們支隊長也是24歲。我是娃娃兵，15歲，還不夠槍高，做勤務。那年，我第一次受傷，腸子都流出來了。這次，你做手術，應該看到了我的腸子吧？”

  “薛老偉大。”

  “偉大？嗬嗬。被生活逼的，爹娘餓死，我做放牛娃，八路來了，我就跟著打鬼子了。誰知道，第一次上戰場差點掛了。”

  “薛老好像受過不止一次傷。”

  “八次。”

  “啊！八次？”

  “八次是大的，擦破皮不算，我頭皮下還有一塊彈片，這次不算。”

  “薛老腹部應該受過三次以上的傷吧？”

  “嗯，三次。”

  “傳奇人物。”

  “嗬嗬，一生磨難而已。劉博士，聽說你也是孤兒？”

  “是的。”

  “喔。你父母怎麽這麽早就死了？”

  劉牧樵苦笑幾聲，“也許，我和你不同，你是真孤兒，我卻是被遺棄的，不可以相比啊。”

  薛老眉頭一皺，“哼？新社會，還有這樣的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