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很久，劉牧樵還沉浸在剛才這台手術之中。

  很久沒有做這樣的手術了。

  這種手術難度才夠刺激，才過癮。

  手術做了七個多小時，休息一個小時，接著上第二台手術。

  根據劉牧樵的意見，他準備一口氣把三台手術都做了。

  他一邊吃著酸菜魚片，一邊對蘇雅娟說：“你想不想學外科技術。”

  蘇雅娟一愣，隨即興奮地說：“好啊，好啊，有你這樣的嚴師，一定可以教出高徒來。”

  劉牧樵說：“其實，女的做外科醫生有性別優勢，你們更加細致，更加有耐心，對規範會嚴格遵守。”

  蘇雅娟說：“你先別說這麽多優勢，女的學手術不也有很多劣勢嗎？手術，除了微觀，還要有宏觀，有時候還需要敢於大刀闊斧。你先帶我幾次，看看我有沒有這個潛力，要是沒有潛力，那就早一些放棄，要是有潛力，我還想啊，在中醫科開展中醫手術。”

  “中醫手術？什麽意思？”

  “中醫，在人們心目中就隻是內科，把外科手術都歸類於西醫，其實，當年華佗就是一個典型的外科醫生，還幫人開顱。”

  “嗯，這個就沒比較計較這麽多了，人們的觀點也不能說就是錯了，現代手術學確實是從西方引進過來的。”

  “嗯，也不是一定要爭這口氣。其實，你可以把特殊傷口科給中醫，加上中醫，傷口處理更容易形成品牌。”

  劉牧樵抬頭一笑，說：“你這個建議很好，你今後就領銜中醫學科，我把特殊傷口科做禮品送給你，盡快打出品牌來。”

  蘇雅娟咯咯笑了起來，說：“你還是先看看我有沒有手術天賦，要是沒天賦，我就還是看我的疑難雜症門診。”

  劉牧樵點頭說：“行，不過，中醫科由你領銜這件事，就這麽定了，我再給你1000個古方。”

  吃了飯，看了一下時間，說：“走，跟我做手術去。”

  這一台手術是以腹部為主的手術。

  這個病人今天是第二次手術了，他上次手術是在三個星期前，腸穿孔，術後形成了腸瘺，不得不做第二次手術。

  這種腸瘺病人，處理的方法有兩種，一種是保守治療，不動手術，一種就是動手術，好壞各有千秋。

  是動手術還是保守治療，經常很難有最佳的決策，各說各有理。

  劉牧樵看了病人之後，他是毫不猶豫就決定做手術。

  腹腔中到處是糞便、膿液，光是清理這些汙物，劉牧樵就費了一個多小時。

  今天，蘇雅娟正式開始學習外科，劉牧樵特意多給她一些機會，她很認真，很仔細。

  做了半台手術，劉牧樵暗暗點頭，嗯，不錯，把特殊傷口外科送給蘇雅娟管理，這是一個最好的決定。

  他發現蘇雅娟有兩個優點，一是對組織層次的理解很到位，這一點難能可貴，很多老手術醫師都很難做到這一點。

  第二是她的持刀法非常標準。

  弓式持刀是最常見的，其實也是很多醫生最容易犯錯的地方。

  持刀，有的喜歡持遠端，有的喜歡持中部，其實最好的還是蘇雅娟持刀的部位，三分之一處，這個部位最省力，也最穩當。

  但是，這種持刀法有一個毛病，就是有些影響視野，頭需要微微向左側傾斜。

  劉牧樵平常就沒有對別人要求這麽嚴格，杜小平，朱亞光在這方麵都存在一些問題，但是，這問題很小，劉牧樵也懶得去要他們糾正了。

  蘇雅娟不錯，第一次上台就能有這表現，劉牧樵當然高興。

  用了30瓶生理鹽水才洗幹淨腹腔。

  找到瘺管，連同這一截腸管，全部切除。

  劉牧樵由於有宗師級的清創縫合技能，本來，做了清洗之後，放引流條都沒有必要。

  但是，放引流條是規矩，是規程，醫學上也講究規程正確。

  劉牧樵按規矩放了兩根引流條。

  蘇雅娟認真把腹腔關了。

  這不是她第一次關腹，過去在實習期間她就關過兩次腹了，這是第三次。

  很不錯，一層一層關，結構很清晰，每一針的針距都控製得很好，每一針的寬度也整齊一致。

  劉牧樵暗暗點頭，可惜，她已經學中醫了，要不，培養幾年，又是一個好外科醫生。

  當然，並不是說外科醫生就更高級一些，而是說外科醫生不僅要掌握內科技能，還要有手術技能，而這手術技能並不是三五年能夠煉成的。

  一個成名的外科醫生，在醫院裏的地位非常高，在本院的知名度甚至不亞於院長、副院長。誰家沒病人？誰家親戚沒病人？挑選醫生，成名的外科醫生非常吃香。

  不過，蘇雅娟現在就已經很有名了，她並不比杜小平的知名度低，甚至也不比趙一霖的知名度低，她的疑難雜症科擁有非常龐大的病人群體，蘇雅娟離開安泰醫院一個多月了，積累的病人要消化半年，回去又會累得狗一樣。

  “師父幫我點評一下。”縫了最後一根線，蘇雅娟問劉牧樵。

  她不是笑著問，而是很認真。

  “整體來說是不錯的，第一次做一助，所表現的技能有些令我吃驚，超出了我的預料。我的評價是，你的天賦不錯，有成為知名外科醫生的潛力。”

  蘇雅娟並不滿意這個評價，說：“具體點。”

  劉牧樵笑了笑，說：“你才做一次一助，我也不能給你太具體的點評，剛才所說屬實，不是恭維你，說實在的，你持器械的手法很好，你解剖層次很清晰，這是成為好外科醫生的基礎。”

  “嗯，這就很具體了呀。我在湘雅醫院實習的時候，帶教老師很嚴格，特別強調了這兩點。”

  “喲！到底是百年名校，要求就是不同。不過，很多醫生，老師教是這麽教的，到了自己，慢慢就變形了，最後形成自己的風格。”

  “好，既然老師你這樣肯定我，我就好好練習，一定成為一個好的外科醫生。”

  劉牧樵嚇了一跳，說：“什麽，你又要搞外科了，你的中醫呢？”

  蘇雅娟說：“你不是說，給特殊傷口給我嗎？怎麽，你是開玩笑的？”

  劉牧樵這才恍然大悟，說：“噢噢，我理解錯誤了，我以為你也想做肝膽胰手術呢。”

  “想是想，但誰和你一樣，可以專這麽多學科？我就是想多掌握一點外科知識，今後盡量做到，少請你會診，少請你救火。大部分的傷口，我都要自己拿下來。”

  “嗯，你這想法就對了。”劉牧樵這次是真心笑了。

  他想，今後，要是蘇雅娟撐起中醫半邊天，自己就輕鬆很多，關鍵是，有這麽一個人幫他打理中醫這一塊，中醫在安泰醫院的發展就有了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