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牧樵一聽，來脾氣了。

  “什麽？你再說一遍。”

  巫易經嘿嘿一笑，“你敢應戰了？我就怕你不迎戰，你不應戰，那就太沒趣了。來，你說說，你最擅長的是什麽？”

  劉牧樵不想和人比試，自己什麽水平自己知道，何必和一個學生比呢？

  所以他說：“我最擅長的是炒菜。”

  “炒菜？我跟你說醫學，你說炒菜，幾個意思？”

  “你不是說我最擅長的嗎？”

  “說醫學！”

  劉牧樵想，不給他一點機會，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就說：“我上次把滕策趕走了。”

  “嗯，聽說了，果真？”

  “你以為是假的？”

  “嗯，假的東西太多了，到現在，我還有些不敢相信。這麽說來，你的手術很厲害啦，對吧？”

  劉牧樵點頭說：“對的，我對某些手術確實還可以。”

  巫易經搖了搖頭說：“一個外科匠，你沒驕傲的本錢。”

  劉牧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說：“你，看不起外科醫生？”

  巫易經似乎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妥，說：“外科醫生充其量就是一門技術，和木匠、鐵匠沒什麽區別。不像內科醫生，需要大量證據診斷，然後精心挑選藥物，最後把病人治愈。在診斷過程中，就和高級偵探一樣，很有趣，在用藥過程中，一分一毫，精心把握劑量，見病人一天一天好起來，那是一件多麽開心的事！”

  劉牧樵隻能翻白眼了。

  這樣的論調真的不敢恭維。

  這廝的觀點，肯定不是學校教的，而是這廝鑽進了牛角尖。

  很有可能，他在內科疾病的某一個方麵，鑽得很深了，要不，他不會這樣鄙視外科。

  內科鄙視外科，或者外科鄙視內科，這是很普遍的事。

  內科醫生說外科，治療疾病，就一招，開刀，把病變部位切掉。

  肝髒壞了，切掉，換上人家的。

  腳沒用了，切掉，留一條腿。

  腸子上長腫瘤了，切掉，少一截腸子。

  這就是你們外科匠所做的事，簡單粗暴。

  而外科醫生則說，你內科醫生幾乎什麽病都治不好，要長期用藥。

  高血壓，終身用藥。

  糖尿病，終身用藥。

  心髒病，越來越差，你也就是延緩一下病程進展。

  很多時候，你們用的藥都隻是安慰劑而已。

  ……

  這就是內外科醫生隻看到對方的短處，互相瞧不起。

  但是真正的醫學工作者，就會客觀公正地認為，醫學上每個分支上的醫生，都是醫學的組成部分，誰也離不開誰，誰都是這台機械上的一個螺絲釘，或者一個其他部件。

  發動機就一定比輪子重要嗎？

  方向盤就一定比刹車板有價值嗎？

  “巫易經同學，你這種謬論，我真的不敢恭維。外科，內科，還有其他科室，組成了現代醫學的體係。沒有貴賤，沒有高低之分。我真的很驚訝，你會有這樣的論調。”

  巫易經似乎根本就不生氣，笑眯眯的，說：“沒錯，誰也少不了誰，但是，你應該認識到，每一個組成，本身的價值是不一樣的。社會，雖然說人人平等，但是，很顯然，這隻是說說而已，對某些人來說，也就是一碗心靈雞湯。人，當然有高低貴賤之分，社會上，做官員，可以造福一方，做科學家，可以創造發明，其價值無法衡量，你拿一個普通市民和他們比，誰的價值大，誰的價值小，不是一目了然嗎？”

  劉牧樵沒想到會遇到一個有這種嗜好的人。

  辯論這種話題非常沒意思。

  如果要這麽說，農民不種地，你官員，科學家不會餓死？沒保潔員，你不會被臭氣熏死？沒工人做衣服你不被冷死？

  道理不是這樣講的啊。

  劉牧樵不想和他辯論。

  誰知，巫易經刹不住車，繼續說：“就拿車子打比方，發動機要幾萬塊錢一台，螺絲釘也許幾塊錢，能比嗎？再說醫院裏，心電圖醫生能和臨床比？培養一個內科醫生要5年，10年時間，而心電圖醫生，有了3年，就是一個好心電圖醫生了。你能說他們的價值是一樣的？”

  劉牧樵想哭。

  我跟你辯論了嗎？

  你一個人也可以發起一場辯論，是不是太過分了，我劉牧樵就這麽無聊，聽你辯論？

  劉牧樵一貫的習慣是不喜歡和人爭論，他可以不同意別人的觀點，但他很少會去糾正。

  所以，劉牧樵給人的印象是，一個比較沉默的男孩。

  巫易經還在辯論。

  顯然，蘇雅娟對這位同學已經習以為常了，她笑了笑，說：“劉牧樵，對不起，巫易經同學喜歡辯論。不過，他是有真才實學的，在今年實習期間，病例大討論，他經常把教授們的結論推翻，特別是在心內、呼吸內科、消化內科，他鑽研得比較深，還沒畢業，就被學校提前招聘留校了。”

  推翻教授們的結論，看來是有本事。

  “佩服。”劉牧樵這句恭維話發自內心。

  “別客氣。”巫易經毫不客氣地接受了劉牧樵的恭維。

  他接著說：“我現在在研究神經科。我發現，神經科是一片廣闊的天地，非常有趣。”

  “說說，神經科有什麽趣？”劉牧樵笑了，神經科，這不是到我碗裏來了嗎？

  “神經科，我是指的神經內科喲，你對內科沒興趣，我怕你聽不懂。”

  巫易經直話直說得真的可愛。

  劉牧樵咧嘴一笑，說：“沒事，你談論神經內科的病，我聽得懂。”

  “你聽得懂？”

  劉牧樵點頭，“嗯”了一聲。

  誰知，巫易經又補充一句，“我是談神經科的高深的問題喲。”

  劉牧樵還是點頭，“洗耳恭聽。”

  “嗯，看來，你有幾分想探討這個問題，好，我來聊聊吧。我想談談夢境，這是神經科的一個未知領域，今後，我讀博士，想在這個方向研究。”

  巫易經停了片刻，他要確認一下劉牧樵是否在聽。

  “夢境，我們經常會看到一些陌生的地方，這值得研究。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按理，我們應該夢到的地方是熟悉的，不應該是陌生的。我在懷疑，這是不是另一個世界的場景呢？我不懷疑平行宇宙的存在。”

  劉牧樵差點驚呼。

  你和我談平行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