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不再是議論，而是發生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一件事，孫濤被免職了！

  免職的理由更加不可思議，說他是因為飆車而受傷的。

  幾天都沒聽說孫濤飆車，怎麽突然說是飆車呢？

  皮院長依然是院長。

  隻是，唐副院長和陳副院長都因為年齡的關係，改為非領導職務。

  也就是說，皮院長突然之間成了光杆司令。

  不過，說光杆司令也不準確，同一天，來了兩個副院長，一個是市一醫院的原醫務科長，姓高，高健；另一位是清江市荷塘區的副區長，賀俊傑。

  對於這樣的安排，皮院長是欲哭無淚。

  他向上級反映，不應在這個時候免孫濤的職務。

  “你是不是糊塗啊！孫濤嚴重違反紀律，和社會上人員一起參加飆車，他不處理，還處理誰？”

  領導狠狠地訓了皮院長一頓。

  該領導暗示，要不是我保你，這次你也逃不脫，一起下位。

  皮院長不懂味，又一個請求，“我過去一直是一正三副，我推薦一個副職吧。”

  這位領導看著皮院長，沉默了半天，最後說：“你推薦誰？”

  “胡伯龍。”

  “你就算了吧，保住你自己的位子就不錯了。”

  這句話很重。

  皮院長愣了好一會。

  他渾身冰涼。

  自己還蒙在鼓裏呀！

  這是有人在整自己呀。

  本來，對於院長這活，他也並不留戀，多次想辭掉院長職務，到別地方弄個閑職，逐步進入老年生活。

  但是，那不同。那是功成名就，急流勇退。

  現在有人要把自己弄下來，這就令他氣憤和恐懼了。

  孫濤這件事隻是一個引子，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孫濤救了自己一命，孫濤下了，唐副院長和陳副院長都到了年齡，三個副職下，他院長再下，那整個安泰醫院的班子成員就全換，一般來說，領導不會這樣幹。

  皮院長回到醫院，一個人悶悶不樂。

  他知道，有人在垂涎自己院長的寶座。

  他很快發現了這個人選。

  這人就是從荷塘區平級調過來的賀俊傑。

  他是副處級，從機關調醫院，無論怎麽說，都是受貶了，但他卻是眉飛色舞，似乎高升了一般。

  這肯定是得到了某種承諾。

  他任職任命文件上還加了括號，括號裏加了三個字：“正處級。”

  這樣就很明顯，他是常務副院長了，級別上，和皮院長平起平坐。

  高健是科級提拔上來的，現在還在公示期。

  所以，班子會議上，皮院長發言致了歡迎詞後，接下來就是賀俊傑發言。

  他很不謙虛，一開始就是批判，對安泰醫院這幾年的工作全盤否定。

  他似乎是在激怒皮院長。

  此時，如果安泰班子成員之間鬧矛盾，挨板子的隻有一個人，那就是皮院長。

  所以，賀俊傑毫無顧忌。

  加上這人一直在機關工作，學會了一套行政套路，奸詐、陰險、凶狠。

  他成功地把皮院長激怒了。

  皮院長大聲說：“你說安泰醫院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對醫院到底有多少了解？你要弄清楚，我且不說別的年份，就說今年！”

  說到這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繼續說：“今年，我們成功打造了四個品牌科室！神經內科有望趕上附屬醫院的神內科；兒科，省立醫院的兒科病人數還沒有我們多；針灸推拿科，已經超越中醫附一針灸推拿；普通外科的胰腺癌治療已經走在全省前列。這都是今年的成績，業務量，增加40%根本就沒有懸念。你說安泰醫院一無是處，你了解安泰醫院嗎？”

  皮院長怒了。

  賀俊傑陰惻惻一笑，說：“你可以向上級反映啊，你可以請求上級把我調走啊！再說，你是院長，你可以不給我分工啊。對，你是一把手，你有很多權利。但是，有一個權力你不能剝脫，那就是我講話的權力！我提意見的權力！”

  賀俊傑拿出搞行政這一套，十分有底氣，十分的囂張。

  他確實有底氣，也確實有資格囂張。

  安泰醫院是在清江市的荷塘區，由於有屬地管理這麽一說，過去，他們對安泰就沒少幹預過。

  再說，賀俊傑確實得到過某種許諾，平級調動，按理，他應該到市裏的局一級工作，再怎麽也不會調到醫院做副職。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現在這個職位是過渡的。

  高健副院長是新提拔上來的，他還在公示期，所以，他不好說話，再說，他也是聰明人，在皮院長和賀俊傑之間選擇，他當然不會得罪賀俊傑。

  他不說話。

  曾雪飛隻是辦公室主任，自然不會多說什麽。

  就這樣，第一次會議，皮院長和賀俊傑就鬧得很不開心。

  皮院長很苦惱。

  賀俊傑卻相反，他沒想到，搞專業的這麽容易進入圈套，太好對付了。

  皮院長確實掉坑裏了。

  他找上級領導反映賀俊傑的問題。

  你說，這不是打人家臉嗎？賀俊傑是人家任命的，你說他任命的人不好？

  他隱隱約約感覺到，領導們在責怪自己沒肚量，容不了一個副職，一個新來的副職。

  單位的正職，第一個素質就是要有量度，沒量度就不配做一把手。

  現在好，你一個老院長了，上麵給你配一個副職，第一天你就容不下人家，你這院長這麽做的？

  老糊塗了？

  不是老糊塗了，而是專業幹部和行政幹部的差異。

  第一次交鋒，0比1，皮院長丟了一分。

  過了幾天，醫院領導的分工在局裏領導的幹預下，做了分工。

  皮院長分管全麵工作。賀俊傑分工行政、後勤、財務、人事、藥劑、設備和綜治等。

  高健則分管醫療、護理等。

  很明顯，賀俊傑除了醫療業務這塊，其他大權在身。

  這種分工很少見。

  一個副院長管這麽多，絕對不正常。

  分工後，皮院長苦笑了幾聲。

  散會之後，他沒有到別地方去，徑直去了骨科病房。

  他來到60床孫濤的床邊，示意別人出去，他要和孫濤聊聊。

  “不是我不保你，你要明白，我這個位子做久了，覬覦的眼睛還不知道有多少。我為你講話，惹得領導很不高興。”

  孫濤笑了笑，說：“沒事。我自己犯的事，我應該承擔。分工的事拿下來了嗎？”

  皮院長把分工說了一遍。

  孫濤的臉色很難看，沉默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