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是一個40多歲的男子。

  第一眼，就把劉牧樵嚇得夠嗆。

  太肥了！

  特別是這個大肚子，高高的，像一座小山。

  過去見習的時候，劉牧樵看過闌尾手術，傷口都非常的小，大多就是4、5厘米的樣子。

  但是，這個病人，開一個4、5厘米的口子，手都探查不進去。

  很顯然，胡伯龍也嚇了一跳。

  難怪，蔣薇薇要請胡伯龍上台，原來是這麽一個大胖子！

  闌尾手術，說簡單很簡單，實習醫生就可以完成，但是，有的闌尾手術，卻是教授也很難拿下來。

  我們知道，闌尾在右下腹麥氏點附近，可是，有些人的闌尾，跑上腹去了，甚至有的人的闌尾跑左邊去了。

  一個小小的傷口，你要找到異位闌尾，那確實不易。

  這個患者不是異位闌尾，但是太肥，即便是開一個10厘米的傷口，也難操作。

  本來，單純性闌尾炎做腹腔鏡比較好。這個患者不適合，他有過腹部受傷的經曆，有沒有粘連，腹腔內什麽樣子，很難判斷。

  這種患者，做開腹手術比較穩妥。

  “開始吧。”胡伯龍說。

  洗完手，戴好手套，劉牧樵站在C位，蔣薇薇做一助，胡伯龍站在旁邊指導。

  劉牧樵有種無助的感覺。

  切。

  從哪裏下手？

  麥氏點，還是腹直肌切口？

  對於新手劉牧樵來說，他確實很難確定。

  胡伯龍又催促說：“怎麽，你還要等良辰吉時？”

  “呃，請問，應該是做麥氏切口，還是腹直肌切口？”劉牧樵問。

  但胡伯龍有些不忿。

  你怎麽可能不知道做什麽切口？

  很明顯，這種患者隻有一種選擇。

  “你說呢？”胡伯龍忍著不發火。

  “單純闌尾炎應該做麥氏切口。”

  “你確定？這個患者，做麥氏切口行嗎？”

  劉牧樵搖頭說：“腹直肌切口比較好。這個患者太肥了。”

  “嗯，對了嘛。做腹直肌切口！”

  可是，劉牧樵沒看過腹直肌切口。

  他還是無從下手。

  “我應該從哪裏切到那裏？”

  “你別逗了，快吧。”

  胡伯龍不相信劉牧樵找不到切口位置，實習生都應該懂得的東西，他會不知道？

  “主任，我沒看過別人切。”

  “真的還是假的？劉牧樵，杜小平說你外科功夫很厲害，你不會說，你闌尾炎都不會吧？”

  “我，真的不會。假如我會，那我還來實習？時間，對我來說，真的很寶貴。你說，主任，我說的話對不對？”

  胡伯龍一想，也對，“好吧，你做下去吧。蔣薇薇，你指導。”

  在蔣薇薇的指導下，劉牧樵終於切開了皮膚。

  切口，很不好看。不直，深淺也不一致，有的地方，他還反複切了幾次才到了皮下。

  這樣的切口連及格分都打不了。

  第二層切口是脂肪。

  厚厚的油脂，給了劉牧樵一個不小的難題，多深的脂肪根本沒辦法確定，他隻能一刀一刀劃下去，半天，才到了腹直肌鞘。

  止血倒是不難，電筆一點，血就止住了。

  第三層，切腹直肌鞘，一刀下去，胡伯龍使勁地皺了皺眉頭。

  太菜鳥了。

  這一刀切下去，斷了多少肌肉。

  幸虧這廝也不太愛惜肌肉，十分之一的腹直肌已經沒價值了。

  撐開腹直肌，是一件艱難的事。要撐開肌肉，撐開一個足夠大的口子。

  劉牧樵在蔣薇薇多次更正之下，終於見到了腹膜。

  等劉牧樵終於看到了腸子的時候，劉牧樵實在忍受不了了。

  “擦汗！”

  不僅僅是額頭出汗，他渾身都出汗了。

  對於他來說，完成了一個偉大的工程。

  下一步，找闌尾。

  這個應該不難，找到升結腸，逆行，腸係帶的最尾端就是闌尾。

  劉牧樵滿懷信心。

  可是，摸了好一會，沒找到！

  問題是結腸在哪兒都不能確定，就更加不能確定闌尾在哪裏了。

  胡伯龍閉著嘴不說話。

  蔣薇薇時不時提醒一下。

  10分鍾過去了。

  20分鍾過去了。

  一點進展也沒有。

  “把腸子掏出來！”

  蔣薇薇有些不耐煩了。

  20分鍾，早就手術做完了。

  劉牧樵真的把腸子掏出來。

  和豬腸子一個樣，還熱氣騰騰！

  腸子很長。

  一邊掏，一邊塞，可就是找不到闌尾。

  闌尾呢？

  “我，不行，蔣薇薇老師，還是你來吧。”

  “你，繼續！”胡伯龍輕聲說，“不就是一個闌尾炎手術嗎？”

  劉牧樵隻能硬著頭皮，一邊抽出腸子，一邊又塞進去。

  怎麽這麽長啊？

  劉牧樵第一次感覺腸子很長，有種沒完沒了的感覺。

  又是20分鍾過去了。

  “哎，劉牧樵，放棄算了。蔣薇薇，你上。”

  蔣薇薇很快把腸管塞了進去，沒多久，闌尾找到了，是一個略微異位的闌尾，還躲在盲腸後麵。

  找不到，也算正常吧。

  後麵的步驟，劉牧樵隻有看的份，蔣薇薇麻利地夾住係帶、結紮、荷包縫合，小小的闌尾被放進彎盆中。

  關腹。

  “你來？”

  胡伯龍揮了揮手：“算了，劉牧樵，還是蔣薇薇做吧，家人家屬會懷疑的，一台闌尾炎，前前後後，快兩個小時，人家不知道我們在這裏幹什麽。”

  劉牧樵使勁咽了一下口水。

  他知道，胡伯龍對他很失望，非常的失望。

  這種口吻，這種揮手，似曾相識。

  過去，當劉牧樵完成不了交給的謝敏的任務時，也是這種口吻和動作。

  劉牧樵隻能忍受。

  確實，今天的表現太糟糕，第一台闌尾炎手術失敗了！

  剛才，杜小平所有的吹噓，都成了灰飛，胡伯龍親自考察了一次，一個連闌尾手術都沒法完成的人，哪裏是什麽奇才？

  不得不多想想。

  劉牧樵的徒手止血技能，難道是偶然碰巧？

  很難說。

  胰頭癌手術，僅僅是止血，碰巧並不是太難。

  應該是碰巧。

  想想剛才的情形，劉牧樵狼狽的樣子，可以肯定，他就連腹部外科最簡單的手術也做不了！

  胡伯龍沒等結束，轉身出去，脫了手術衣，手套，帽子，口罩。

  回到辦公室，隻有杜小平和他們組的主治醫生兩人在那裏。

  “怎麽，手術做了這麽久？不順利？”

  “哎，別說了，劉牧樵根本就不會做手術，看他做手術，會把人氣死。”胡伯龍重重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

  “怎麽可能？他的基本功極好啊。”

  “你沒看到，切個口子，那簡直不是醫生切的，別說了，讓他混過這兩個月吧。沒有培養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