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本吉眼中含著淚花。

  “你說我是不是欺世盜名？”

  “不，你很了不起。”

  “不是的，劉牧樵，一些疑難雜症吃了我的中藥確實是症狀消除了，有的是藥物療效，有的是暗示作用，有的是它自己好的。你想想，不用西藥，我能治療肺炎嗎？我能治療高血壓嗎？我能治療糖尿病嗎？我能治療癲癇嗎？

  不能啊！有的人打出幡子，說什麽中藥治療癲癇，治療糖尿病，那是扯蛋！那是謀財害命！我，當然不否定中醫，但真正的醫學，應該是中西醫結合。你說對吧？”

  劉牧樵說：“對的，我現在研究的課題就是中西醫結合。”

  熊本吉說：“所以，我想把錢肆力托付給你。”

  劉牧樵猛搖腦袋：“不對，你讓別人加入我的團隊，我都答應，但是，錢肆力要繼承你的衣缽的，他要成為國醫大師。”

  “和我一樣，欺世盜名？”

  “不對，你不是欺世盜名，你能治療很多疑難雜症。”

  “疑難雜症是病嗎？很多疑難病，就因為它不是病所以才疑難；雜症，正因為它不算病，所以才叫雜症。”

  “我理解，這才是你高明之處。有症狀，引起不適了，嚴格講就是病，我們現在還不能把它歸類到哪個具體類別裏，西醫沒辦法治療，但是你有，這就是你的高明之處。”

  “你是這樣認為的？”

  “是的，發自肺腑。”

  “這麽說，我還不算是欺世盜名？”

  “當然不是，你是神醫。”

  “神醫？哈哈，我神個屁！”

  “你是國醫大師，這沒得錯的。”

  “好吧，我被你說動了。錢肆力就讓他繼承我的衣缽吧。不過，我希望，你多多幫助他，別讓他迷失方向。人啊，就怕捧，少數人捧沒關係，捧的人多了，自己就不知道是誰了。

  譬如我，很長時間，我就迷失了方向，自以為很了不起，目空一切，在後來，有個病人本不該死，但卻在我手裏死了，我才醒悟過來，原來，我不是神。劉牧樵，你很不錯，我這條老命被你救活了，這才是真本領。”

  劉牧樵隻好又謙虛了幾句。

  “我還有一個問題，你一定要認真回答我，我問你，劉牧樵，你會不會催眠術？”

  劉牧樵想哭。

  又是這個問題。

  “不會。”

  “不，你會的！”

  “我確實不會。熊老，我問你，你會嗎？”

  “我？”

  “嗯，你會嗎？”

  熊本吉微微一笑，說：“你說呢？”

  這時候，錢肆力回來了，手裏捧著一本厚厚的筆記本，牛皮製成的封麵，一看就知道屬於傳家寶之類。

  “肆力，這是我幾十年來所積累的心得，你好生收著，今後，我的衣缽就由你來傳承了。從明天開始，我每天用一個小時口述，把我的絕技都傳授給你。”

  錢肆力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噗通！”跪在地上。

  這聲響，劉牧樵真擔心他的膝蓋受不受得住。

  接下來，錢肆力猛然磕頭，鮮血頓時就冒了出來。

  錢肆力瘋了。

  不瘋不行啊！

  苦苦等到了多少年，就為今天啊。

  熊本吉前麵收的徒弟有三十幾個，誰不渴望得到他的真傳？

  錢肆力也是這三十幾個徒弟中的一個，他戰戰兢兢過日子，誰知道這老家夥會把真傳傳給誰呢？

  雖然錢肆力預料自己的希望最大，這些年，他也盡力服侍師父，端屎倒尿，什麽事沒幹過？但是，不到最後，誰也難確定，最終會是誰接他的班。

  錢肆力並不是熊本吉唯一喜歡的徒弟，他非常喜歡的徒弟有4、5個，其中幾次差點把真傳傳給了唯一的女徒弟。

  熊本吉八十多歲了，始終不把自己的絕學傳給徒弟，這一次突然中風，著實把錢肆力嚇了一跳。

  他都絕望了。

  幸虧有劉牧樵，在死亡線上把他拽回來。

  好了，今天他終於作了最終決定。

  他能不感激涕零嗎？

  “起來吧。”

  熊本吉很享受。但也不能過度享受。該說的話還得說。

  “肆力啊，首先你要弄明白，師父並不是什麽神醫，也不是什麽大師，你繼承了我的衣缽之後，一定不要迷失自我。你懂嗎？”

  “我……懂，但是，師父你是神醫，你是國醫大師，你是萬民敬仰的神醫。”

  “哼哼，屁都不是！你聽著，我本來要你加入劉牧樵團隊，他們才是真正的神醫，我這條老命，你，救不活，你的師兄師姐也救不活，即使是我自己，也救不活。但是，劉牧樵能。你懂嗎？”

  他說完一句就問一句，你懂嗎，錢肆力真的不好怎麽回答。

  他隻好“嗯”了一聲。

  “不過，人家不收留你，你還是傳承我的這些雜學吧。沒有大用處，但是，也能解決一些問題。你正式繼承我的衣缽之後，你就是第二個熊本吉了，我希望你謙虛好學，真的，別太把自己當成一回事了。你懂嗎？”

  “嗯，謹遵師父教導。”

  “肆力啊，我問你，師父在你眼中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錢肆力冒汗了。

  “德高望重，泰山北鬥，醫學奇人、聖人。”

  “嗯，假的，虛的，是被人吹的。”

  “不是的，你確實是神醫，是醫學界的泰山北鬥。”

  “嗯，肆力啊，我今天和你講，這就是真傳。我首先要告訴你的，就是這點，我不是神，有很多病，我根本就治不了，有很多治好的病，也不一定是我的功勞。別人不清楚，你應該清楚，很多病是自己好的，你不要犯糊塗，真以為是治好的。當然，我不是說我一塌糊塗，有些毛病，用中醫調理確實不錯，你要學的就是這些。

  我還留下30個處方，也就是治療一些疑難雜症的方子，我每天傳授一個給你，包括加減和注意事項。可能你會說師父，為什麽不早一點給你們呢？這裏麵就有學問了，今後，你帶徒弟還得這樣帶，因為，這些方子是方子，但治療這種病的時候，還有一個秘密，那就是暗示。你懂嗎？”

  “懂了，師父。”

  “所以，這三十個方子，你要好好守護，不能公開。公開了，就隻有一半的功效了。”

  錢肆力冒汗了，他感覺到，要成神，中間就隔著這30個處方。

  熊本吉又轉過頭，看著劉牧樵，說：“肆力這孩子雖然年齡比你大，但是你劉牧樵才是有真才實學之人，今後，肆力這裏，你還要多多提攜，這是我熊某人最大的願望。”

  劉牧樵認真地說：“話不能這麽說，其實，我們應該是互相幫助。”

  熊本吉微微笑了笑，“劉牧樵，你懂我的意思。”

  劉牧樵馬上反應過來了，也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