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後不久，皇後便召見了盛元珽，盛元珽隻當是如同往日一樣噓寒問暖，他姑姑對他當真是關懷備至，他也時常心存感激，去了才發現並非如此。

  “元珽，你是聰明的，你定然知道我此次召你來的目的。”

  皇後的語氣很嚴肅，盛元珽心下一咯噔，他隱隱能猜到皇後的意思。

  “我們盛家如今人丁稀薄，不能不尋個靠山。”皇後給屋裏供的菩薩燃了一炷香，隨後說道。

  “姑母的意思？”盛元珽微微作了揖說道。

  “老二是個忠良的，他生母先前又是我的丫鬟，也算是從我這裏出去的。”

  盛元珽已經全然知道了皇後的意思，他知道皇後說的不無道理，可是朝黨紛爭什麽時候是個頭呢，秦錦蓉還在等著與他隱姓埋名，閑雲野鶴的日子。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向來隻在乎黎民百姓，無心這黨羽之爭，可這便是現在的形勢，你必須要作出選擇，要不然盛家怕是都難保。”皇後語重心長地說道。

  以前全然無法子，她也無心與貴妃鬥，她沒有一男半女，鬥贏了又能怎麽樣呢，太子還是會登基，她也終將落敗。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她沒想過二皇子會回來，她手裏有了一定的籌碼。

  “就算是為了錦蓉，你也得這麽做。”皇後握了握盛元珽的手說道。

  貴妃已經示秦錦蓉為眼中釘，若是當真太子登了基，他就算和秦錦蓉四處遊曆，貴妃也定然掘地三尺都會把他們找出來。

  盛元珽不由心裏苦笑了一下，這世界上當真是有太多事與願違了，他先前從未想過要沾染這些無謂的朝堂紛爭。

  “我怕是也幫不上什麽忙。”盛元珽倒也不是推辭，他為人正派，確實做不出來什麽奸詐之事。

  “傻孩子。”皇後笑了出來，盡管已經年過半百，可皇後依舊風韻尚存，笑起來更是雍容華貴。

  “皇上器重你，從不懷疑你擁兵自重，這不是因為我，也不是因為盛家，單單隻因為你自己的能力，有了兵什麽就有了不是嗎？”

  對，他手裏有兵，朝堂之上，再沒有人說的話可以同他的一樣有分量。

  “我明白姑母的意思了。”盛元珽微微低頭說道。

  “好孩子，姑母不會因為利益就要你以身犯險，實在是因為老二他若是能贏，以後定是一代明君。”

  盛元珽對這句話不置可否，雖然他和二皇子的交際也不過前幾日那麽一次，可是他能感覺到二皇子是個頂有才能的人，且心懷悲憫，真心為了蒼生，與溫室裏長大，利益至上的太子實在有太大區別。

  兩人正說著，外麵來人通報皇上來了。

  皇後稍稍整理了一下儀容，就瞧見皇上進來了，二人行了禮。

  “盛將軍也在這裏。”皇上看了一眼盛元珽若有所思地說道。

  “元珽特來探望臣妾，這孩子可孝順著呢。”皇後笑著說道。

  “老二今天沒來嗎？”

  皇後略微緊張了些，她先前特意囑咐過二皇子不必與她太過親近，招人閑話，如今皇上突然這麽問怕是已經有些懷疑了。

  “早晨來過了，老二也是個純良的人，早晚都來請安，臣妾也剛好解解悶兒。”皇後四兩撥千斤地說道，順便內涵了太子很少來，禮數不周到。

  “是個可憐的，你要多疼愛些。”皇上往嘴裏塞了一個葡萄，有些漫不經心地說道。

  “那是自然，臣妾沒個一男半女，這些孩子臣妾都當親生的一樣。”皇後從丫鬟手裏接過茶遞給皇上。

  自上次貴妃難過後，皇上倒是與皇後親近了不少，隻是皇後卻再也沒了少女時候的心思，她現在隻想這些個孩子都能平平安安，不要再受她牽連，若是可以她甚至不想去爭，可是她沒有辦法。

  “盛將軍最近忙嗎？”皇上看了一眼盛元珽說道。

  “回皇上，與往常無異。”

  “我倒是聽說最近邊塞不穩得很呐。”皇上又吃了一顆葡萄。

  “以往也是不穩定的，隻是最近碰巧被皇上聽到了而已。”盛元珽的回答未有半分破綻，

  皇上良久再未說話。

  “若是無旁的事，臣就不打攪皇上了。”

  誰知盛元珽正欲退下，卻被皇上喊住了。

  “你且與我來，我有話同你說。”

  皇後不安地朝盛元珽使了個眼色，盛元珽示意讓她放心。

  兩人一路無言走到養心殿，皇上才終於開了口。

  “盛將軍覺得用一人命換天下蒼生如何？”

  盛元珽知道皇上有意試探他。

  “臣覺得天下沒有這麽好的事。”盛元珽不慌不忙地說道。

  “那盛將軍倫理綱常與才能比起來哪個更重要？”

  皇上盯著盛元珽說道，那眼神極為威嚴。

  “臣覺得同等重要，若是不顧倫理綱常，必要引起非議，失了民心，到時候天下也勢必不穩，但若是不顧才能，怕也是要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 盛元珽有條有理地說道。

  “若是非要選出來一個呢？”皇上也不緊不慢地說道。

  看來今日盛元珽逃不過這一關，皇上鐵了心難為他。

  “那自然隻能視情況而定，從中選出更好的，臣愚昧，不能為皇上做出選擇。”

  “盛將軍果然滴水不漏。”皇上笑了笑說道。“但是今天朕要你一個抉擇。”

  盛元珽暗暗捏了把汗，還是沒有逃過嗎。

  “朕也不想聽你那些官話，我們君臣之間沒有什麽是不能說的，你隻需要告訴我們，讓我心裏有譜就是了。”

  盛元珽了解皇上，他在朝堂上絕對是一代明君，既然這麽說，就不會是拐彎抹角的其他意思。

  “臣覺得現在決定早了些，臣在局中還看不清局勢，無法判斷。”

  盛元珽如實說道，到底要不要參與這場紛爭他當真還沒有想清楚。

  “那今日朕便給盛將軍時間，盛將軍想好再告訴我。”皇上自顧自地批起來奏折。

  盛元珽想了足有半日。

  “我覺得二皇子人很是不錯。”

  盛元珽的聲音驀地響起，皇上放下了筆，看了盛元好一會兒。

  這一場腥風血雨便要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