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對於歌兒的事，柳千夜從不敢否認，

  愧疚嗎？何止愧疚，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柳千夜心裏何嚐不是悔得要死，

  可是，這世間很多事，錯了就是錯了，沒人會對你說原諒，

  歌兒不會，我，也不會，

  而心底那愧疚，隻是弱者軟弱無能的表現罷了。

  “說不出話來了吧，也不知道小九兒當初到底看上你什麽了？”

  陸翌想想就嫌棄，不過，也不能打擾了小九兒休息，於是，邊說話邊往外間走

  “不過，現在好了，我一眼就能看出來裏，小九兒一點都不喜歡你了”

  不動聲色的往人心裏剜刀子，這茬陸翌最是擅長，

  兄弟歸兄弟，朋友說朋友，陸翌在應某些事，對某些人時，可不會講什麽情麵。

  “歌兒她……”

  是忘記了很多，甚至，不記得喜歡我了，

  柳千夜坐在桌案邊，低垂著眼，無盡落寞，

  真相有時很恐怖，實話，其實最傷人。

  “不過，你不覺得這樣很好嗎？”

  “你曾經最困擾厭惡的人，終究不再在出現你眼前惹你討厭”

  多年朋友死黨，陸翌最清楚不過，柳千夜這人涼薄的性子，

  自顧自的斟茶自飲，

  可能，每個皇家的孩子都免不了如此，就像，那個人。

  多想無義，而今，看溪寧卻明顯對歌兒態度匪淺，多半，還是喜歡上了，

  可歎命運造化弄人，你愛時，怎麽都得不到對方同等的愛；

  待到你不愛時，苦苦求得的東西，即便唾手可得，在你這裏，卻早沒了什麽價值。

  “我修學在外，聽到最多的，就是天羨的夜王殿下有多受閨閣未婚女子的青睞，

  今日夜王殿下去了哪座紅樓，與哪位美人乘魚水之歡”

  “甚至，連當晚用了哪種姿勢都討論的出來”

  陸翌無奈說著笑出聲，手裏握著茶杯，茶水透出的餘溫，溫釀了手心，

  “本王……，是去過紅樓，可我沒有”

  柳千夜欲解釋，一張嘴卻理屈詞窮，

  是，百姓謠傳是真，可無風不起浪，夜王殿下不就是最愛紅樓逍遙？美人作陪？

  “溪寧也不必多想，男人嘛，我理解”

  陸翌豪氣地拍拍人肩膀安慰，卻安慰不到點兒上，

  “除了你之外，我能聽到的，最多的……，

  就是天羨當之無愧的花癡惡女——鍾靈九歌”

  “他們個個說，小九兒胸無點墨，長相粗鄙醜陋，行為舉止不如市井之婦，

  卻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天天追著他們美若天仙的夜王殿下不放，

  還妄想，以權謀私，憑著她母親長公主的身份，立下婚約，逼迫夜王殿下娶她？

  嗤——，真好笑！”

  有多不屑呢，陸翌憤怒的嗤之以鼻，

  長公主逼迫？以權謀私？

  殊不知，這天下所有人都有可能以權謀私，唯獨，丞相府不會！

  也永遠，不可能！！

  “我那時聽著就覺得可笑得很，

  我們天羨所有子民明明個個都受著長公主跟丞相大人的恩惠，卻沒有一個人記得，不求報恩以還，

  還一個個跑出來義正言辭詆毀她的女兒”

  陸翌紅著眼，喉嚨哽咽，

  所以小九兒是受了多少苦多少難，才舍得放下這麽一段無疾而終的感情。

  而身為“罪魁禍首”的柳千夜，本就沒有麵目多說一句話，

  引發流言的是他，任流言蜚語擴散傷人，也是他，

  從頭到尾，他，就是凶手。

  如果不是父皇言明，他還是依舊蒙在鼓裏，時時刻刻，為了“報仇”處心積慮的算計著，

  為一己執念，傷了父皇的心，逼著父皇姑母違諾自揭傷疤，

  不仁不義，不忠不孝，大抵，也不過如此了吧。

  這樣的他，又有何資格，反駁一句？

  “不過，這次回來，能看到你們都放下，我也真放心許多”

  尤其是小九兒不喜歡你，你卻對小九兒有意，我心裏更爽，陸翌心裏嘚瑟的很，

  “哎呀，你說小九兒這個臭丫頭也真是，這麽多年，我可是一直記掛著她”

  “可她倒好，把人忘的一幹而盡不說，一見麵還要消人記憶？

  真是個臭丫頭！！”

  被人背後議論的“臭丫頭”玲薇，此刻卻陷入了一場光怪陸離的夢，

  說是夢，其實不然，

  因為“夢”中的一切，那是屬於鍾靈九歌的回憶，

  好的壞的，快樂悲傷，喜憂參半，

  許許多多被遺忘了的人，年幼的鍾靈九歌還不記得，玲薇作為旁觀，卻看清了麵貌，

  而那些紛雜回憶的最深處，是個眉眼精致的男孩子，

  “歌兒”

  紫色梧桐花開的明豔動人，長筒的花蕊一簇兩簇擁擠，綻放在樹尖，

  樹下兩個稚嫩的小孩子，小小的，站在一起，

  “夜哥哥，舅舅說，歌兒的爹爹和娘親打壞人快要回來了”

  “爹爹娘親回來，歌兒就要回家了，就不能，再陪著夜哥哥了，夜哥哥一個人可不要害怕呀”

  小女孩咿咿呀呀，明明，話都說不真，語氣，卻是極度認真的，

  “我不會怕的”

  小男孩年紀輕輕，容色已初見驚豔，小小的身子，卻是酷酷的大人語氣，

  “可是，歌兒走了的話，夜哥哥會想我嗎？”

  “就像，歌兒想爹爹娘親一樣，歌兒也會想夜哥哥的”

  小小的人兒，拐來拐去想表達清楚自己話裏的意思，

  她很舍不得離開喜歡的夜哥哥，但是，娘親爹爹都不喜歡夜哥哥和舅舅住的地方，她也不能自私，傷娘親爹爹的心，

  “等我長大，就會娶歌兒為妻，到時候，有了自己的小房子，我們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真的嗎？”

  這個一直在一起很戳人心窩子，小女孩聽她夜哥哥這麽說，臉上高興的漾起笑容，

  “當然是真的”

  “嗯！那歌兒以後要一直跟夜哥哥在一起！”

  “哦，還有爹爹娘親，還有舅舅”

  “好”

  ……

  答應的可真歡啊，從頭到尾，玲薇在一旁看得可真是，

  無語至極……

  真是華麗又狗血的人類相親相愛的劇集，看得，都快讓人感動了呢，

  鍾靈九歌，玲薇啟唇緋笑，

  你如今天真，又可知往後餘生，你之所愛，不過是想送你，下地獄！

  那時候的你，因為一個誤會，沒了命，又可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