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樂樂很久沒有掉過眼淚了。

  她從來都是個樂觀向上，什麽難事也打不倒的人。

  沉澱了一會心情，周樂樂就開車去了公司，繼續上完了下午的班。

  臨下班時，周樂樂去了領導的辦公室。

  聽完周樂樂的話，女領導很震驚，眉頭皺得死緊：“周樂樂，你在跟我開什麽玩笑？這不好笑！”

  說這話時，女領導失望的看向了周樂樂的肚子。

  那肚子還很平坦。

  周樂樂把檢查報告拿了出來，給了領導看：“上午去檢查的，確定懷孕了，還一起懷了兩個。對不起，這是意外，讓我措手不及的一個意外。”

  “那怎麽辦？你來跟我攤牌，意思是……想留下這兩個孩子？周樂樂，你沒結婚，自己生自己養？別昏了頭！將來小心要為了現在的衝動買單！”領導看了眼檢查報告，抬頭看她道。

  周樂樂遲疑了下，但，還是點了點頭。

  女領導氣得直接往身後椅背上一靠，掀翻了那張檢查報告，更加失望的別過頭去，滿臉憤怒。

  沉默半晌，周樂樂才聽到領導說：“周樂樂，我有意提拔你，一是看中了你的工作能力、交際手腕，二是看中了你的上進心和做事果斷的魄力。我知道，職場對我們女性很殘酷，很不公平……但是，很抱歉，我在這個職場裏生存，就要遵守這個職場的規則。你要大著肚子至少八九個月，還要坐月子，操心孩子的大事小事，今年升職的事，你別再想了。”

  周樂樂：“……”雖說她就是來等這句話的，但真的聽到，還是眼眶紅了紅。

  周樂樂不是個會低頭的人，即使眼眶紅著，也是微微仰著好看的臉蛋的，半天，嘴角泛著豁達的笑意，體麵的說：“謝謝您看中過我，是我讓您失望了。”

  說完，周樂樂撿起地上的檢查報告，挺直單薄的美背，走了出去。

  天生愛美，加上自身長得底子好，使得周樂樂出了大學校門就有很好的機遇，很快就進了這個京海市頂級的集團。

  這幾年，公關部裏每個地方都有過周樂樂的影子。春風滿麵的，和煦溫柔的，嬌笑自得的，趾高氣揚跟人對峙的……等等。

  今天，周樂樂麵無表情，從領導辦公室出來後，她沒有哭，沒有笑，就像日光下自然枯萎凋零的花朵，再沒有了過去幾年裏日日夜夜囂張綻放的美好姿態。

  回到座位上，拿起手機，周樂樂就看到了爸爸打來的未接電話。

  她回撥了回去。

  那邊接聽後，周樂樂說：“爸，你給我打電話了啊？”

  周爸爸的聲音傳了過來：“也沒什麽大事，就是上次，你許伯伯希望你跟他兒子有空吃個飯，這一晃眼過去兩個多月了啊，你跟人家小夥子，見沒見麵？”

  許伯伯。

  周樂樂想了想，才想起來，是有這麽一檔子事。

  但當時她在林川家住著，白天當個精致女人護膚看劇，晚上纏著林先生醉生夢死，早把什麽許伯伯的兒子忘到腦後去了。

  “爸，不見不行嗎？反正就是你們大人間開玩笑說的讓我們見一麵，也不算有人正式的介紹我們認識，就當都工作太忙，忙忘了吧。”周樂樂肚子裏懷著倆，哪有心思去見麵。

  周樂樂卻說：“不行，你許伯伯今天打電話來了，特地提起這事兒。”

  周樂樂想了想，屈服了：“那好吧，我聯係他一起吃個飯，等到見完，您和我媽在家也省心了。”

  下班後，周樂樂直奔訂好的餐廳。

  餐廳很高檔，是公司請客戶和合作夥伴包括政府有關部門人員談事，都會來的一家餐廳。

  周樂樂看到了許伯伯的兒子，斯文模樣，一米八多的身高，偏瘦，白襯衫，外麵套著V領針織衫，中規中矩的，不是周樂樂的菜。

  不解風情可以，木一點也可以，不能太斯文，硬氣點的比較好。

  而且肚子裏帶著倆寶寶……周樂樂也不可能跟哪個男人發展一段關係。

  吃著晚餐，周樂樂很直白開朗的跟對方說說笑笑，熱絡一些了，直奔主題：“你爸和我爸關係很好，認識挺多年了，就很想促成我們。”

  對方也笑了笑：“是啊，讓人很尷尬。”

  周樂樂用公筷夾了雞翅到碗裏，這雞翅酸甜，意外的很合胃口，吃之前，她說：“我們就當多認識一個朋友了，多個朋友多條路……我吧，正在跟人發展一段關係，但是種種原因下……現在還不太好跟我爸媽說，就，挺為難的。不見你，我爸肯定跟我急。”

  周樂樂這話的意思很明顯了。

  男的表示：“理解，我也差不多，我爸催了我幾次，讓我主動聯係你，可是我看過你的資料和照片，我覺得……我駕馭不了你這種性格的女生。”

  周樂樂友善的一笑。

  吃到最後，男的先走了，紳士行為的非要買單。

  周樂樂沒跟他搶，應該說是懶得搶，搶，就要起身，就要撕扯，她不想肚子裏的兩個睡不安寧。

  坐在那裏，周樂樂愁眉不展的想了想，低頭看了看肚子，其實，這裏麵就是揣著倆比胚胎更大一點的寶寶，有了心跳，還沒有長出四肢吧，哪存在什麽睡覺不睡覺的。

  可周樂樂腦子裏想象的寶寶，就不是這樣了，她想象的，是兩個不知性別，會說話，會笑，長得可能像她，也可能像林川的寶寶。

  母愛……突然泛濫。

  對於別人來說是短短的一天一夜，對於周樂樂來說，卻是二十幾個小時，一千多分鍾……做了幾萬秒鍾的媽媽，周樂樂覺得自己變得確實不一樣了。

  平複了一會心情，離開的時候，周樂樂走到自己的車前，卻碰到了林川的車。

  就停在她車旁。

  天剛擦黑，餐廳門前到處都是霓虹光亮，那輛車的車門打開，男人從車上下來，看她：“來吃飯？”

  周樂樂愣了一下，很快找回麵對上司的招牌微笑，客氣，禮貌，就說：“嗯，吃完了，正要回家。”

  林川看了一眼街道方向，硬氣的臉上仍舊平靜，“那男的，我沒見過？”他看著她，隔著周樂樂打開的，她的車的車門。

  他覺得她那笑容，多少有些官方的味道。

  周樂樂也注視著男人硬氣依舊的模樣，想到的，是他在她身上，說出的那句話，她叫停，他就會停。

  扯了下唇角，周樂樂的手指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捏緊了手裏的包包，就說：“嗯，不是公司同事，也不是合作夥伴，是我老家那邊給我介紹的對象。”

  林川聽到周樂樂這句話，眉眼平靜，波瀾不驚，沒說什麽。

  在她開車離開後，男人低下頭來，拿出一根煙，慢慢擱在了嘴唇上，好半天。

  他站在車外，拿著打火機倚靠在車身上，天愈發黑，冷風呼嘯，小雪飄揚，他就是忘了把煙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