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暖聽明白了陸菲的意思。

  老太太是個優雅的女人，哪怕罵你，也會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並且不說一個髒字的那種。

  背地裏，老太太也不會親自去做一些齷齪的害人的事情，但是，老太太身邊的人卻可能會做。

  陸菲的意思是，當老太太知道的時候，會選擇縱容……

  寧暖想了想，老太太身邊親近的寵愛的人有誰？

  目前為止，她知道的也就蘇千星一個。

  可是因為商爺爺的去世，老太太都沒人可以調遣了，蘇千星就肯定更沒有的。

  說到底，蘇千星隻是一個身份普通的陪在老太太身邊的女孩罷了。

  蘇千星跟她的出身，彼此彼此，都沒好到哪裏去。

  電梯事故這件事……其實從一開始，寧暖就沒往商北琛奶奶的身上去想。

  無論是當天商北琛趕到後的神情，還是恰好跟她走在一起的邵錚，都讓人覺得不可能是商奶奶的手筆。

  昨晚邵錚說的那些話，還有現在陸菲說的這些話……也都印證了這一點。

  陸菲跟在寧暖身後一起上樓。

  早餐桌上，一側坐著蘇千星，而蘇千星的身邊就是一位確實十分優雅的老太太。

  等到走近了看，寧暖才知道什麽叫優雅……

  古人形容女子美貌多在於骨相，正所謂美人在骨不在皮。

  商北琛的奶奶，稱得上那句“有美人兮，遺世而獨立。”

  韶華易逝，紅顏易老，可是商奶奶哪怕老了，八十多歲了，也依舊是美麗的，可以看得出她年輕時該有多絕色。

  一個能把無數名媛比下去，成功嫁給商爺爺的女人，光有外貌還是不夠的，內在智慧，外在端莊優雅的氣質，缺一不可。

  商奶奶本來低頭在溫柔地撫摸著懷裏抱著的一隻英短貓，聽到腳步聲，抬起頭來，溫雅的笑著說“你們來了，坐。”

  陸菲坐下前給寧暖拉開椅子，在寧暖也坐下時，兩人幾乎異口同聲的回以禮貌：“奶奶好！”

  蘇千星朝寧暖笑了笑。

  然後又朝陸菲笑了笑，打招呼道：“陸菲姐。”

  陸菲點了點頭：“嗯，千星。”

  寧暖在這一刻沒有什麽是不敢推測的了，陸菲應該真的是商北琛的表妹……

  姓陸，長相跟陸明華有兩三分相似之處，商北琛身邊熟悉的人基本也都認識陸菲，就算坐在商奶奶的麵前，陸菲也是臉上掛著從容不迫的表情。

  蘇千星跟陸菲說話，眼睛裏的崇拜之情幾乎溢出，“陸菲姐，我有看到你的畢業論文，真的太精彩，太優秀了！下輩子我也要做一個你這樣的女生！”

  “也沒什麽好的，麵對的危險總要比普通人高出數倍。”陸菲說道。

  “這個我知道，可是真的讓人崇拜……我很好奇，外賓來訪我國，你去保護那些世界夫人的時候，要隨身攜帶手槍和防彈衣嗎？”

  “隨身攜帶手槍是肯定的，不過防彈衣不是為我自己穿的。”陸菲還是禮貌的笑了笑。

  蘇千星這時看向了寧暖。

  商奶奶就一手托著貓咪，一手來回地慢慢撫摸著貓的頸背部。

  人與貓，還有這陽光剛剛傾撒下來的早晨，如同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老人家看著三個年紀相仿的女孩聊天。

  蘇千星對寧暖說：“暖暖，我看你的表情好像還不知道……陸菲姐畢業於警官大學，而且是獲法學學士的警衛，很厲害，還精通刑法、民法、國際法的。”

  商奶奶這時終於扯動薄唇，笑了笑，慢條斯理的道：“北琛也精通這些，你們這些孩子，都很優秀。”

  寧暖：“……”

  她詫異的看著陸菲。

  同時也想到了之前在寧國富的家裏，麵對寧純自導自演割手腕的戲碼，男人平靜尋常的背出一條我國刑法。

  相比陸菲和商北琛這種人，寧暖覺得自己是真的太不優秀了……

  ……

  早餐陸續被服務員擺上了桌。

  用早餐時，大家都不約而同的食不語。

  早餐結束時八點半剛過，時間還好，寧暖抬頭就對視上老人家看過來的視線。

  商北琛的奶奶，五官上有些地方跟商北琛相似，隻是男人和女人的比例不同，隻能說，這位奶奶身上的基因太優秀了。

  這種優雅，是精致到了每一根頭發絲……

  跟上次監控視頻裏看到的模糊樣貌差不多， 奶奶滿頭白色的長發梳起，在腦後挽著一個蓬鬆的發髻。

  很法式的那種把頭發挽起來。

  溫柔又典雅。

  “奶奶的氣質真好。”寧暖由衷的說。

  沒有刻意討好，但也不想恃商北琛的寵，而驕傲的無視麵前的這個長輩。

  四目相對了，不打招呼也說不過去。

  奶奶重新抱起那隻英短貓，擱在懷裏，坐在椅子上直起身時才緩緩說道：“優雅了一輩子，可也僅剩下優雅了。”

  似自嘲。

  但這話又似真似假的，竟叫人怎麽都看不出來。

  寧暖靜待老人家的下一句話。

  叫她來，總不可能真的是一起吃早餐的。

  商奶奶低頭撫著愛貓，“北琛的爺爺在生前，最喜歡我的優雅……也最喜歡我的知書達理，可這又有什麽用呢？我的兒子，依然是不被接受的。”

  蘇千星和陸菲都沒有什麽表情變化。

  顯然是太過了解商家的人和事情，這種話，不需要商奶奶說，她們也早已經知道。

  寧暖不一樣。

  她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

  商奶奶的兒子，不就是商北琛的的父親？

  京海市曾經的商業巨鱷，要不是因病退位，現在依舊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怎麽可能是不被接受？

  這個不被接受，是不被誰接受？

  商奶奶的眉眼依舊是精致的，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的都是驚豔的烙印，她看著寧暖，“山高泉水清，樹高根須深，我年輕時雖然出身書香門第，可我的家庭，跟商家來比，不及商家萬一。在這個大家族裏，沒有什麽母憑子貴，有的隻是子憑母貴。”

  說完這些話，商奶奶別有深意的看著寧暖，大概是希望她能懂得這個道理。

  寧暖看了眼麵前的豆漿，商奶奶說的，她懂，她都懂。

  可她再抬起眼時， 隻能故作不懂的說道：“對不起奶奶，我不是很明白。”

  她意思很明顯了，拒絕接受這位老人家灌輸過來的洗腦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