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兩兄弟在一旁聽著。

  溫伯言手上捏著那個透明的水杯，卻沒再喝，隻認真說：“X那邊，無論是設計能力，環保標準，還是資質水平，統統都經得起業主的考察視線，在品牌宣傳上，可能不如白家那邊旗下的裝修公司，但工程總體質量和經營規模早已經遠超於白家。”

  言下之意，未來三年最受矚目的房地產項目，君園，要以精裝修的方式發售，並且承接這個裝修項目的公司，是X。

  宋湛南認為這是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了，可他也知道，商北琛會答應。

  誰讓商家當年欠了溫伯言一個大人情呢！

  不是不還，是沒到時候，這不，到了今天，溫伯言來要這個人情了。

  到此為止，宋湛南也終於明白，溫伯言這哪裏是術後無聊來打麻將，顯然就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事情跟商北琛談，才過來的。

  商北琛眸子裏諱莫如深，薄唇勾起，弧度冷漠：“沒問題，我肯定如了溫叔叔的願。”

  說罷，男人起身，隻跟溫伯言說了句“回見”，便轉身離開，高大挺拔的身影往樓下走去。

  宋湛南跟了出去。

  會所樓下的男洗手間裏，宋湛南站在小便池前，叼著煙，眯著眼抖了兩下身下說：“溫伯言這人無妻無子女，本身就很奇怪，他總敵對白家，罩著許靚，四哥，難道你不懷疑這兩個人有女幹情？”

  商北琛的目光平穩沉靜：“許阿姨是溫伯言的初戀。”

  “臥槽，難怪呢，那這就說得通了！”宋湛南係好皮帶，叼著煙去洗手說：“X從一個新興起的建築裝修公司變成現在這麽大的規模，可謂發展神速，好像就是白家的克星！這其中有多少都是溫伯言的功勞，職位之便，他這個狐狸沒少給許阿姨公司安排大項目，省高速公路鋪設都輔助參與過，多大的肥肉啊！差點沒嫉妒死白染薇她媽！”

  另一邊。

  寧暖家。

  她把洗衣機裏洗好的衣服拿出來晾，一隻手操作，另隻手的手指頭有些疼。

  裴歡早就換了衣服，也洗了臉，站在寧暖麵前把事情經過都說了，嘴裏不停替蔡紅雲道歉。

  寧暖問她：“你媽回老家了？”

  “嗯，被強製送回去的。”裴歡掉眼淚，想起蔡紅雲上車前指著她鼻子罵：“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忘恩負義的小狼崽子！我是你媽，她們是你什麽人？你處處幫她們說話！”

  裴歡麵無表情的看著蔡紅雲，看了很久，卻一句話都沒有跟蔡紅雲說。

  如果有可能，她希望那一眼，是這輩子自己跟蔡紅雲的最後一次對視。

  寧暖朝裴歡搖搖頭：“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裴歡哪裏能不擔心：“那個男的好像真的是黒社會的，說話，做事，都很嚇人。他知道你相親後，坐在那裏，臉色就再也沒好過。”

  寧暖皺眉，暫時也管不了其他。

  隻安慰裴歡：“你冷靜一下，玩點什麽轉移注意力，我會跟他談談，他真的不是黒社會，這個你放心。”

  也不知道為什麽一個兩個的都覺得商北琛是黒社會……其實，商北琛有的時候也很溫柔。

  裴歡聽話的坐在沙發上，拿起手機打兩把遊戲，可總是分神，她想起那個男人眼神十分深諳，沒透出什麽情緒，卻叫人對視上就忍不住膽寒。

  不說話都很嚇人了，要是跟寧暖吵起來，動手怎麽辦？

  每每想到這裏，裴歡就害怕，愧疚的想趴在沙發上哭！

  寧暖沒有主動找商北琛解釋什麽，這個時候，都需要冷靜思考一下接下來該怎麽說，怎麽做。

  衝動是魔鬼，衝動是魔鬼……寧暖在心裏默念。

  現在這樣畸形的關係下，其實不管是商北琛還是她自己，都可以隨時結束這樣的關係。

  這個世上，難道一個男人想睡一個女人，吻過了，摸過了，這個人就是你的麽？

  又不是夫妻，也不是名正言順的男女朋友關係，有什麽好臉色難看的？

  那麽多上流社會的名媛千金們，千盼萬盼，也沒盼到一個商北琛正牌女友的身份。

  她，又算老幾？

  跟裴歡在家裏看電視，兩人窩在沙發上，寧暖看著看著就困，轉頭發現裴歡戴著耳機，遊戲越打越認真。

  到底年紀小，心裏不太裝著事情。

  寧暖幹脆關了電視，去屋裏翻開筆記本電腦，做設計。

  時間一點一滴消逝，很快就到了黃昏時分。

  這時，寧暖一直安靜著的手機終於響了起來。

  如她所料，商北琛打來的。

  接起後她還沒說話，先聽到男人嗓音磁性的傳過來，詢問道：“晚飯吃了嗎？”

  寧暖愣了愣。

  “吃了。”

  “嗯。”

  “……”

  沉默了片刻，她問：“你是……有別的話跟我說嗎？”

  商北琛坐在辦公室裏，無心處理公務，眉頭緊皺，今天手上的煙基本沒斷過：“見一麵，你出不來的話，我去你家。”

  寧暖：“……”

  “電話裏說不可以？”

  莫名的，心髒顫了下。

  她怕見他。兩人中間在見麵之前的這一刻，像是隔了一層紙，見了麵就會戳破得這層紙，至於這層紙戳破後的另一邊是什麽，她不願意去想。逃避似的。

  商北琛伸手，往煙灰缸裏輕撣了兩下煙灰，低沉淡淡道：“那個姓蔡的親戚我見了，派車把她送回了老家，你家還剩哪個親戚在？”

  寧暖：“……”

  男人聲音聽著雖淡，卻透著難以名狀的深重。

  寧暖隻抬頭看電腦屏幕，看了看，才轉頭看向客廳沙發那邊，說：“還有裴歡。”

  “我來安排。”說罷，男人掛斷了電話。

  安排什麽？

  寧暖看著通話結束的手機還莫名其妙著。

  之前準備好的說辭，在商北琛這通電話打來後，寧暖都忘光了。

  兩分鍾後，外麵客廳沙發上正打遊戲的裴歡接到了一通電話。

  “是，宋先生，嗯嗯我是裴歡 嗯嗯，好……我這就準備準備，過去宿舍。”

  掛了電話，裴歡趕緊低頭皺眉打手上這局遊戲，等一局結束，就進來跟寧暖說：“暖暖，我要先走了，宋先生打電話來說給我安排了住的宿舍，我收拾點日用品就過去。”

  寧暖還懵著。

  商北琛剛才是在給宋湛南打電話？把裴歡叫走？安排的這個？

  寧暖下去送的裴歡，看著她上車，才放心。

  送完人，寧暖還沒上樓，就接到了商北琛打來的電話，男人聲音依舊那麽沉：“現在你家隻剩下你跟你外婆了，我現在過去。有些話，要跟你，還有你外婆說。”

  “……可是我外婆不在家啊，晚上跟一起跳廣場舞的姐妹們去吃飯了，好像是有人過生日！”

  她知道商北琛不會做出傷害外婆的事情，也不會說出傷害外婆的話，可是，同時也覺得他要說的話，不會是什麽外婆容易接受的話。

  外婆晚上出去跟人聚餐這也是實話。

  就算不是剛好外婆要出去跟老姐妹們聚散，她也會說謊，不讓商北琛見到外婆。

  開什麽玩笑，見了麵會和諧麽？

  肯定不會。

  外婆是真的不待見商北琛……

  商北琛挺拔的身軀站在辦公室內的落地窗前，眉目硬朗，身上的黑色西裝使得男人愈加深沉，眸底的情緒看上去深不可測。

  男人俯瞰這一整座城市的景色，抬起手來，眯起眼睛抽了一口指間的煙，尼古丁的味道暫時把他血液裏沸騰的怒意壓下了一半，低啞的道： “ 沒別人也好，有些話，我們兩個單獨說。”

  寧暖被他這句話敲擊著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