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楊德峰勉強回過神來，應道：

  “師父，您吩咐。”

  “這兩天，蕭啟明蕭家主的電話就不要接了。”

  段偉德說道：“隻要是來自蕭家的電話，一概不接。”

  “啊？為什麽呀？”

  楊德峰吃了一驚，差點沒有在前車座上跳起來。

  作為段偉德的弟子，而且是最近一些年經常跟在段偉德身邊的弟子，楊德峰非常清楚的知道，段偉德和蕭家之間的聯係究竟有多麽的密切。

  雖說有些非常機密的事情段偉德還是不會告訴他，然而他不瞎也不傻，猜也能猜得出來，段偉德和蕭啟明之間一定藏著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現在，段偉德居然說要不接蕭家和蕭啟明的電話。

  這不對啊，就在今晚的特別賽開始之前，段偉德好像還和蕭啟明親切的通過電話，並且兩個人就是在電話之中確定了特別賽提前的事情。

  為什麽段偉德和蕭天齊下了一盤棋之後，段偉德就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楊德峰幾乎忍不住想要再問問段偉德，但再抬頭，段偉德已經微微閉上雙眼，像是已經睡著了。

  強行壓住了追問的想法，楊德峰悄悄的從包裏掏出段偉德的手機看了看，然後就發現在十幾分鍾之前的時候，蕭啟明曾經給段偉德來過一個電話。

  從那時候開始，段偉德就沒有接。

  難道……

  這個時候，忽然有種極其荒謬的猜想劃過了楊德峰的心頭，難道段偉德和蕭天齊下棋的過程中，兩個人隻見達成了某種協議？

  這種猜想很荒誕，然而楊德峰越想越覺得應該就是這個樣子。

  如非如此，段偉德又怎麽會主動提出平手？

  他提出平手，損害的可是他自己的聲譽，成全了蕭天齊的名聲啊！

  隻有兩個人達成了某種協議，段偉德才可能做出這樣的犧牲……

  ……

  特別賽以段偉德主動提出平局作為結束，是今年這次全國象棋聯賽上最大的一個瓜。

  當熱烈的掌聲歡送了段偉德離開賽場之後，大家的掌聲全都送給了蕭天齊。

  雖然在比賽之前，大家都唱衰蕭天齊，認為蕭天齊敢向段偉德提出挑戰，簡直就是不自量力，但是特別賽的結果扭轉了幾乎所有人對蕭天齊的印象。

  誠然，最後這局棋並沒有分出真正的輸贏，但段偉德提出的平局還是給予了蕭天齊足夠高的呼聲。

  以至於那些早期的時候，一直對蕭天齊冷嘲熱諷的人臉上陣陣尷尬和難堪。

  比如朱一棟。

  “蕭先生，祝賀你！”

  當李元龍興高采烈的衝上賽場，和蕭天齊擊掌的時候，朱一棟他們一夥的臉色都很不好看。

  “蕭先生，你終究沒有贏這最後的比賽。”

  朱一棟用十分艱難的口吻說道：

  “不過，你能夠和偉德老先生打成平手，一樣很難能可貴，我們祝賀你！”

  “年輕人，以後還是要多學習，尤其是多學習一下前輩們謙虛的美好品德。”

  “是啊，這次你僥幸和偉德老先生打成了平手，以後更該戒驕戒躁，力求進步。”

  “蕭天齊，你要知道，偉德老先生主動提出平手，是對你寄予了厚望，希望你能夠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朱一棟他們，對於段偉德選擇了的比賽結局不敢妄加評論，但對於蕭天齊得到了這個比賽結果的事實，明顯還是心存不滿的。

  他們更加偏向於認為，蕭天齊能夠拿到平局的結果，完全是因為段偉德的仁慈和惜才。

  在全場都在為蕭天齊鼓掌和歡呼的時候，偶爾有一個人站出來說這種話，蕭天齊可以漠然處之，完全不當回事。

  但，朱一棟一行包括原本主席台上的一些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的全都是這樣的話，甚至還有個別人直接對著話筒說出這樣的話的時候，蕭天齊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因為某些特殊原因，本該明天舉行的特別賽提前到了今晚，耽誤大家不能早早回家休息，我深表歉意，同時我也非常感謝大家對於這場比賽的關注。”

  拿起手邊的一個話筒，蕭天齊說道：

  “但我也知道，今晚特別賽的結局，就像是一根針一樣刺痛了一些人的心。”

  “在他們看來，棋盤上的對決不僅僅是棋盤上的對決，還牽扯到很多更為複雜的東西，比如自尊，比如臉麵。”

  他肆無忌憚的看了看那些說話陰陽怪氣的老家夥們，繼續說道：

  “為什麽會這樣？因為在他們骨子裏，即便是現在，依舊認為這場特別賽本身就是不應該存在的，又或者說，我向段偉德發起挑戰這件事本身是離經叛道的。”

  “為什麽？因為段偉德德高望重，因為他們本身已經把段偉德放在了神的位置上，高不可攀，高山仰止，唯有頂禮膜拜。他們自己完全沒有勇氣，更加沒有能力去挑戰段偉德。他們一輩子都隻能像是螞蟻一樣，仰望蒼穹，而不敢邁出一步。”

  “所以，當比賽以平局作為結束的時候，他們感覺自己的臉被我打了。”

  “他們在想，我們都不敢做的事情，你憑什麽敢做？我們都做不到的事情，你能夠做到，不是因為你比我們更加厲害，僅僅因為他們心目之中的神足夠仁慈和慈悲。”

  “在他們看來，勝負並不重要，輸贏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自己的感受。”

  “甚至於，在他們看來，段偉德也是有罪的，因為段偉德居然提出了平手。段偉德怎麽能提出平手，怎麽能讓我這樣一個他們眼中的小人物成為今晚比賽的榮耀持有者？”

  “不能！堅決不能！”

  “但我要說……”

  蕭天齊一步踏上方桌，帶上臉上的一抹譏笑，對朱一棟他們說道：

  “段偉德不是神，他是一個值得別人尊重的對手。因為他能夠正視輸贏和勝負，他沒有把自己擺在永世不敗的位置上，俯瞰任何人。”

  “至於我，可能在這些人看來，我依然是一個小人物，但我要說，如果我真的是一個小人物，我必須要慶幸今晚的這個比賽結果。因為結果如果是我的徹底落敗，那我現在一定會被這些人踩在爛泥塘裏，永世不得翻身。”

  “很遺憾，我證實了再強大的對手，也不是不可戰勝的。”

  “所以，如果你們認為這個比賽結果對你們來說是一記響亮的耳光，那我想說，我可以一巴掌抽死你！”

  “我的話講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