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今天是風翠月十五日，剛剛過了午夜時分，所以是十五日，這一天，空瞳奧火覺得度過得很漫長，很“充實”，很…總之無法用一兩句話說明，不是什麽吃個飯睡一覺就過去了那種，自己感覺快過了半輩子，如果不是亡歌影冠徹底爆發了，那巨大的漩渦開始具象化入侵現實世界的話，他會以為自己還在夢魘中，沒有醒來。

  看著灰蒙蒙的天，空瞳奧火有點想念以前被自己很討厭的掛滿亮星的夜幕了，因為很久以前，他一個人在學院城火區，孤單地所在破舊的屋子裏，看著那夜空，總覺得很虛幻，很無助，這世界上有無數的東西，但是就是沒有一年是屬於你的，壞的東西例外，可能和自己很有緣分。

  那樣的胡思亂想到現在，空瞳奧火覺得很不可思議，自己以前為什麽會有那種想法，或者說，他發現，自己可能被“命運”慢慢改變了，從遇到身邊這個女孩子開始，自己的軌跡就開始朝著另一條未知的道路傾斜了。、

  就是這個有著一頭淺栗色半長發，而且似乎還在蓄著長發的高挑女孩，不怎麽愛打扮，沒有幾件衣服，大多數時候都是穿著銀區的校服或者簡單的運動服，脾氣有些暴躁，但是人很好，真的很好，這一點空瞳奧火感觸很深。

  此時，就是這樣的女孩，強硬地拽著自己的手，現在好多了，一開始在地下室發現自己的時候，他可以看到她臉上那種陰鬱的表情，還有眼中的焦急，沒有說話，隻是直接拽過自己的手，甚至自己被那隻柔軟得手握得生疼！

  但是那都是那個女孩焦急的一種表達方式，空瞳奧火知道，他會找到自己的，雖然他自己都沒把握，但是他就是知道，所以在蘭禦風琴破門而入，發現地下室中隻有自己一個人笑嗬嗬地看著自己，還說：“哎呦你來啦”的聽起來賤賤的話的時候……

  空瞳奧火默默看了看自己右手手腕，有一道紅印……

  “快到了，應該安全了。”蘭禦風琴終於鬆開了空瞳奧火的手腕，放慢了腳步，聲音平靜中帶著一絲疲憊。

  空瞳奧火左手握著自己的右手手腕，沒說話，看著蘭禦風琴的背影……她的頭發似乎長了不少，隨著夜風微微飄蕩。

  “你就沒什麽想說的嗎？”蘭禦風琴背對著空瞳奧火，道。

  “…那個，我已經知道如何對付亡歌——”

  “我沒問你這個。”蘭禦風琴幹脆地打斷了空瞳奧火，空瞳奧火肩膀一縮，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現在這場景就像是自己是做錯了事被母親抓回家的孩子？呃，可能有點不恰當。

  “墨銀冷閣，她跟你說了什麽？為什麽你會願意待在那裏？如果我不去找你，你是不是就不回來了？”蘭禦風琴轉身，看著空瞳奧火，茶色的眼睛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湧動。

  “…你誤會了，我和墨銀冷閣什麽也沒發生，就是聊了聊天……”空瞳奧火擺擺手道。

  “真是愉快呢，還有心思聊天？你知不知道這樣的特殊時期，六大家族之間的關係很微妙嗎？尤其是墨銀家族，他們在想什麽沒人知道！你知道你身上的秘密一旦被發現，會出現什麽情況嗎！你知道墨銀冷閣有意接近你是為了什麽嗎？你知道她那冰冷美麗的外表下是一顆怎樣的心嗎？你不知道，你什麽都不知道…”

  一連串的話語像是一枚又一枚快速發出來的火球一樣，不斷砸擊著空瞳奧火的耳膜和內心。

  “你一見到漂亮女孩子就會發暈，就會說出自己不該說的話，可能墨銀冷閣接近你是因為想知道如何擊敗亡歌影冠，那並沒有什麽，但是你知道嗎，你要是把你身上的…那個秘密說了，或者說漏嘴了，讓墨銀冷閣那樣極其聰明可怕的人猜出來了~你猜會怎麽樣？”

  看著蘭禦風琴那從未有過的表情，空瞳奧火愣住了，不知道該說什麽。

  “嗬嗬，你會被墨銀家族重點關注！你以為那些怪物吃人事件，墨銀冷心沒事人一樣還活著，那是為什麽？你以為。一個家族，可以掌控這片大陸這麽多年，一直保持著第一的權勢，靠的是什麽？至高的淬銀技藝？錢財？拜托，不要幼稚了！如果他們知道了你的秘密，你會立刻被神不知鬼不覺地抓走，進行各種……慘無人道的實驗，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時候，你還會覺得墨銀冷閣很親切嗎？”

  空瞳奧火徹底安靜了，蘭禦風琴說的這些他都懂，他也沒有說出去自己的那個秘密，隻是把亡歌影冠的三個階段說了，但是蘭禦風琴這次，是真的急了，為自己著急…著急到了生氣的地步……

  “我…”

  “你什麽你，說你就閉嘴聽著！”蘭禦風琴非常強勢地說道，空瞳奧火卻不禁笑了。

  “你還笑？”蘭禦風琴睜大眼睛看著空瞳奧火。

  “謝謝你，蘭禦風琴，很少有人…這麽關心我的，我有點..不太適應，不過放心吧，我沒有說任何那個秘密的事，我也不傻，隻不顧我說了擊敗亡歌影冠的方法，我以為你會很生氣，畢竟這次麵對亡歌影冠，誰，或者說那個家族的人，可以解決亡歌影冠，那麽他連同這個家族的地位一定會大大提升的。所以我以為你生氣是因為…”

  “我可不會因為這個生氣，這種榮耀和功勳還是留給別人吧，我寧可回學院城好好睡一覺，然後吃上一頓好的，放鬆一下，這些東西我可沒興趣、”蘭禦風琴很不屑地道。

  “嗯，你就是這樣的女孩啊。”空瞳奧火微笑著道。

  、蘭禦風琴有些看不懂空瞳奧火了，想起他剛剛說的話，輕咳一聲，轉過身子，道：“你可別誤會，那可不是關心你，哼哼，我這個人最看不得的就是一個笨蛋做著蠢事還在自以為很聰明賺了一樣，那簡直太傻了，比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還好笑，我是看不過去。”

  “…”空瞳奧火隻是笑著，這一刻，不管以前發生了什麽，他覺得自己和這個女孩的距離，真正拉近了一大步。

  兩個人都不說話了，也不再往前走，仿佛很有默契地看著灰色的天空，已經被迷霧完全籠罩了。現在是淩晨，距離那個漩渦爆發已經過了快三天了，從最開始無聲無息的擴張，蔓延，到停止擴張，從裏麵出來無數可怕的扭曲的霧靈族，那真的是曾經在這片大陸上創造出輝煌文明的智慧物種嗎？為什麽會變成那仿佛從地獄歸來的惡鬼一樣的樣子？

  這始終是一個謎，誰也不知道，但是那已經不重要了，畢竟再輝煌的東西，經曆了歲月的侵蝕，剩下的也隻不過是給後人的一些啟迪和警示罷了，那就是一個標本，再也沒有了生機和活力。

  蘭禦風琴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很安靜，看著灰蒙蒙的天，突然輕聲道：“不知道為什麽，就在我出去找你不久後，漩渦又開始擴張了，而且這一次比之前更加嚴重，一邊擴張，一遍降下那些扭曲的怪物，隻要是被這漩渦籠罩過的迷霧，就會變成荒蕪之地，植物枯死，生物也會變得迷迷糊糊像是最是要睡著一樣，很可怕，大家都慌了，不知道怎麽解決，之前製定的一係列戰術在這樣可怕的力量麵前，仿佛天災一樣，無能為力。”

  “……”

  “我叔叔…蘭禦魔手，還有其他的專員，都進行了暫時撤退，火芒國那邊也朝著奇利山脈方向退兵，現在整片迷霧湖地區加上周圍的區域，就是一片死地，沒有生靈可以安然無恙地進出，現在我們所在的地方，也開始被迷霧籠罩了，但是那還不是真正的霧氣，隻是先兆。或許再這樣下去，三角聯合會就要有所行動了。”蘭禦風琴看著遠方，輕聲道。

  “你怕嗎？”空瞳奧火突然問道，蘭禦風琴看了看空瞳奧火，輕輕笑道：“怕這個字不太恰當，隻是覺得很別扭，很麻煩，就好像一個東西在你的體內亂竄一樣，你拿它沒辦法， 但是一時半會兒又死不了的那種煩躁，我知道，再這樣下去，學院城，火芒國，還有聯合會就會遭到滅頂之災，接著就是更遠的地方，風流國，我的國家，還有鋼銀國，所以，就是很麻煩，怕……我從小到大很少有怕過的東西，但是…”

  蘭禦風琴下垂著的手微微顫動了一下，低聲道：“那次，我真的怕了，我不是怕我自己會怎麽樣…我怕的是，身邊的人，那些熟悉的朋友，一個個變得陌生，消失…最終隻剩下我一個…仿佛夢魘一樣，或許這就是我怕的東西吧。”

  空瞳奧火目光微微向下偏移，看著蘭禦風琴的右手，微微輕顫著的右手……他內心突然產生出一種衝動，想要伸過去握住她的手。然後說：“不要怕”之類的話，但是那隻是出現在腦海中罷了，自己的右手的確有那麽一個瞬間差點忍不住伸出去，但是還是…

  沒有。

  蘭禦風琴抬起右手，輕輕捏了捏太陽穴，空瞳奧火問道：“怎麽了？太累了嗎？”

  “哼，你不知道你多難找嗎，幸虧墨銀冷心那個家夥留下了自己的魔力蹤跡，我靠著特殊的方法才可以追過來，不然…哼哼，你是不是怪我過來了，打擾了你和墨銀冷閣大小姐的好事？”蘭禦風琴斜著眼暼著空瞳奧火，空瞳奧火趕緊擺擺手，使勁搖頭，那樣子很好笑，逗得蘭禦風琴彎腰笑了起來，美好的曲線盡顯無疑，即使沒有了滿天的繁星，此時的蘭禦風琴就像是著充滿迷霧的世界中唯一的色彩，明亮，溫暖，親切。

  ……

  “我們還有機會，可以戰勝他…”空瞳奧火的語氣變得平淡而認真起來，蘭禦風琴不再笑了，直起身子，看著空瞳奧火，等著他說下去。

  “我見了亡歌影冠最後一麵…”

  “最後一麵？它不是發狂了嗎？何來最後一麵？”蘭禦風琴問道。

  “是，發狂了，但是，他還有殘存的理智。我見得，是他的理智的最後一麵，然後亡歌影冠就可以說徹底死了，帶著他最後的願望，徹底消散了。”空瞳奧火心裏有種莫名的悲傷。

  “什麽願望？”蘭禦風琴好奇滴問。

  “他和他的族群，永遠在一個安寧，充滿祥和的智慧的世界中，永恒地存在著…沒有紛爭，沒有欲望，沒有毀滅，沒有來生…這樣一個世界。”空瞳奧火感慨地說到。

  “可惜，麵對殘酷的現實，那個夢，如此的蒼白無力。”蘭禦風琴一針見血地說道。

  “是啊…雖然不知道什麽原因讓這個曾經如此先進的種族扭曲成了這個樣子，但是…那都過去了。”空瞳奧火的眼睛很明亮，是那種找到了方向，知道下一步如何去做，一步一步，最後解決問題的那種明亮。

  那是蘭禦風琴未曾見過的明亮。

  “亡歌影冠發狂以後，會不由自主地經曆三和階段，但是最後一個階段必須是逼出來的。第一個階段，是迷霧吞噬，就是迷霧無限擴張，最後甚至可以籠罩整片大陸也說不定，但是對那個漩渦造成一定傷害吼，就會進入第二個階段，夢魘呢喃，就是大片的霧靈族攻擊你們，那種可怕的精神幹擾很難防禦。可是你們還是撐過來了，這些我當時還沒醒過來的時候，就能‘看’見，就仿佛我暫時地和亡歌影冠合為一體一樣，也在漩渦中，那種感覺很奇妙，無法形容，總之我能活著回來真的是太幸運了。”他說到這，發現蘭禦風琴背對著自己。

  “怎麽了？”

  “沒事…你繼續說。”蘭禦風琴聲音平靜。

  “……最後一個階段，就是虛幻的心境了，現在再對漩渦攻擊已經沒用了，消滅那些霧靈族也沒用，我們要做的……”

  ……

  “就是選出最優秀實力最強的幾個人，主動進入漩渦中心，進入亡歌影冠的夢境，那裏才是他的核心所在，在那裏，直麵亡歌影冠，毀滅他，迷霧就將散去。”

  墨銀冷心在另一個地方，對墨銀息藤他們說出了如何擊敗亡歌影冠的辦法。

  墨銀息藤微微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