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鈺桐聽了這話，眼底多了一絲疑惑。

  又再次查看了幾眼桂舟身上的傷，並沒有發現新傷，猜想應該不是遭人欺負。

  不等她再問，桂舟抿了抿唇，又開口道：“我剛才夢到我爹娘了，夢到他們都不要我了。”

  他還夢到很多，但其中的畫麵太過殘酷，最終還是沒說。

  宋鈺桐這些天也不是沒有打聽過這孩子的身世，隻知道這孩子的父母死於急症，一家老小隻剩下桂舟一個人。

  “他們不是不想要你，他們隻是沒辦法照顧你而已。”宋鈺桐幫桂舟整理好衣領，柔聲安慰：“說不定你的爹娘此時正在天上看著你呢。”

  “真的？”桂舟半信半疑，一時忘記了要哭。

  宋鈺桐點點頭：“當然。”

  為了避免桂舟再獨自傷心，第二天清晨，宋鈺桐便牽著他走出小院。

  “我們要去哪裏？”桂舟的唇色還有些發白，但精神已然好了許多。

  宋鈺桐摸摸他的腦袋，跟他賣了一個關子：“等你去了就知道。”

  桂舟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兩人穿過回廊，走了半刻鍾，來到皇宮深處的一座亭子前。

  最近幾天天氣好，宗室的小世子們都在草地上放風箏玩耍，此處極其的熱鬧。

  墨斐然跟同歲的孩子玩不到一處，自己一個人正在亭子裏扔小石頭。

  砰砰的兩聲，又有兩顆石子丟進了湖裏。

  宋鈺桐拍了拍桂舟削瘦的肩膀：“去跟他玩吧。”

  她可沒忘記，墨斐然前些天嚷著要和桂舟一塊玩的事。

  桂舟點點頭，默默的走到了墨斐然的身後。“你再扔下去，皇宮的湖都要被你填平了。”墨斐然聽到這虛弱的聲音，回頭一看，漆黑的眼睛突然閃了一下，轉而看到桂舟那蒼白的臉，哼了哼：“才不會。”

  說話間，他又打量桂舟一眼：“你那麽瘦，我一隻手就能把你扔進湖裏。”

  “……”桂舟默了默。

  在流浪的時候，他經常吃完上頓沒下頓，身子就比同齡人矮小了很多。

  即便是墨斐然比他還要小上兩歲，可兩人看上去身高竟然差不多。

  墨斐然該不會是嫌棄他瘦弱吧？

  “給！”

  桂舟正在胡思亂想，一個精致的小碟子已經遞到他的跟前。

  “這是？！”桂舟小小的身形突然一頓。

  那小碟子上裝的不是別的東西，正是墨斐然沒吃的點心。

  “愣著幹嘛。”墨斐然又把碟子推近一些：“快吃吧，我可不想看到你餓死。”

  “我也沒餓死，皇後娘娘也給我送了很多好吃的。”

  話雖是這麽說，但桂舟還是拿起一塊小點心放進嘴裏。

  點心入口即化，雖然跟宋鈺桐送給他的那些一模一樣，但他感覺此時的胃口似乎很好。

  “好吃麽。”墨斐然笑著問。

  桂舟點點頭，把碟子推回去：“這個很好吃。”

  兩人一推一送，很快消滅完一碟子的點心

  宋鈺桐坐在不遠處的樹蔭下，眸光也柔和起來。“皇後娘娘。”

  藺觀從不遠處走過來，對她行了個禮：“微臣見過皇後娘娘。”

  “藺觀大人今天怎麽入宮了。”

  宋鈺桐抬眼一看，藺觀一身常服，更襯得他長身玉立，翩翩非凡

  藺觀頷了頷首，唇角帶著微笑：“今天原本在休沐，但臣心裏惦念著事，就想即刻進宮來跟娘娘商量。”

  宋鈺桐站起身，跟著笑了笑：“藺觀大人有話但說無妨。”

  “此事說輕也不輕，重也不重。”藺觀目光放遠，視線落在不遠處正跟桂舟玩耍的墨斐然身上。

  那邊的墨斐然感覺到他的視線，拉著桂舟一同朝這邊走過來。

  藺觀笑著回稟：“臣看這孩子已經到了入學的年紀，便想著是時候該讓這孩子讀書識理了。”

  教育宗室的子弟，不就是可大可小的事麽。

  宋鈺桐剛想點頭答應下來，已經來到跟前的墨斐然突然開口：“我想讓桂舟也一起。”

  “桂舟？”藺觀看了一眼桂舟，發現這孩子目光灼亮，根本不似平庸之輩，的確可以跟著一起念書識字。

  墨斐然嗯了聲，向宋鈺桐和藺觀征詢：“可以嗎。”藺觀想了想，目光看向宋鈺桐：“皇後娘娘，不如讓桂舟這孩子給斐然作伴讀，這樣斐然也能有個伴。”

  “此事甚好，他們的事便拜托你了。”

  話音剛落，宋鈺桐便看到兩個小孩眉間的欣喜之意快要顯露出來。

  藺觀向來是個信守承諾的人，等桂舟的病徹底養好以後，便開始給兩人上課。

  考慮到兩個人的水平不一樣，上課的一天，藺觀隻給他們講授了最簡單的詩詞。

  一個時辰下來，桂舟便有些垂頭喪氣。

  “晚上我請你吃點心。”

  墨斐然收拾著桌上的筆墨紙硯，興致昂讓的開口：“不要以為我是好心，我是看點心太多吃不完，又不想浪費，便宜你了。”

  “……好。”桂舟提不起什麽勁。

  墨斐然從位子上起身，才發現身邊的人絲毫未動，這才感覺到桂舟的心情似乎不佳。

  “怎麽了？”墨斐然懷疑是剛才的語氣太不好，想了想聲音又低下來一個度：“其實是我想讓你吃，好了吧，不生氣了吧。”

  “不是這個原因。”

  桂舟搖了搖頭，垂眼看著書本上他並不認得的字：“我在想，我是不是太笨，剛才藺觀大人說的那些，我都不會。”

  最重要的是，藺觀剛才布置下來的功課，讓他們把課上的詩詞給謄抄一遍，他根本不會。

  “你不會？”墨斐然有些不可置信，又重複問了一遍：“書本上的字你都看不懂？”

  雖然說是第一次入學，但他早幾年就已經識字了，可桂舟卻不同。

  桂舟認命的搖了搖頭：“不會。”

  “這……”墨斐然咬牙想了想：“不怕，我會，大不了我再給你講一遍。”

  “真的？”桂舟抓了抓書本：“如果我聽了一遍還不會呢。”

  “跟我來！”墨斐然抓起他的手腕。

  兩人一路小跑，來到一片沙地跟前。

  墨斐然指了指地上的沙土，解釋說：“對你來說，用毛筆寫字太困難了，還不如直接在地上寫。

  他用腳在地上劃出直直的一橫，同時給桂舟講解：“你跟著我劃，很快就能學會。”

  藺觀布置下來的那首詩共有二十個字，筆畫不多，墨斐然也聰明，在用對方法後，很快將這些字都寫了下來。

  “好了，你回去把字寫在紙上，明天就可以交給藺觀大人了。”墨斐然得意的笑了笑：“怎麽樣，我的方法管用吧。”

  “嗯！”桂舟重重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