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鈺桐一愣，看著他臉上溫柔的笑意，忍不住握住他的手，緊緊貼著自己的臉。

  親眼看他從鬼門關回來，還能對自己說話微笑，宋鈺桐覺著之前的矛盾和怨懟在這些麵前都不值一提。

  她隻想看著他在自己身邊，平平安安。

  “說的什麽話。”宋鈺桐含著眼淚笑出來，吸了吸鼻子道：“你是我丈夫，我擔心你，不是應該的麽。”

  這句話落在耳朵裏，叫墨宇宸心頭泛起暖意，唇邊笑意越發溫柔。

  然而這溫情並沒有持續太久，裴雲景突然推門而入，臉上表情很是凝重：“出事了。”

  宋鈺桐微驚：“怎麽了？”

  眼裏眸色幽暗像是光亮都被黑暗吞噬，裴雲景看著墨宇宸，像是故意告知：“魯盡誅帶了兩萬人馬攻城，壁城現在已經破了。”

  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般在兩人耳邊炸響，宋鈺桐臉色雪白，墨宇宸也眉頭緊皺，下意識地要坐起來：“你說什麽？壁城破了？”

  “是，守城的那批士兵裏出了奸細，魯盡誅來的時候他直接開了城門，現在人已經進來了。”

  麵色如墨般凝重，裴雲景低聲道：“而且魯盡誅放了話，如果誰敢反抗，他就殺誰。”

  聽完他的一番話，墨宇宸臉色已是難看至極。他怎麽也沒想到，辛辛苦苦守衛壁城的人中會出了奸細，讓魯盡誅輕而易舉地攻進來。

  以魯盡誅的性子，壁城人他怎會輕易放過？

  “他人現在在哪？”墨宇宸低聲問，嘴唇因為用了力氣起身而變得蒼白如雪。

  裴雲景看他一眼，猶豫道：“應該在城中心，他綁了很多人。”

  宋鈺桐聽了後眉心就一直沒有舒展，一看墨宇宸強撐著身子要下床，連忙扶住他：“你重傷才剛醒，不能再出去了！”

  “那是乾元的百姓，我不能讓他們平白遭受魯盡誅的迫害。”

  墨宇宸嗓音沙啞，臉上顯出幾分決絕：“而且他放出這話，分明是確定了我在這裏，要逼我出來。”

  “他以百姓做誘餌，我不得不去。”

  輕輕撫摸著宋鈺桐的臉，墨宇宸眉眼間帶著眷戀，低聲道：“你老實待在這裏，有任何動靜都別管，直到城中安全再出來，知道麽？”

  “我不要。”宋鈺桐死命搖頭，抓著他衣袖的手一點點收緊，“我是你的妻子，我要跟你一起麵對。”

  墨宇宸很是無奈：“這很危險……”

  “我不怕危險，如果你不同意，那我說什麽也不會讓你出醫館。”宋鈺桐紅著眼睛威脅，“我說到做到。”

  僵持許久，墨宇宸歎息一聲，望著她時表情溫柔又憐惜，握緊了她的手：“好，我們一起麵對。”

  裴雲景將這二人的盟誓模樣看在眼裏，心底隱隱作痛，沒再多言，轉身出去了。

  他怕自己再看下去，會控製不住帶她走的衝動。

  屋子裏，宋鈺桐幫著墨宇宸梳洗一番，在他的吩咐下特意選了黑衣，一來這是他喜歡的顏色，二來，他重傷未愈，這樣也能遮擋血跡，防止魯盡誅趁人之危變本加厲。

  穿衣服時，看著他腰部的傷口和胸前交錯的傷痕，宋鈺桐沒忍住紅了眼，吸了吸鼻子。

  這細微的動作被他察覺，他輕聲安慰：“沒事的。”

  “嗯。”

  宋鈺桐低聲應了，抬手給他係上腰帶，撫平肩膀上的褶皺，看著他挺拔俊朗的身姿，眼底一片溫柔。

  “走吧。”墨宇宸低聲道。

  宋鈺桐應聲把手遞過去，而後牽著他走出房間，往外麵而去。

  出了醫館，壁城的慘狀也一覽無餘。

  到處可見受傷的百姓，和經受搶掠的房屋，鼻尖縈繞著血腥和硝煙混合的氣息，讓人幾欲作嘔。

  看著這慘狀，宋鈺桐眉頭緊皺，心裏陡然生出對寂遙的恨，而墨宇宸的臉色亦鐵青。

  兩人都沒隱藏自己的蹤跡，很快就被寂遙人察覺，帶著他們到了城中心。

  馬上的魯盡誅看到手牽手的這兩人，眼裏閃過一絲得意的光，朗聲道：“宸王，幾日不見，身體可好？”

  墨宇宸麵無表情地回：“托王爺記掛，身子挺好。”

  魯盡誅目光狐疑，將他打量一番，見這人身姿挺拔如鬆，神情淡然，心底微微疑惑。

  不是說這人被偷襲後身受重傷麽，怎麽現在看上去跟沒事人一樣？

  疑惑歸疑惑，看著這群如待宰羔羊的壁城百姓和孤立無援的宸王夫婦，魯盡誅心裏還是高興的，笑嗬嗬地道：“宸王，你也別怪本王陰，本王既然要攻打幽渠，這玉川原壁城也是順手罷了，歸順了幽渠，本王敢保證會讓這裏變得繁榮起來。”

  “你已經被乾元朝廷拋棄，不如歸順於本王，到時候由你來接管玉川原壁城，豈不比繼續效忠乾元那勞什子朝廷強麽？”

  魯盡誅一番循循善誘，試圖讓墨宇宸歸順，然而他說得口幹舌燥，麵前的男人還是不為所動，唇邊甚至勾起個嘲諷的弧度。

  壁城人大多信服墨宇宸，見他態度堅決，自然也不肯屈服。

  “你做夢！我們生是乾元的人，死是乾元的鬼，才不歸順什麽勞什子寂遙！”

  有人憤然起身道，然而下一秒，他就被刺穿了喉嚨，頹然地倒在地上，雙目圓瞪，死不瞑目。

  看著那具屍體，魯盡誅笑得陰冷：“那你就去做鬼吧。”

  鮮血淋漓的畫麵，叫周圍的百姓都嚇得後退，墨宇宸心弦一震，臉上沒什麽表情，恨意卻一點點從心底生出來。

  “看到了麽？不順從本王的，就是死路一條。”

  魯盡誅陰惻惻地道，而後看向墨宇宸，話裏透出幾分威脅：“宸王，本王現在還有幾分耐性，你最好是識時務點，不然我不介意讓整個壁城的人都下去見閻王。”

  他這意思，分明就是要屠城。

  身子微微顫抖，墨宇宸沒回答，反而轉頭望著宋鈺桐，低聲問：“鈺桐，怕不怕？”

  眼裏柔情似水，她搖頭輕笑，和他一樣視死如歸：“不怕，不是一起聽過那出霸王別姬麽？”

  墨宇宸也笑起來。

  當真是生死無悔。

  重新望向魯盡誅，墨宇宸朗聲道：“壁城百姓都是無辜，你殺了也無用，待新的統領過來，他們會順從。”

  “但是本王，寧死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