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你方才說，那些孩子是因為河水裏有毒物，才導致腿部紅腫高熱不退的？”

  宋鈺桐輕聲問道，麵露擔憂，那河邊每日要經過不少人，也是大部分百姓的取水洗衣之地，如果水中真的有毒物，豈不是要害了更多人？

  “目前看來是這樣。”慕容澈沉聲道，垂下的眸子裏光芒深暗，“一會兒我們便去河邊查看一下。”

  宋鈺桐點頭。

  旁邊的裴雲景見狀也站起來道：“要是去河邊查看的話，我也跟你們一起去吧。”

  多一個人查看總是好的，宋鈺桐和慕容澈都沒拒絕，點頭應允。

  休息片刻後，三人離開醫館，直奔城東的壁河。

  此時已是黃昏，柔黃的光投進水裏，稱得那水越發清澈明淨，連隨著水流輕輕晃動的水草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慕容澈蹲下來，舀了一杯河水，隻見水質清澈，毫無雜物，看上去與含了毒物的完全沒有關係。

  眉頭微蹙，他低聲道：“我下河去看看。”說著直起身子就要脫鞋。

  宋鈺桐連忙攔住他，目露關切：“師兄，你身子本就不好，這河中有毒物，你若是下去，萬一出什麽事，後果不堪設想。”

  “那這般光看著也不能看出什麽異常來。”慕容澈沉聲開口，“總是要下去看看裏麵有什麽有毒的水草或者魚。”

  他態度堅決，宋鈺桐一時不知怎麽勸說，就在僵持之時，裴雲景淡淡地問道：“那幾個孩子前幾日下河玩耍的時候，是在上遊還是下遊？”

  “上遊。”宋鈺桐輕聲答，“怎麽了？”

  “既然是在上遊出的事，那還是去上遊查看比較好。”

  裴雲景說著看向慕容澈，平靜地道：“鈺桐說的不錯，你身子不好，這種事還是別做了。我和她去上遊查看，至於下河，我來。”

  他說得有理有據，慕容澈也不好反駁，再看看宋鈺桐滿含阻攔的目光，便點頭同意：“那好吧，我回醫館再看看醫書找解毒法子，你二人查看的時候小心些。”

  “師兄放心，我們會注意的。”宋鈺桐溫聲說道，目光盈盈，“春日風大，你趕緊回去吧。”

  慕容澈點頭，又叮囑幾句後轉身離開，宋鈺桐則和裴雲景前往上遊河道。

  許是春日水還冰涼，一路過去下河的人倒是不多，然而到了以後，看見河邊的阿瑾時，宋鈺桐還是吃了一驚：“你怎麽跑這裏來了？”

  此時阿瑾正在河邊采擷什麽東西，聽到聲音忙起身看來，有些心虛地笑了笑：“我就是閑著無聊，出來玩罷了。”

  “是麽？”

  宋鈺桐皺眉，眼裏帶了幾分不認同：“春日河邊本就風大，你是怎麽有興趣來這裏玩的？”

  阿瑾不說話。

  歎了口氣，宋鈺桐剛想教育，又看到阿瑾旁邊坐著個小男孩，圓臉圓眼睛，看上去怯生生的：“姐姐，阿瑾是為了我好，你別說她。”

  “怎麽回事？”

  宋鈺桐眉頭皺得更緊，定睛一看，那孩子的腿上也有大片紅腫，和之前來醫館看病的孩子一模一樣。

  阿瑾輕聲回答：“宋姐姐，我今日來找秦蘆玩，見他腿上也有紅腫，就想著采些草藥給他處理。”

  說著，她就地取材，用了幹淨的石塊將采來的藥草砸爛成泥，小心翼翼地抹在名叫秦蘆的男孩腿上。

  那些草藥都是常見的消腫藥材，宋鈺桐也沒阻攔，心念微動道：“阿瑾，你是知道這河裏的毒物是什麽，才采的這些藥草麽？”

  阿瑾搖頭，如實回答道：“我不知道這河裏的毒物是什麽，這些草藥是我娘親以前告訴我的，能消腫祛瘀，我才采了給秦蘆用。”

  “原來如此。”

  宋鈺桐了然點頭，看著阿瑾的目光中透出些許欣賞，小小年紀就知如何處理，想來多培養一番的話，以後也能成才。

  “想知道這河中是什麽毒物，還是得我下去查看。”裴雲景說著彎腰脫了鞋襪，目光平靜。

  宋鈺桐皺眉，有些不放心地道：“這上遊水急，你小心一點。”

  心頭微暖，裴雲景輕笑：“放心吧，我精通水性，不會有事。”說完便從容下了河。

  他在水中查看，宋鈺桐一時也幫不上什麽忙，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來，看著阿瑾和秦蘆，輕聲問道：“你們兩個是怎麽認識的？”

  “就前幾個月吧，他年紀小，有時候會被人欺負，我看不慣他孤零零的一個人，有時間就會過來找他玩。”阿瑾說著撓了撓頭發，有點不好意思。

  秦蘆微微一笑，低聲道：“阿瑾姐姐很仗義，會護著我，我喜歡和她玩。”

  看著兩個孩子之間的親密，宋鈺桐目光溫軟，分別摸了摸頭：“好孩子。”

  言語之間，裴雲景已經上了岸，身上大半衣服被打濕，精壯的身體線條顯露無餘。

  宋鈺桐突然覺得有些不自在，垂了眸子，輕聲問：“怎麽樣了？”

  女子泛著粉色的脖頸映入眼簾，裴雲景心頭微動，將手裏拎著的東西給她看：“我在水裏發現了這種奇怪的魚，別的都正常，我猜，這毒物可能是和它有關。”

  聞言，宋鈺桐抬眸，看著他手中通體灰黑而且還長著刺的魚，驚訝道：“這魚長得好生奇怪。”

  “你看一下，說不定就是它導致那幾個孩子高熱紅腫。”

  裴雲景說著把魚放下，自顧自地收拾自己。

  宋鈺桐小心翼翼地將魚拿起來，又從隨身的口袋裏掏出書來，細細查看。

  果然，這魚就是導致那些孩子高熱的原因，至於為何會出現在河中，想來也是因為春季冰雪消融，從某處流經過來的。

  裴雲景聞言鬆了口氣：“既然知道了毒物源頭，想來接下來醫治那些孩子也會容易些。”

  宋鈺桐點頭，心下放鬆不少，正打算安慰旁邊因為腿部紅腫而忐忑的秦蘆，耳邊卻突然響起一道滿含怒氣的聲音——

  “宋鈺桐，你還真是陰魂不散！”

  抬眸看去，迎麵走來個高大男人，麵容尚算英俊，可是眉眼間的戾氣卻叫人心生懼意，下意識想遠離。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秦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