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發兵
作者:心術不正x7      更新:2020-12-05 12:07      字數:4700
  魏豹好打發,他隻會吃吃喝喝順便哭訴一下秦軍多麽慘無人道的搶走自己三個愛妾,隻有一個要求就是請楚軍快一點發兵救魏,去晚了人就涼了……

  田儋也好打發,他給虞周留下的印象有些名不副實,特別是這位齊王為了一時顏麵賣弄已知典故的樣子,真是難以想象此人誅殺狄縣縣令的時候有多麽驚豔,先騙後殺簡直有勇有謀。

  可惜事與願違,後來一問才知道,當初那個主意是他胞弟、現在的齊相田榮出的,此人和虞周一直想見的大將軍田橫都沒來,守在齊地看家呢。

  也有不好打發的,比如狗皮膏藥一樣的劉邦幾乎見什麽要什麽,糧草千鬥萬石不嫌多、一碗兩鍋不嫌少,兵器從勁弩到矛戈再到一支小小的羽箭,日常用品如鍋碗瓢勺……

  總之,這家夥根本不知道不好意思這倆字是怎麽寫的,如果不是夏侯嬰都看不下去了幫忙攔著,恐怕他連虞周的鞋墊兒襪子都不會放過,也不知道這是哪兒來的邪性。

  作為當事人,虞周直想罵娘,氣到極處,他恨不得去把大漢文帝、武帝、宣帝通通從墳裏挖出來,讓這些人好好看看他們家的祖宗到底是什麽臭德行……

  想歸想,實現還是很有難度的,就像劉邦要歸要,但是終究沒有要到多少東西那樣,看在反秦大義和樊噲的麵子上,一些常規兵器可以給他用,帶弩字的一個也沒門。

  到了這時候,真正顯示蕭何貔貅本色的機會來了,劉邦和他相互較勁,一個什麽都往懷裏劃拉,另一個攥得死死地不撒手,記錄著著兩人相互爭執的文書通通擺在虞周案頭,厚厚的一摞……

  閑七雜八的事情最耗工夫,一來二去,大梁那邊已經正式接戰了,據斥候傳來的消息,章邯所部看上去並未全力攻城,而是在防備著什麽一樣瞻前顧後,也給魏相周市留出一線生機。

  這也難怪,彭城這邊的動作沒法完全掩蓋,秦軍本就三麵皆敵,當然要準備好後手應變了,哪能全心全意攻打大梁?

  不過在虞周看來……

  “這是圍點打援啊!章邯不簡單呐!”

  “圍點打援?此為何意?”

  “呃……跟圍魏救趙差不多,都是攻其必救以待援軍,放在孫臏當時的情形來說,點就是大梁城,援就是龐涓所率的魏軍……”

  “圍點打援……倒也貼切!”

  “不過圍點打援和圍魏救趙的目的不太一樣,前者是為了消滅敵軍的有生力量,聚在敵人城下以逸待勞,而後者是為了迫使敵人退軍,說實話,當時如果龐涓不追出去,不會敗的那樣難看。”

  範增瞄了一眼地圖:“一個打,一個救,老夫還沒老糊塗,我懂!

  不過……章邯哪兒來的信心可以擊敗我軍?他就不怕裏應外合之下,最後落得一片狼籍嗎?”

  張良笑道:“範老久在營中怕是習慣了我軍的強盛,說實話,張某如非親眼所見,也難相信這世上有以一當十的大軍。”

  範增啞然:“看來我還真是老糊塗了,既然是這樣,此次救魏便由你和子期去吧,老夫就不折騰了。”

  這話怎麽聽都有點像是賭氣,張良忙道:“晚輩失禮,說錯了話……”

  “與你無關,是老夫不想去了。”

  “這……”

  “範大師,可是身子又不爽利?”

  老頭淡然一笑:“休要胡亂猜測,都不是,老夫明說了吧,章邯所部雖然人多勢眾,可是此人麾下畢竟是些刑徒。

  昔日的二世胡亥也好,如今的秦王子嬰也罷,都不可能將其視作肱骨加以重用,我聽聞章邯軍中弩機甚少,豈不正合此理?

  所以你們跟他對陣,老夫還是很放心的,少年人嘛,就該多鍛煉鍛煉才能自立成才,也省的某個小子總是氣我,以為老夫是那種食古不化的老頑固!”

  虞周沒有在意針對自己的戲謔之言,皺眉問道:“範老是擔心九原秦軍將會從河北同時發難?”

  “蓄勢已久的弓箭威力更強,何況那還是個馳名天下的射手?老夫不得不防啊!”

  項籍有些不信,自忖之後回道:“出雁門平代趙需要時日,搶渡德水更主要諸多準備,等王離踏上德水南岸,我早已大破章邯回軍了,師父太謹慎了吧?”

  虞周苦笑:“羽哥隻怕還不知道吧?王離現在是副將了,九原軍的主將如今是蒙恬,秦王對他很是看重,尊太尉位,號忠信侯,風頭一時無兩,算是大秦補償蒙毅含冤而死……”

  範增看了虞周一眼,同樣歎道:“魏老鬼人雖頑劣,眼光確實是沒的說,他當國尉時曾經見過蒙恬一麵,談及此人必是讚口不絕。

  隻是後來不知何故,魏老鬼卻搖頭歎息著並未與之深交,老夫看得出,那是他第一次動了收徒的念頭,也許是……”

  老頭子沒有說完,而是陷入自己的回憶中,其餘眾人也不好追問,紛紛安靜下來等著範增回神。

  “唉!人老了,總是愛說些有的沒的,總之,此人絕對是我大楚的頭一號強敵,老夫怎麽謹慎都不為過,爾等務必謹記!”

  隨著一片應諾聲,虞周再一次感受到了什麽叫做如芒在背,蒙恬這個頭號強敵每刷一次存在感,所有人又會記起當初他是怎麽活下來的。

  項籍心思粗,但也有細膩的地方,碩大的手掌往案上一拍,他用自己的方式結束了這點小齟齬:“人生在世哪能事事料到?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有個旗鼓相當的對手才能策駑礪鈍!”

  話雖不多,卻把態度給表明了:蒙恬活著怎麽了?我姓項的就不如他了?一塊磨劍石而已,哪值得諸位耿耿於懷!

  眾皆俯首。

  ……

  ……

  三天以後,義軍正式出兵救魏,兵不多將不廣,算上田儋、英布、劉邦帶來的人馬也就五萬,楚軍更是如虞周所說的那樣,僅僅出兵兩萬人。

  得知這個消息,許多人很失望,作為盟友總希望來幫助自己的那雙手臂更加粗壯一些,作為敵人,更是巴不得義軍掏空後防才好……

  這次出兵很匆忙,匆忙的知會了占據外黃的陳勝舊部田臧,匆忙到了沒時間再等番君吳芮,楚軍便拔營了。

  真正開始行軍,差距漸漸顯現,齊王的部下中規中矩沒什麽特別,英布麾下的百越人和刑徒算是讓人開了眼了,這一路上,說他們是蝗蟲過境也不為過。

  軍紀什麽的沒有,隻要別掉隊就行,隊列什麽的也沒有,不僅如此,他們還把其他友軍攪和的上竄下跳不得安寧……

  一個家夥口渴了,脫掉草鞋憑借手掌一樣的腳丫子“蹭蹭蹭”爬上樹去,摘幾個果子一邊啃一邊往下扔。

  另一個家夥煩悶了,從懷裏摸出幾根長短不一的木籌就要邊走邊賭。

  看著此人臉上的墨痕,虞周真心覺得這家夥的牢獄之災並不冤,按秦律,博戲財物者至少也要罷官奪爵、籍沒家財,瞧瞧人家這敬業勁頭,賭完蹲、蹲完接著賭,從軍真是可惜了……

  最讓人佩服的還是劉邦,從彭城到下邑,這位沛公從始至終就沒閑著。

  跟田儋他可以正冠尊禮的閑談齊國往事大有相見恨晚之意,連稷下學宮這種兩人以前都沒涉足過的地方都能胡咧咧幾句,賓主皆歡。

  跟魏豹他可以勾肩搭背的擠眉弄眼,嘴角的笑意就像剛從女閭裏麵出來,滿嘴赤豉、玄圃、穀實之類的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真正彰顯劉邦了不起的還是他遇到英布之後,一個是曾經的潑皮無賴鄉野遊俠,另一個曾是黥麵刑徒見慣了各色人物。

  結果這倆人一見麵,就如同野雞遇到流氓一樣幹柴烈火,兄長、賢弟親熱的不行,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親兄弟久別重逢。

  為什麽說這個樣子就算了不起了呢?

  因為英布麾下那群人並不像楚軍這樣講究,大黃板牙啃過一口的果子扔過來,劉邦眉頭不皺大笑著繼續吃;路邊池塘隨意接的渾水,劉邦咕咚咕咚喝起來沒完……

  這是個真正的人才啊!可厚黑,可大方,再加上這等招攬人心的手段,說他以後混不出頭都沒人信,也許換一個環境,劉邦早就可以登上人生巔峰了……

  而且虞周還非常清楚的一點就是,軍犬那事兒之後,劉邦也曾去安慰樊噲,言語之間,他那股子不殺英布非人哉的豪情壯誌至今讓人至今難忘。

  結果一轉頭……劉邦又和英布稱兄道弟,這到底是動手之前的怠敵之策,還是他真心要與英布交際,對樊噲隻是虛與客套?!

  虞周看不懂了,但是不管怎麽說,劉邦此人的存在再度刷新了他的認知。

  “羽哥,我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事兒。”

  “什麽?!”

  “英布是你帶回來的,他那群部下誰都招惹,為何不敢騷擾我軍?”

  “你想說什麽?”

  虞周嬉皮笑臉:“就是有點好奇,你到底用了什麽招數才讓他們退避三舍的啊?

  說出來我也學學,省的以後遇到沛公總是頭疼得很。”

  項籍不情不願,半天才吐出一個字:“殺!”

  “……”

  “你殺了多少?!”

  “十多個吧。”

  說完之後,項籍難得的開始解釋:“番人不受教化,行事頗為放肆,當初我在取水的時候,他們居然當著我的麵在塘中溲溺,換了是你殺不殺?!”

  虞周聽完之後,更加擔心的看了一眼劉邦,一直看到他腰間的水囊,忽然覺得胃部有些不適急忙轉開視線。

  “別說這個了,對了羽哥,過幾天到了地方,你打算怎麽跟秦軍對陣?”

  項籍看了一眼張良,低聲道:“到時候讓齊王、沛公他們通通進城去幫忙守城,我自率一軍足以破敵,明日商討軍略,你幫著我點兒……”

  虞周聽完立馬就翻了個白眼,你要說個靠譜的想法沒準我還真能幫忙勸服其他人,這主意,簡直糟糕透了……

  讓劉邦、英布這些人保存實力,哪有這樣吃好事兒?!

  就算單憑楚軍可以勝敵,你死我活之後呢?鷸蚌是怎麽被漁夫撿走的?螳螂和蟬是怎麽喂了黃雀的?

  除了項籍自己打的過癮,一無是處啊……

  “我覺得……咱們還是從長計議的好。”

  也不知道項籍的心到底癢成什麽樣了,他眼睛一瞪重瞳一縮,質問道:“你不幫我?”

  “不是,主要是……”

  “子期你想想看,二十萬人啊,下一次遇到這麽多人得等到什麽時候啊,這麽大的陣仗,如果錯過了多可惜……”

  尋常人想到二十萬人,會覺得那是多麽壯觀的一個場麵,尋常人想到二十萬敵人,會驚懼不安難以入睡。反正臨出發的時候,虞周自己是一遍又一遍的檢查所需物事,焦慮盡顯。

  這位倒好,帶著兩萬人,他還怕人家二十萬人給跑了,想的可真……奔放。

  “報——”

  策馬而來的遊騎身背靠旗,見到這樣一位,許多正在行軍的軍士盡皆讓路。

  “上將軍,外黃丟了!濟陽也破了,陳將田臧戰死,此事就發生在昨日!”

  “大梁呢?也被攻破了嗎?”

  “沒有,據說大梁昨日血戰一天,喊殺聲數裏可聞。”

  項籍豁然挺直身軀,想要再問什麽,終究還是揮了揮手:“我知道了,下去吧。”

  說完之後,他又扭頭對虞周道:“這下你們滿意了,這兩座城池有失,我軍前路再也不通,我就是想領兵先行也不可能了。”

  虞周默念兩個地名,回道:“我發現章邯的膽子真的很大啊,沒拿下大梁,反倒繞路把外黃、濟陽拔掉了,如此一來,秦軍四麵圍城把魏人逼上了絕路,他們自己又何嚐不是啊!”

  項籍點頭:“你總說拳頭攥起來打人疼,章邯此舉無異於攤開手掌,確實是個臭招。”

  “我覺得沒那麽簡單,這樣吧,既然外黃不能去了,我們先在下邑駐紮下來商討一下,群策群力,最好能讓我們的拳頭攥得緊一些。”

  說這話的時候,虞周有意無意的看了遠處一眼。

  項籍抬頭看了看天,寸步必爭:“今天日頭還早,再趕一程,等到了虞城再休整也不遲……

  咦?子期,你說此地與你身世沒有關係?!”

  虞周撇嘴:“別扯了,一個字相同就能想到我的身世,你這異想天開的本事也是沒誰了。”

  “虞姓出自有虞國,你不知道嗎?”

  “有虞國的國君虞舜還是重瞳呢,我是不是該說你是他的轉世?”

  “這也不錯,我是你先人……”

  “呸!”

  也不知道是誰把項籍帶的這麽不嚴肅,就在虞周越來越無奈的時候,終於見這個大塊頭臉色一整長戟一頓:“兵發虞城,天黑之前趕到者,十日內糧餉翻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