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隻因這是大秦
作者:心術不正x7      更新:2020-12-05 12:06      字數:2257
  人家的孩子都是越養越大,虞周卻覺得項然有越來越小的趨勢,自從挑明關係之後,這個小丫頭越來越肆無忌憚。

  躲開長輩之後,她可以枕著他的臂膀閉目酣睡,輕快的小呼能讓虞周忘卻胳膊的麻木,側臉上的紅霞又似火燒雲;也可以歡快的蹦上寬厚脊背,兩個人就在山林間、草地上、碧波湖畔笑著鬧著,偶爾的耳鬢廝磨讓兩顆心迷戀在萌動的感覺中無可自拔,直到被父親的怒吼打斷。

  而在項超麵前,小丫頭又換成一副乖巧模樣,推動輪椅時額頭的細密汗珠,看虞周吃癟時抱歉又略帶偷笑的眼神,對著父兄撒嬌時皺起的瑤鼻,還有嬌嗔時撅起的小嘴,好奇時伸長的脖頸……無一不是虞周早已熟悉的樣子,卻又有幾分陌生又期盼的感覺。

  熟悉的感覺是從小看到大,陌生隻因她也在時時變化,向著期盼的那副模樣,眉目間永遠都是喜樂大於哀愁,虞周甚至偷偷想過,當她盛裝出嫁的時候又該是什麽樣風情。

  想像永遠美於現實,腦補出的那個絳衣薄袍螓首朱顏的女子終究不是懷裏的小丫頭,她既懂事又幼稚,既大方又害羞,最重要的是真實。

  隨著二人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多,項夫人不可能不叮囑女兒家一些話語,虞周至今還記得,明明麵孔都已通紅,項然硬作不知跟自己嬉笑打鬧的模樣,那一天拉住的小手很燙,指梢都能感受急促的脈搏與心跳。

  也正是在那一刻,他更加堅定與她相伴終生的決心,因為項然的那份信任與決然,私房話不便說,小小的姑娘用稚嫩的表現告訴虞周:我相信你永遠都是那個子期哥哥……

  所以虞周沒有貪吃許多,結果每次送回的女孩兒依然紅著臉蛋,然後項超就發飆了,就像現在這樣:“混賬小子,項某怎麽說的你全當耳旁風了是不是?羽兒在外廝殺生死一線,你就是這樣對待兄弟的?”

  帽子有點大,虞周戴著卻不冤,沒有什麽比幽會被抓更尷尬的了,尤其在兩個人手拉手的時候。

  “項伯父,小侄也在努力啊,那套明光鎧不是已經製成了麽,鑄爐也在加緊修改……”

  “然後你就借機會輕薄我女兒?項某劈了你!”

  虞周感覺推開小姑娘開始接招,項然這會兒滿心都是羞澀與無措,手腳都不知往哪擺是好,雖然以前也被爹爹撞見過二人獨處,卻沒有這次來的難堪,一急之下眼淚就往下掉:“別打了,別打了……”

  早在剛到五湖的時候,項超就將鐵拐換成一副木杖,行走更加快捷不說,心中惱火之時也更下得去手,每次都追的不敢還手的虞周狼狽而逃,這次又豈能例外?

  “項伯父快停手,有人來了!”

  項超雙拐連點,騰挪之間已經拖著殘軀追上虞周,口中不停手上更是不客氣頻頻揮落。

  “休要拿話騙我,上次你小子也是這般脫身,項某豈能再次中計!”

  龍且已經驚呆了,誰想以往智珠在握的虞周也有這麽狼狽的時候?瞧瞧這項然哭的,再看看項伯父給氣的那樣,子期這都幹了什麽啊?

  小胖子明智的藏起身軀,眯著眼睛看好戲,子期的熱鬧可不常見,就連魏老都不曾這般追打過,這讓經常因為習武挨打的少年如何心平?現在好了,他跟大夥都一樣嘛!

  “龍且,你他娘的吭聲啊,是不是羽哥他們有什麽消息了?”

  小胖子很欠揍:“聽說了一些,不急,等項伯父出完氣再說。”

  項超眼看真有人來,虛打兩下做個結束,拄著木杖開口問:“你這肥小子皮癢不成?有羽兒的消息還不快說!”

  嬉笑了一會兒,龍且正色道:“半月之前,秦皇行轅在烏程忽遇行刺,不知損傷如何,我猜啊,這事兒八成是項大哥他們幹的,秦軍已經開始大索問罪了。”

  聽話聽音,虞周很快察覺其中意味,回道:“八成是咱們?也就是說秦軍根本沒抓住人?

  ”

  “是,聽說還折損了數百遊騎,最終無功而返,隻怕秦人不會輕易善罷甘休啊。”

  虞周眉頭眉頭輕皺:“事後連累了多少人?”

  “這個倒不清楚,隻聽聞城外一處發現馬糞,周圍村落向無幸存……”

  虞周的手頓時一抖:“抓做城旦苦役了?”

  項超陰著臉回道:“拿這話騙自己,你還真是心軟,刺王殺駕豈有幸理,隻怕那村落再也無人!”

  龍且沒說話,看來是默認了,虞周實在心寒,僅憑毫無根據的蛛絲馬跡就屠戮子民,這大秦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冷酷。

  “為什麽?那些不是國人嗎?”

  “國人野人早就沒了界定,小子,讓我告訴你吧,殺人立威就因為這是大秦,還因為秦王殘暴成性!”

  極少接觸這些的項然看樣也很震驚,眼睛瞪得大大的,在她印象裏,村落就像山上的大夥一樣,一次殺戮許多村落,豈不是長輩倒在刀下,孩童身中利箭,婦孺掙紮被馬踩踏,火光與血泊四處遍布……

  打了個寒戰之後,小丫頭懦懦道:“爹爹,子期哥哥,救救他們好不好……我可以少吃一點,少穿一點,我……”

  項然說不下去了,她不是傻,隻是善良的本性做出第一反應,說到中途才發現一切已晚,而大夥也沒有那麽多的能力。

  看著女兒的哀怨模樣,項超頭一次沒再追究虞周,意興闌珊的歎了口氣,拄著拐杖越走越遠,那背影說不出的蕭條,初夏時分都給人一種冷意。

  等他離去之後,龍且再也按捺不住,看向虞周的眼神如同一盤佳肴,目光灼灼的說道:“子期,明光鎧我見到了,堅實!好看!可你為何要將它漆成暗色,豈不是有負其名?”

  “你傻啊,還嫌不夠顯眼麽,明晃晃的那不是戰場上最好的靶子嗎,再說了,刷漆之後更加耐腐,說了你也不懂。”

  龍且不在乎他話中的嬉罵,甚至連重新牽在一起的兩隻手也視而不見,熱忱的問道:“那你什麽時候給我打製一套,李大哥可說了,他的手藝不如你精細,我也更信得過自家兄弟。”

  虞周的目光投向天際:“快了,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