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春祭驚變
作者:心術不正x7      更新:2020-12-05 12:06      字數:2473
  很不巧,三天之後居然是個陰雨天,虞周幸災樂禍的看著院中的成世,像是在看馬戲團的猴子一樣,明明耍的如同抽風一般,卻能一臉肅穆,也是沒誰了,怎麽看怎麽喜感,不過當成世的仆從們抬來一筐狗矢的時候,虞周再也笑不出來了。

  巧的是,狗矢抬來的時候,雨漸漸的停了下來,太陽重新透出了一絲光亮,這讓項梁對於成世更是敬畏,就連韓鐵匠曹皮匠他們,也麵容嚴肅起來。

  說起來韓鐵他們並不是楚國人,對於巫蠱之說也是敬而遠之,不如楚人那麽深信不疑,當項梁告訴他們的時候,也隻是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思,主家一片好心,不能辜負不是?可眼前的事情實在太巧,讓他們也不得不重視起來。

  雨過天晴之後,眾人往城外趕的時候,虞周的心裏卻是一片陰雲,他隻想知道那一籮筐是做什麽用的,但願不是用在自己身上的。

  等到了少年們常常狩獵的原野,很意外,啞老漢居然也在,隻是這邊人多勢眾,他隻敢遠遠看著。

  按說大巫作法都是夜晚居多,傳說晚上才是山鬼精怪的天下,隻是這次又恰逢項府春祭,才在這白天點起篝火作法,成世帶著個樹皮製作的麵具,將虞周和項籍喚到篝火邊上,嘴裏念念有詞起來。

  虞周總算知道他那黑爪子怎麽來的了,也知道狗矢是做什麽用的了,聽說過狼煙是點燃狼糞生成,頭一次見到拿狗矢往火堆裏扔的,虞周暗自慶幸那天躲開了他的髒手。隻是剛剛下過雨,彌漫起的又臭又嗆的煙氣差點把他熏暈過去!

  後世的心理作祟,讓虞周覺得周圍的人都在看他的笑話,特別是遠處那啞老漢,盡管看不清臉上的神情,可那手舞足蹈的模樣太氣人了!就跟後世的一些婚禮一樣,沒幾個是帶著虔誠的祝福來的,把新人和老人當猴子戲耍的機會豈能錯過。

  而此時的虞周,覺得自己就是被戲耍的猴子,一整個下午的時間,虞周幾次都想發作,這幹屍居然想用髒兮兮的手往他額頭抹狗矢!丫的,你帶著個樹皮麵具,抹了也就罷了,誰要沾那臭烘烘的玩意?話說狗屎運是不是就這麽來的?

  想到自己身單力薄,一旦翻臉必然被他認為邪靈附身,到時候捆著自己再來點狠的,虞周更受不了了,按捺下衝動,隻是躲開了事,聞著渾身的惡臭,心中暗歎,這身衣服是要不得了。

  成世不傻,他隻是行事異於常人而已,那也是他為了維持一層神秘的麵紗故意為之,相反他十分的精明,不然什麽樣的法事他都接,早把名聲給毀了,因此他比尋常人更懂得察言觀色。

  虞周的不屑一顧他早有察覺,怎麽說也是一介大巫,雖然上不得大台麵,可走到哪都是被人敬仰供奉。什麽時候輪到一個區區門客子弟甩他臉子了。

  項籍他是不敢招惹的,項家嫡子暫且不說,身形魁梧,重瞳看人如鬼神般擇人而噬,一看就是個凶異之人,隻能拿虞周作法。

  再次伸手被躲之後,成世再也按捺不住,腳下疾躍,嘴裏“哦囉哦囉”的像是猿啼又像夜梟,身形猛然一頓,對著火堆一口噴出,隻見篝火刹那間騰起一陣詭異的藍色。

  虞周肺都氣炸了,王八蛋!老子辛辛苦苦釀的酒精就是這麽讓你糟蹋的麽!

  更讓他怒火中燒的來了,成世定著身形,念念有詞一陣,忽然一指虞周:“咄!邪靈入體,著打!來人,以黑狗神矢封其五竅,待我作法拿下!”

  隻見成世的仆從巫奴們上前就要對虞周動手,虞周此時已然氣極,憑著前世養成的心性,勉強壓住麵上神色,一個勁告誡自己不能過分癲狂,否則更是落了口實,手卻悄悄的往腰間摸去。

  待到巫奴近前,擰身一抬手,就見寒光血光一起閃過,那巫奴捂著麵頰痛呼而退,虞周此時心中遺憾萬分,直歎身小力薄,未能重傷那巫奴,卻借勢站起身,手持利刃怒喝:“誰敢!楚人可死不可辱!”

  小小的身軀,滴血的利刃,清脆的童音擲地有聲,再加上他臉上猙獰的表情,刹那發生的一切詭異又讓人寒毛直豎。

  受了一肚子氣,虞周本就不是個引頸受戮的性子,又被戰國的殺伐氣熏陶一番,此時幹脆撕開臉皮用最直接的方式了結起來。

  周圍所有人都一時驚呆了,項梁急道:“虞小侄不可!”

  眾人頓時亂成一團,連遠處的啞老頭都到了近前,韓鐵匠他們本不是楚人,也就抱著入鄉隨俗的想法讓虞周來一試,哪料到事態一下子變成這樣,頓時喊道:“住手!”

  成世呲著黑牙:“邪靈已入心腑,速速拿下,再遲就隻能以火焚之了!”

  項籍本想挺身而出,聽得這話便是一猶豫,年幼的他尚且分不清這種事裏麵的是非,成世歹毒就在於此,此話一出,仿佛阻撓才是害了虞周性命。

  虞周慘笑一聲:“項哥哥,你說要帶我上戰場,想不到這裏便是我的戰場!爺爺,眾位兄弟,想不到三月之期竟是源自這裝神弄鬼的賊巫!若是鄴城西門豹在,豈能讓這裝神弄鬼之輩惑人心智!”

  項籍本就受了一肚子火氣,聞言再不猶豫,猛然暴起,大喝道:“匹夫受死!”一拳砸在一個巫奴臉上。

  項籍的含怒一拳豈是那麽好受的,就見那家夥鼻子都看不見了,搖搖晃晃的吐了口血就撲倒在地。

  少年們也是越眾而出:“匹夫安敢欺我兄弟!”

  丁固拉了季布一把,頓時被外甥反咬了一口,捂著手腕退下去:“瘋了,都瘋了……”

  至此,虞周開懷的笑了,虞周有什麽?他什麽都沒有,項梁一時被迷惑,眾人也客隨主便,大巫成世借勢而為,虞周身單力薄之下如何應對的了?

  於是他索性將話說的決絕一番,好好一句士可殺不可辱,也把題頭改成了楚人,項籍那崇勇敬武的勁頭,聽得這番話還不得炸了?果不其然。

  要說軟點的辦法他也有,可是憑什麽委屈自己,況且虞周還有點陰暗的心思,若是能和項府有個嫌隙,或許能借勢離開。

  人都是有感情的,相處越長感情越深,他實在不看好項家的未來,更何況還會牽扯至親。所以看著一個普通朋友失勢,總比看著兄弟滑入深淵要好。一段時間的相處,虞周已經有點舍不得這個大塊頭。

  這次拿話頭激出項籍摻和其中,已經是在眾人和項府之間做了一層緩衝,不然的話,他相信依著釀酒之時營造出的些許威望,不信巫蠱之說的幾個老漢和少年們也能助他脫身。

  隻是那樣一來就與項家再無轉圜的餘地,有點對不起項籍這段時間的照顧。

  即便是現在,虞周心裏依舊有些酸澀——終究還是利用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