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毒刺
作者:心術不正x7      更新:2020-12-05 12:06      字數:3132
  屈慶覺得自己最近倒黴透了,自己是楚國貴族,是屈氏,是不是因為自己的氣運和國運一樣呢,楚國最近就很倒黴,兵禍連年,今年秦國大將李信領兵二十餘萬進犯楚國,聽說已經連下數城,連鄢郢都岌岌可危了。前線永遠什麽都缺,缺糧草,缺兵馬,缺士卒。

  李信那可是個凶人,燕太子丹年前都被他打的節節敗退,看來是了,自己作為楚國貴族,氣運是受國運影響的,難怪最近那麽倒黴。先是征集士卒無人響應,差點被軍中粗漢施以軍棍,真是反了,庶人敢打貴族了。

  氣悶之下想吃杯酒水消遣,結果伍家居然蹦出個愣頭青跟自己爭搶歌姬,身邊也是幾個沒用的,自己名號還沒報出去,這幾個廢物就全趴下了,害的本公子被那愣頭青按在桌子上灌酒羞辱。

  本就氣上加氣,路上又跑出幾個庶人糾纏不清,好麽,剛打算出出氣,一嘴牙又沒剩下幾顆,哪兒來的小崽子下手這麽黑。

  在家靜養的時候,總算全捋清楚了,伍家的愣頭青居然是項燕的部下,街上下黑手那小崽子就是項燕的親孫子!好啊,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項氏雖然也是根深,怎比的了屈景昭三氏枝繁葉茂,待到國難過去,總有個馬高鐙短的時候,哼!

  還是爹招募的門客好使,那個叫雍學的枯瘦中年人,居然打探到,街上衝突那幾個庶人被項燕收了門客,嘿嘿,聽說項燕當日便領軍赴戰場了,動不了你孫子還動不了你門客麽,門客嘛,誰那麽當真。

  不過後來不太順利,死了個廢物,沒關係,雍學已經幫我解決了另一個麻煩了,現在本公子氣順多了,除了吃飯的時候……

  “少主,抓來的百越人都在這裏了,除去婦孺病弱,有三百青壯。”

  “不錯,你們幾個廢物,做事不成,吃食不剩,多向雍學請教,不過這事辦的倒還算順利,怎麽這麽快就抓齊了?”

  “少主,一個寨子一個寨子捆人就是了,還不快啊?!”

  “熟越?!?!”

  “哈?什麽熟越?!”

  “雍學!!!領人把這廢物給我斬斷手腳!!!”

  完了完了,要出事啊,百越也分久居山林的生越和早已歸順的熟越,生越不服王化,抓到是大功,熟越除了膚色與百越一樣,生活習性早已與楚人一樣,順王道,納錢糧,但是卻也與生越千絲萬縷的聯係。

  這麽多人一抓,鬧不好就要激起民變啊,一旦治下民變,王令一下,怕是爹和我都要擔罪責啊,本就隻是屈氏分支,這下更是不受待見了。

  最好隱瞞下來,不然麻煩大了:“來人!”卻不防不知何處無聲無息飛來一支竹簽,直直射在屈慶後頸上,頓時疼的屈慶捂著後頸傷處,下意識的轉身:“啊……”

  “嗖”又是一根竹簽,好死不死那麽寸的直飛入口,虧的屈慶牙剛掉光,連個遮攔都沒有,竹簽頓時將屈慶舌頭紮了個對穿,頓時滿嘴的腥味彌漫開來,疼得他涕淚齊流。

  也不知是疼昏了頭還是劇痛的舌頭給了他提醒,屈慶氣急敗壞之下,指著一眾百越:“把他們舌頭都給我割了!”

  雍學大喊一聲:“公子不可!”屈慶的幾個狗腿子聞言也是麵麵相覷,抓人的時候尚有王令募兵,可這樣的私令相信下麵那些精壯的百越漢子沒人會擎等著挨刀。

  屈慶也不是真傻,喊完就覺得不對了,就算真下手也不能這麽光天化日的啊,忙想著圓過去,可是舌頭一個勁的發麻,根本就不聽使喚,然後隻聽得百越人群裏傳來一聲嘶吼:“這是不給我們活路啊,打!”

  “轟”的一聲人群就亂了,嗚哩哇啦的就衝著屈慶他們衝過來,雍學見這情形真是目眥欲裂,大喊一聲:“公子快走。”將已經昏頭昏腦的屈慶硬是托上戰馬,打馬便走。

  變故生的太快,屈慶那幾個狗腿子本來圍著眾百越維持行伍,這下更是連個轉身的機會都沒,帶著哭腔的“公子救我”很快就淹沒在人群之中,沒抓到屈慶的百越漢子們一口惡氣全部撒在這些個狗腿子身上,追著屈慶逃走的方向,一隻隻的大腳直接踏過這些個惡奴閑漢,氣盛些的還踩著左右撚兩下,人群過後,地上就隻剩下了幾個冒血泡的肉布袋……

  ※※※

  “哈哈,曹老哥,完美無瑕!”丁固樂得是手舞足蹈:“這暗器果真好使,回頭帶我那外甥去狩獵,定能收獲不菲。”

  “等我們逃出生天,再閉上你的臭嘴,才是完美無瑕!”季康冷冷的打量著丁固,隱隱有些後悔帶他前來,大嫂家這個兄弟骨頭太輕,行事輕浮又不分好歹,再加上好酒無度,實在是讓他看不上。

  韓老漢一邊換著行裝一邊說道:“莫要爭論,出城趕緊追趕他們去,我心裏總有些不踏實。”

  幾人頓時安靜的收拾行囊。

  ※※※

  快馬甩掉百越人,一直到看到縣尹府衙,雍學才覺得自己的心重新回到胸膛,回身看了一眼,頓時覺得不對了,隻見屈慶在馬背上左搖右晃如同喝醉酒一般,一個勁的翻白眼仁,若雍學晚回頭看一眼,隻怕屈慶就要墜下馬背了。

  雍學將馬勒停,扶著屈慶焦急的搖晃:“少主,少主,你怎麽了,你醒醒啊?”

  屈慶“咕咚”一聲跌落戰馬,努力的蠕動沒了知覺的嘴,想要說些什麽,一張嘴,“嗚哇”一聲吐了一地。

  雍學急忙拉過一個小童,隨手扔給幾個錢:“去前麵縣尹府衙報信,就說少主身受重傷!”然後俯到屈慶身前:“少主,你忍一忍。”見屈慶目光迷離的點了點頭,抓起他舌頭上的竹簽,一使勁拔了下來。

  屈慶抽搐兩下,頓時滿嘴汙血橫流,雍學心急如焚,將耳朵湊到屈慶嘴邊,努力的想聽清少主想說什麽,屈慶蠕動著青紫的雙唇:“報……本公子……報……”

  雍學大氣不敢喘,卻再也沒聽得一個字,抬頭看時,屈慶已經滿臉青紫,十指如同雞爪一般痛苦的抓著胸前衣衫撕扯,兩腿也不停的踢騰,隻眨了幾下眼的工夫,身子再一彈頓,沒了聲息……

  聽聞報訊,屈旬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卻隻看到雍學渾身篩糠一樣抱著自己的兒子,伸手摸去,渾身已經冰涼,頓時就眼前一黑,仰頭就倒。

  周圍的門客下人七手八腳攙住屈旬:“主公節哀,我等誓死為少主報仇雪恨!”

  屈旬已經到了天命之年,獨子的離去他哀痛難當卻又方寸不亂:“來人,攙起雍先生,抬少主屍身回府,再細細分說。”

  ※※※

  回到縣尹府,雍學將自己所見所聞一五一十說給屈旬,屈旬隻是攥著手指直愣愣的看著兒子屍身,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整個大堂中針落可聞。

  雍學更是冷汗直流,仿佛要喘不上氣來一般,就在他忍不住要跪倒之時,屈旬揉著眉心開口了:“這麽說來,你也並未看清何人下此毒手?”

  雍學一揖到低:“啟稟主公,雍學句句屬實。”

  “那少主最近與何人有嫌隙?”

  雍學為難的說:“主公,雍學自投入門下極少與少主來往,還是前日裏少主因募兵無果,我才與少主拿了些主意,至於少主最近行程以及是否與人結仇,雍學實在不知,怕少主的隨從知曉的更詳盡。”

  屈旬臉色寒霜一般:“少主的隨從都成了肉泥了……”

  雍學低頭不語。

  稍一思量,屈旬對身後人說道:“傳屠占,公羊雖二人前來。”

  雍學頭更低了——屠占隻是個下等門客,卻有一手出神入化的驗勘屍身的本事,公羊更是屈旬門下刺探的好手,眾門客中地位拔尖,甚至屈氏本家也時有指派。

  二人來後,屠占抱拳說聲得罪,便細細勘察起來,屈旬趁機低聲跟公羊雖交代著什麽。

  “主公,少主所中竹簽形似竹箭,內裏中空,聞之淡淡腥臭,空囊內必是填有劇毒,隻是……”

  “隻是什麽,但說無妨。”

  “在下淺薄,不知是何手段射出這麽細小的竹箭,聽聞百越中人卻有這樣的手段,內填劇毒之物隱有海腥氣,隻能得知是海毒,具體哪樣,無從得知。”

  楚國多地臨海,自然知曉大毒莫過於海毒,屈旬顫顫巍巍的站起身,居然對著公羊雖一揖到底:“屈旬暮年喪子香火驟斷,事已至此,全憑公羊先生手段為我下邳屈氏報仇!”

  公羊雖時年三旬卻一身本事,隻是不善言辭,一揖而別:“定當早日告慰少主英靈。”看著公羊雖消失在視線中,屈旬老淚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