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格殺勿論1
作者:端木搖      更新:2020-12-05 03:47      字數:3321
  土木堡之役,北伐軍死傷十餘萬。

  七月二十日,北疆傳來消息,皇上被俘,生死不明。

  朝野震蕩,帝都大亂。

  後宮聽聞消息,一片驚亂。

  奉天殿早朝時分,群臣惶恐失措,吳公公當眾宣讀皇上離京前寫好的詔書,著燕王監國,安邦定國,穩定京師。

  聽畢詔書,眾臣才有鬆了一口氣。

  楊政和唐文鈞質疑詔書的真偽,吳公公讓他們看過之後,他們才罷休。

  燕王貴為親王,手握重兵,在軍中素有威望,還有皇上的詔書為準,足夠穩定人心。

  此後,政務由宇文歡統攝,他時常出入乾清宮禦書房,卻未曾踏足後宮半步。

  妃嬪擔憂皇上的安危,卻也隻能幹著急,什麽事也做不了。

  蕭初鸞在想,那道詔書是真的嗎?宇文玨被韃靼擄了,危在旦夕,宇文歡為什麽不派人去營救?韃靼人會不會殺了宇文玨?

  她想去禦書房問問宇文歡,可是,她不敢去,擔心被人瞧出什麽端倪。

  然而,燕王監國三日後,後宮議論紛紛,議論的對象是沈墨玉。

  沈墨玉罔顧宮規禮法,親自前往禦書房。

  在坤寧宮,在楊晚嵐的冷嘲熱諷下,沈墨玉說,燕王與沈墨兮在禦書房商談要事,她去禦書房,隻不過是去看看兄長,問問母親的病情。

  話雖如此,眾人還是不相信,說沈墨玉去禦書房,是為了燕王。

  蕭初鸞不知道這幾日是如何過的,既擔心宇文玨的安危,又擔心——假若他此生此世真的無法回朝,那麽她就無法複仇了,也無法得知究竟是誰誣陷父親。而沈墨玉去禦書房一事,也讓她如鯁在喉。

  她無從猜測,沈墨玉冒著天下之大不諱去禦書房,是為了母親的病情還是別有意圖?

  宇文朗歇下以後,她沒有睡意,在花苑吹塤。

  山鬼,山鬼,山鬼……皇上,你還好嗎?是否安然無恙?

  無論是為了什麽,她隻想他平安歸朝,仍然當他的太平皇帝,一想到他可能命喪北疆,她就很難過。

  忽然,一縷簫音傳來,合著她的韻律,與她的塤合奏,就好像是華山的碧池,她吹塤,宇文玨吹簫,一曲《山鬼》波動她們的心弦。

  一曲罷了,她悵惘不已。

  卻忽然想起,很早之前,宣武二年,第一次在千波台遇見宇文玨的那晚,她以玉笛吹奏《相思絕》,吹著吹著,有一縷簫音加入,與她合奏一曲。她聽得出,那晚的吹簫人和今晚的吹簫人,是同一人。

  吹簫人,是誰?

  很晚

  了,蕭初鸞卻難以成眠,帶了兩個宮女來到千波台。

  清輝如霜,灑遍千波碧,整個千波台在夜月裏影影綽綽的,有一種朦朧的美。

  踏上最後一級木階,她看見一人坐在錦榻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心神一緊,立即對身後的宮人道:“本宮想一人靜一靜,你們在底樓候著,沒有本宮的命令,不得上來。”

  宮人應了,到底樓候著。

  他為什麽深夜進宮?為什麽不派人通知她?為什麽在千波台?難道他算準了她會來這裏?

  好些日子不見,他越發雍容不凡、淡定自若,品茗賞月,聽風望遠,閑適得不像手握重兵、身負監國重任的王爺,卻顯露出一種隱隱的霸氣。

  她愣愣地看著他,一時之間,不知道眼前這個男子對自己意味著什麽。

  宇文玨被韃靼俘了,生死未卜,不知何時回朝,也許蕭氏滅族的真相很難從他的身上查到了。

  那麽,她應該從宇文歡下手嗎?

  “王爺。”蕭初鸞坐到他身側,淡淡一笑。

  “阿鸞。”宇文歡將她揉進懷裏,與她傾情一吻。

  隻要一靠近他的胸懷,隻要他溫柔而霸道地吻她,她就無法自控,好像體內的暗火被他點燃了,遍體顫栗。

  這一次,她克製住了,推開他,“王爺,下麵有宮人。”

  他沉迷於她的香與軟,想要更多,想攬倒她,“無礙,聽不見的。”

  蕭初鸞閃避著他的唇舌,求道:“王爺,皇上生死未卜,阿鸞不想……在這個時候……”

  “也是,你是他的貴妃,他為你做了這麽多,你為他拒絕本王,也是應該的。”宇文歡激情盡褪,麵龐冷得可怕。

  “阿鸞不是這個意思,阿鸞隻是不想皇上有何不測……”她解釋道,卻越描越黑,不如不說。

  宇文歡站起身,望著夜月下的湖波有如披了一層輕紗,暗地妖嬈。

  她從身後抱住他,臉頰貼著他寬厚的背,“王爺,阿鸞心中,隻有王爺一人,阿鸞永遠不會背叛王爺。”

  他一動不動,任她抱著,許久才拿開她的手,“子時過了,本王該回府了。”

  蕭初鸞驚慌地抱著他,“不要走……不要走……”

  “你想要本王怎樣?”

  “阿鸞隻想王爺多陪阿鸞一會兒。”

  宇文歡終究讓她放開手,坐回錦榻,她從懷中取出一管玉笛,“阿鸞為王爺吹一曲,可好?”

  他不置可否,她徑自吹了。

  笛聲淒涼,綿綿不絕,傳出千波台,傳至更遠的地方,令人倍感孤寂與絕望。

  仿佛,秋日的冷雨瀟瀟地下,曠野無人舟自橫,心字已成灰。

  仿佛,無際的雪原莽蕩蕭瑟,狂風回雪人淒惶,額頭荒涼似斷腸。

  霜滿天,長恨歌;月淒清,相思絕。

  這是《相思絕》。

  此時此刻的心境,蕭初鸞隻覺得傷感,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吹得這般絕望。

  一曲罷了,她望著廣袤的蒼穹與廣闊的天地,忽然覺得,這世間,沒有什麽人值得留戀了。

  孑然一身,還有什麽可留戀的呢?

  “什麽曲子?”宇文歡移過她的臉。

  “《相思絕》。”

  “為什麽這般傷心絕望?”他定定地凝視著她。

  “沒有,阿鸞隻是……”

  “本王看得出,也聽得出,你是否為了旁人而傷心?”

  “不是。”蕭初鸞靠在他的肩頭,“阿鸞隻是覺得,人生無常,阿鸞與王爺……不知會走到哪一步。”

  宇文歡不知道,她今夜的反常,是不是因為宇文玨的生死未卜;他也無法確定,她一直不肯離開皇宮,是不舍得宇文朗,還是不舍得宇文玨;他更不知道,在她的心中,宇文玨重要,還是他重要。他開始懷疑,她當真沒有上過龍榻?

  月夜靜謐,在這樣的平靜、澄明中,她的腦中忽然蹦出一個念頭,這一生,唯一能握住的,隻有宇文歡了。

  因為,他是她的男人。

  除了不知羞恥的宮闈偷歡,她對他究竟有沒有一絲一毫的男女之情。

  她不知道,也許,多多少少有吧。

  今夜的悲傷、絕望,也許是因為宇文玨被韃靼擄了,她深感複仇的無望,查不到朝中奸臣,不能為父親洗脫通敵賣國的罪名。

  蕭初鸞問:“王爺,皇上被韃靼所俘,王爺有何打算?”

  宇文歡朗聲道:“假若可以,本王自當率軍北伐,救出皇上。”

  “王爺身負監國重任,自然不能率軍北伐。阿鸞還記得,王爺背上……王爺是否想過,有朝一日位尊九五?”蕭初鸞大膽說出來,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不忽略他任何一個微妙的表情。

  “跟了本王這麽久,你覺得呢?”他似笑非笑地問,單臂攬著她。

  “阿鸞不敢妄斷。”

  “眼下形勢不明,朝中人心惶惶,帝都也不太平,本王已派人潛入韃靼軍,打探皇上消息。”他沒有直接回答,讓人捉摸不透。

  她知道,他對她的信任,還沒達到掏心掏肺的地步。

  宇文歡忽然道:“對了,你為什麽救溫若婕?”

  蕭初鸞淡笑,“阿鸞覺得

  她挺可憐的,不該死在皇後娘娘手中,再者,沈大人與她似有前緣,阿鸞便出手相助。”

  “雖然你的計劃天衣無縫,不過難保別人不會發現蛛絲馬跡。”

  “謝王爺教導,阿鸞會小心的。”想問的事在心中翻滾,她猶豫再三,終究說出口,“對了,王爺,上次阿鸞不是問過蕭氏被誅九族那宗大案嗎?阿鸞有一些疑惑,王爺可否告知?”

  “你想問什麽?”

  “上次王爺說蕭將軍與韃靼勾結,犯下通敵賣國的死罪,鐵證如山,是真的嗎?”

  “為什麽你對蕭氏一案這麽關心?”宇文歡笑看著她,眸光卻很犀利。

  “因為……早些年,阿鸞與蕭家小姐相識,因為誌趣相投,就結義金蘭成為姐妹。”她隻能搬出這個理由,“阿鸞到帝都時,蕭家小姐芳魂已逝,此生不能再見一麵,阿鸞深感遺憾。”

  “原來如此。”

  “阿鸞不明白,蕭氏滿門忠烈,蕭將軍更是忠肝義膽、功勳卓著的大將軍,怎麽會與韃靼勾結?那些罪證是真的嗎?會不會是朝中有人誣陷蕭將軍?王爺有何高見?”她見他好像沒有起疑,便大膽問道。

  宇文歡悵惘道:“蕭將軍確實是我大晉的忠臣良將,是不是被誣陷的,本王也不知。”

  蕭初鸞的心怦怦地跳,問道:“王爺見過那些通敵賣國的罪證嗎?”

  他低聲道:“見過。”

  她又問:“王爺可知,那些罪證,是什麽人搜集呈給皇上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