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響虎為什麽不能是吉姆尼?
作者:柳色輕侯      更新:2020-03-15 06:13      字數:4425
  果核啟示錄最新章節

  吉姆尼未嚐不知道,他不應該抱太大的希望和太美好幻想。

  畢竟能以這樣的方式進入格鬥團,成為角鬥士奴隸,已經是一種份外的幸運了。

  可人在絕境中,遇見任何一點點微小的幸運,不都希望它隻是一個開端麽?

  就好像你在沙漠中的幹渴裏,突然嚐到天空落下的一滴水,誰能忍住不期待這是一場淋漓的暴雨的開端?

  不是因為貪心,而隻是因為,它太微小,不解渴啊。

  沒忍住的懷揣著希望,帶著忐忑,吉姆尼進入了棘齒之花。

  他並沒有躺等幸運的降臨,吉姆尼比誰都努力。

  隻是太多事,不是你足夠努力就可以的,特別是那些跟天賦有關的內容。

  他拚了命的練習,卻仍舊是棘齒之花的角鬥士裏頭最弱的一個,漸漸淪為類似雜役奴隸的身份。

  並不是沒有人看見吉姆尼的努力,至少,簡卡羅看見了。所以即使身為雜役,吉姆尼在上午的時間裏,依舊是可以和其他角鬥士一起訓練的,雖然這種訓練大都是挨揍。

  他同樣每次有比賽的時候可以一起去格鬥場觀摩。當然,他總需要整理和攜帶比別人多得多的東西。

  而到下午,他需要擔負起一些格鬥團的雜活兒,比如整理場地,比如做光農去收集些能源,比如搬運耗材零件,比如打掃……

  在同樣沒有天賦的簡卡羅看來,這或許是最好的安排吧?隻是,誰也不知道依舊名義上保持角鬥士奴隸的身份,對吉姆尼到底是一種慈悲還是一種殘忍。

  徹底死心,或許會更好吧?有時候吉姆尼難免會這麽想,這樣就不用再承受反複的沮喪與失望,承受不斷的自我否定與懷疑,承受某種深重的悲哀。

  隻是,他依舊會抓住每一個訓練的機會,拚了命的往死裏練,雖然依舊不見成效。

  那種名為希望的東西,即使以再卑微的姿態,也想要拚命抓住啊。

  偶爾難免會被嘲笑,吉姆尼越來越沉默,在那種時候也從不憤怒,沒有人記得他也曾經是悍然擊傷數個捕奴者的流浪自由虛無,都覺得吉姆尼真是好脾氣。

  他越來越習慣對人做出討好的姿態,也越來越謹小慎微,響虎有聽有人說過,吉姆尼好像半夜大家都休息了之後會偷偷出來練習,所以他的機體耗損總是比別人快。

  但這種不得其法的練習,畢竟也是無濟於事的。

  隻是這一刻,響虎想到,能做到這樣的程度,總不會隻是出於自尊心以及對所謂格鬥的熱愛吧?吉姆尼在得知有可能成為角鬥士奴隸之前,根本就不知道有機體格鬥這回事的存在。

  總歸,大概是想通過格鬥去實現什麽,獲得什麽,所以吉姆尼大概也有一個類似於雅可可之於自己這樣的同伴讓他想去解救吧?再或者其他類似的原因。

  響虎不忍心去問,但基本篤定大概是這樣的情況。這世間的不幸本就總有著類似的軌跡,不難去猜測,所以有些人說起他們悲慘的往事時,總有人覺得過於雷同不夠新鮮而發笑。

  響虎清楚,自己的出現與存在對於吉姆尼,同樣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因為在他來到棘齒之花之前吉姆尼是最後一個來到棘齒之花的角鬥士奴隸。

  畢竟還可以自我安慰說,弱不過是因為自己資曆最淺,隻要勤加練習總會有超越他們的時候。

  然而響虎的到來,以及他明顯沒有多努力,好像是隨隨便便的姿態,就那麽迅速的超越了吉姆尼,在吉姆尼麵前就像彗星一樣的崛起並吊打吉姆尼。

  那是最後一點念想,以及最卑微的那一點奢望都不給吉姆尼留下了,真正最深不見底的絕望就是這種顏色的吧?

  畢竟,誰也不會為了照顧你的感受,去妥協掉自己的人生啊。

  響虎從來沒見過吉姆尼夜間出去練習,因為據說從那以後吉姆尼再去做夜半偷偷練習這種事情,大概也是覺察到了毫無用處吧?

  然而吉姆尼畢竟是善良的,即使在這樣深重的悲哀之中,他仍舊在嚐試著安慰響虎,雖然那時響虎並不需要的安慰。

  響虎間或的知道了吉姆尼的這些事,有過猜測,隻是從來沒認真且深入的想過以及設身處地的感受過,大概是因為,誰也不會仔細體察身邊每個人完整的心路曆程。

  隻是這一刻,當吉姆尼出現在麵前,當他注意到吉姆尼的時候,忍不住在心中補全了那些聽說的事情之外的,關於心情與情緒相關的內容。

  他性格裏頭同情心泛濫的聖母的部分又開始發揮作用,就好像那次看見岩浮老鬼和勃勃爾的一樣。

  他忍不住去想,如果他是吉姆尼,大概就不會因為什麽狗屎的興趣的原因,而猶豫要不要在格鬥能力上的努力吧?因為那是他唯一可以抓住的改變命運的機會。

  然而,上天永遠喜歡給已經擁有很多的人並不會被珍惜的更多,而奪走那些一無所有的人手中僅有的珍貴。

  這並不是一個公平的世界,從來就未曾公平過,是因為公平本來就是人類創造的概念,而並非自然的法則。

  如果他所謂的那些天賦能夠給吉姆尼,他一樣可以憑借他自己喜愛的思考與技術的部分去獲得很多,可是吉姆尼幾乎就等同得到了救贖。

  響虎曾經打算過特訓吉姆尼,讓他代替自己成為莫文吉的對手,但也僅限於莫文吉的對手而已,他們或許能成為真正的一生之敵。

  就算他想盡辦法,能幫吉姆尼獲得的提高,也隻是有限,大概達不到吉姆尼需要的程度吧?雖然那一點點可能對吉姆尼都是彌足珍貴的,代表他朝自己的夢想又靠近了一步。

  但既然完不成別人最終的期望,又何必因為要滿足自己泛濫的好心,而給別人虛妄的期待?正是因為如此,響虎才一直沒有主動選擇幫吉姆尼。

  然而這一刻,真正感受到吉姆尼的悲哀之後,響虎突然很想幫吉姆尼,不是幫他提升那麽一點點,而是真正實現他的期望。

  如果他是吉姆尼,如果他是吉姆尼,如果他是吉姆尼……

  在遺憾與同情的雙重作用下響虎腦中魔咒一般的回響著這句話,突然讓他開始迫切的想提升自己的格鬥能力,想在格鬥場上贏得所有能贏得的,想研究自己的極限到底在哪裏。

  可惜,他並不是吉姆尼啊。

  隻是,為什麽他不能是吉姆尼呢?

  電光火石之間響虎眼前突然猶如迷霧散開呈現幽靜的山穀,烏雲散去皎潔的月光直射入心底,有些他自己都被自己蒙蔽了的事情突然就明白了。

  他之所以沒幹勁兒以及抗拒成為明星角鬥士,其實根本不是因為自幼的習慣與喜好,也不是什麽見鬼的興趣。

  以他對於鑽研足夠旺盛的好奇心,在自己身上出現一種新的能力的時候,又怎麽忍得住不把它搞個透徹?即使是格鬥能力這樣的新學科。,

  他一隻擔心的,其實早就告訴過簡卡羅,他心裏頭一直壓著的塊壘,就是憲衛局對他原因未明的抹殺決心。

  他害怕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害怕暴漏在太多的視線之下,害怕太出風頭會引來災禍,潛意識裏他就排斥很多可能帶來這類結果的事情。

  可是,如果他是吉姆尼呢?如果他用吉姆尼的身份出現在格鬥場上,發揮才能,研究極限,他可以敞開做所有他能做的。

  隻要讓相關人等都以為出現在格鬥場上的是吉姆尼就好,是有清楚過往可查跟響虎毫無關係的吉姆尼就好。

  響虎興奮起來,他雙眼放光的看盯了吉姆尼:“吉姆尼,你是不是有什麽夢想?”

  “額?”吉姆尼錯愕的看著好像突然激動起來了的響虎,心說我也沒參加果核好歌聲啊,你突然打聽我的夢想做什麽?

  “你不用告訴我,你就告訴我,在格鬥場上你想變得多厲害?像諾丁亞爾那樣嗎?”響虎卻打斷他,很顯然並不準備聽他的回答。

  “這……你別笑話我了,我知道我不行的。”吉姆尼顯然把這當成了一次調笑與嘲諷,他縮了縮身子,低下了頭。

  “我是說如果……如果可以呢?”響虎並不打算放過他,目光炯炯的盯著他。

  “可這些不可能實現的事情,假設起來有什麽意義?”吉姆尼縮得更厲害了,鋼鐵的探索者機體在那一刻卻完整的在演繹著某種名副其實名為脆弱的內容。

  “我如果說,我真的有辦法呢?”響虎步步緊逼。

  縮成一團的機體突然僵直了一下,吉姆尼艱難的抬起頭,就好像頸部鏽蝕了一萬年的光陰,再或者頭顱部位被山一樣的重量壓著,他終究是遲疑著,又似乎受不住誘惑的帶著點不確定的卑微看向響虎:“你……我知道……你很聰明,可是……你能有什麽辦法?”

  “你就告訴我,你想變到多厲害,做到哪個地步,我再來判斷可不可以。”響虎不肯給他確切的回答,卻依舊在問。

  “也……也不用諾丁亞爾那種程度了……魯婭大姐頭……不,波利教官曾經到達的程度……就……就夠了。”

  他終究是沒忍住對希望的向往,或者說不舍得舍棄掉響虎說得話會被實現的渺茫可能,帶著點聽天由命的放棄感,艱難的說道。

  他默默的低著頭,等待著隨之而來的嘲笑,嘲笑他的自不量力,卻聽見響虎說:“這樣子嗎?我答應你。”

  他難以置信的抬起頭來,似乎受到了驚嚇一般的看著響虎,像看著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或者說,一個不被相信存在的奇跡。

  “你……你準備……怎麽做?”他幾乎是打著哆嗦,帶著驚恐神態的問響虎。

  “我想給你我的天賦,可是這是沒辦法做到的。”響虎說,吉姆尼也連連的點著頭,他也覺得這種事太不可思議。

  “但恰好,我有一些特別的原因不適合被太多人注意。”響虎坦然說道:“所以我在想,如果我以你的身份假扮成你出場,應該能實現你期待做到的程度。”

  隻是瞬間,吉姆尼就徹底平靜下來了。

  “所以,憑我自己的話,還是不行麽?”他帶著一點苦笑的表情說道:“我居然,還那麽癡心妄想著。”

  “所以,你答應麽?”響虎有些不確定以及不好意思的問道,這的確跟他剛剛說得有些不同。

  “為什麽不?這幾乎是我唯一的希望了不是麽?”吉姆尼說話的音調,讓響虎腦補出了一個極致悲哀中的微笑的表情:“隻是,我們要怎樣瞞過所有人?”

  “不用瞞過所有人,我會去找簡卡羅說。”聽到他答應下來,響虎莫名有些安心:

  “隻要我告訴他這樣能讓我放下顧慮全力發揮,他會同意的。隻是,到波利的程度足夠麽?對於你想做的事。”

  “你好像很看不起波利呃?”放鬆下來或者徹底認命狀態的吉姆尼吃吃的笑著:“被他知道了會不會給你穿小鞋?”

  響虎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他倒的確沒覺得波利曾經有多厲害過,在他看的那些資料影像中,波利大多數時候都是打醬油的角色。

  “曾經王者賽不敗天團的重要成員,對我達成的目的來說,已經足夠了。”吉姆尼再度低下頭,聲音有些低沉:“準確的來說,已經有些過高了,所以你達不成也沒關係。”

  響虎重重的點頭:“放心,我會想辦法做到的,雖然可能沒有那樣的頭銜,但起碼地位類似吧。”

  吉姆尼再次看向響虎:“我對他們崇尚的榮譽其實毫無向往與貪欲,到了我能做我想做的事情的地步,我會告訴你的。”

  “那……”響虎更不好意思了:“如果達成了你的目的之後,你能不能……配合我繼續假扮下去?”

  他撓了撓頭:“我還答應了簡卡羅一些事情,可能需要用你的身份用得有點久。”

  吉姆尼笑了:“我大概能猜到你答應了他什麽,這對於我來說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不是麽?”

  “可我不知道為什麽,總對你感覺有些抱歉呢。”響虎說。

  “真的不用。”吉姆尼認真的看著響虎:“我知道你想幫我,而且這樣的確也能幫我實現一些自己無法實現的願望。我的確有些情緒,但那是對自己的憤恨。我總不能因為自己的無能而去怨恨幫助我的你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