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最危險卻又無法抵擋的深淵的魅力
作者:柳色輕侯      更新:2020-03-15 06:13      字數:4471
  果核啟示錄最新章節

  沒錯,畢博就是那個曾與娜塔尼亞一起出現在馬車中的男人。

  娜塔尼亞真的不歧視虛無嗎?那可未必,可是到了畢博這種地位的家夥,在娜塔尼亞眼裏,早已經是權勢和財富的化身,娜塔尼亞從未將他們當做過人類,也根本不會在意他們是不是虛無。

  我們說過娜塔尼亞很會挑男人,可能會有人對娜塔尼亞挑選男人的標準不是那麽清楚。

  對於娜塔尼亞來說,她無非是追求兩條準則,一是互動與交往交流中能讓她體會到兩性之間單純的愉悅;二是能供養她虛榮浮華的生活。

  以她所擁有的條件來說,實現如此的標準對她來說輕而易舉。

  她並不尋求地位身份與財富的突破,我們從她甘之若飴的仍舊居住在中下層社區裏就能看出這一點。

  也因此,這讓她的選擇相當隨意且任性,因為能滿足她要求的目標實在是太多。

  娜塔尼亞不過是想做個生活相對富足的米蟲,有一些可以炫耀的虛榮消費,僅此而已,對小有財產的人類來講都不算太難滿足。

  在大部分的關係中,實質上往往是娜塔尼亞主動選擇的分開,即使對方可能以為是自己做出的決定,但那其實多是娜塔尼亞刻意表現出某種姿態來故意惹對方厭煩。

  因為相處中經常有人從兩條標準都符合變得不怎麽符合第一條,當然偶爾也有那麽幾個變得不怎麽符合第二條,這種時候娜塔尼亞或主動或被動的就會選擇離開。

  她對第二條標準不被滿足的容忍度其實比第一條高很多,但那也隻是暫時,並不會長久,誰也別指望娜塔尼亞陪他吃苦。

  所以偶爾她也會在空窗期去老友記那樣的地方挑選一夜之歡的對象,當然那種時候她最終的圖謀其實是賈森,隻是不能常常如願罷了。

  有人斥責過娜塔尼亞這種生活簡直就是某種變相的禽類職業者,娜塔尼亞嗤之以鼻,她認為她不過是在她熱衷的事情上爭取更大的邊際效應而已。

  熱愛並享受兩性間的愉悅,順便來實現自己混吃等死不事生產不勞而獲的人生夢想,這兩者的重要次序在娜塔尼亞那裏絕對不會弄混。

  娜塔尼亞永不翻車的訣竅其實在於,她永遠目的明確。

  正如畢博感歎的,她精於兩性間的進退之道以及所有相關的內容,卻既不可以討好對方,也不擺出姿態高傲的等待被取悅,而隻是有意無意的引導對方和自己同時獲得最大愉悅。

  她之所以被傳是什麽三流不入流的交際花的原因,從來不是她沒能力混進更高端的圈子,而是因為她會刻意避免挑選身份和社會關係太複雜的男人,那會太麻煩。

  畢博是她唯一一次的例外,其實一方麵是由於這個男人的確有魅力,娜塔尼亞給他的評分甚至超過賈森,那可是她以往給出評分的最高標準。

  而另一方麵,也不能不說有畢博虛無富翁的這種身份,給她因某種特殊的禁忌而產生的刺激感。

  娜塔尼亞絕非賈森以為的那樣簡單,隻是她更喜歡相對簡單的活著並展示給人們她簡單的一麵而已。

  這實質上是一個擁有相當智慧而且擁有自己獨特的對人生理解的女人。

  那麽這樣一個有智慧的女人,為何會給畢博這樣的家夥,超出她心目中除了窮簡直是理想情人的賈森更高的評分呢?

  那是因為,在與賈森之間的關係中,雖然她常常不能如願,但她依舊能輕鬆主導賈森對她的印象。

  而畢博,會給她棋逢對手的感覺。她感覺他們是同一類人,哦,或許應該用擁有同一種思維方式的智慧生命體這樣的說辭。隻是,他們選擇了不同的方向。

  娜塔尼亞追求的是滿足自己最簡單直接的,畢博則無限提升自己的等級。

  這讓她覺得危險,也因此受到更大的吸引,宛若被另一種人生選擇中的自己所吸引的感覺。

  這種強烈的吸引甚至讓她沒忍住違背了自己不招惹太麻煩的男人的準則,而貿然選擇了接近。

  她並不後悔這次接近,因為他們真的有天生一對的感覺,從某些少兒不宜活動裏肢體動作與感官刺激的配合,到言語挑逗交流間的默契,再到眼神表情細微動作的契合。

  她甚至不用刻意引導任何事情,就完全獲得水乳交融般的愜意感受,她相信對方也有類似的感覺。

  她是如此珍惜這段關係,所以甚至忍不住用了一些相對過於刺激的小手段,她知道這瞞不住對方,可她其實也沒想瞞,對方大概也不介意加深對她的向往和依戀。

  畢博當然明白,娜塔尼亞對他所有的推測其實都很正確,隻是除了一點。

  那關於他虛無身份帶來的額外刺激,畢博並不以此為傲,反而憤恨乃至憎恨這一點,娜塔尼亞並沒有想到會刺激到他的那種想法,加倍的刺激了他心中某種瘋狂的念頭。

  他,想成為一個人類,真真正正的人類,擁有碳基身體的那種。

  如果人類可以製造探索者機體以虛無的姿態活動,那麽虛無為什麽不能製造出一具碳基身體,讓自己真正成為人類?

  無非是碳基身體的製造技術,會比機械體的探索者機體更為困難罷了。

  生物性與機械性意識數據的雙向傳遞早就已經是被解決了的難題,他離成為一個真正的人類,無非是少一具碳基身體而已。

  事實上很少人知道,他甚至已經擁有了,還不止一具。財富的擁有到他這種階段,除了單純的數目積累帶來愉悅之外,也給了他將任何想法實現的可能。

  他有一個原本從事生化研究的團隊,正在為他秘密製造碳基身體,並且已經接近成功了。

  他甚至已經嚐試過以碳基身體控製意識在夢境係統中出現的體驗,雖然很短暫,但那給了他無比美妙的感受。

  他知道那種美妙無非是心理狀態的變化給他帶來的錯覺,感官感受的信號收集與反饋上並無差異,但關鍵是這種狀態的實現給了他某種可能。

  讓他真正擁有安全感,把控自己所有財富的可能。哪怕被搶奪掉絕大多數,隻要他能擁有人類身份,他有信心憑借自己以及自己能帶走轉化的部分資產重構自己龐大的財富。

  那時候在不在殼陽,已經無關緊要了,這地方他太熟悉也太多人熟悉他,要實現他的計劃並不安全。

  完美的製造碳基身體已經進入最後的階段,他甚至並沒有為此花費太多的資金。

  因為碳基身體對人類作用的日漸降低,而其神秘性逐漸被徹底解析,原本地位崇高的某些科學家逐漸喪失了其原本的地位,而墮落到某種證件的修理工一樣的境遇,科研經費與項目投入都無法獲得保證。

  他隻是許諾了對相關研究項目的支持,就輕易秘密招攬了一群這樣的專業人士,能到某種領域的巔峰水準,一般都會對這樣的領域擁有極大的熱情與熱愛。

  而當有一天你突然發現自己熱愛並投入終身去探究的這份奧秘,似乎不再擁有其本應擁有的意義與地位,這對你人生信念的摧毀是徹底的。

  術業有專攻,即使能走到某一步,智商都絕對優於絕大多數人,但知識體係的建立與積累是一個相當漫長的過程。

  當人體與生化科學的研究突然轉變到一個連探索者機體設計製造與維修同等甚至更低位階,乃至被認定毫無意義的學科時,原本精專於此的大部分人並不能接受。

  但實際上,大多數人類,即使是最堅定的原生人類主義者,在這個年代也已經認定,再執著於碳基身體的研究是毫無意義的事情。

  那些原生人類主義者,其實並沒有多看重人類的碳基身體本身的功能,更重視的不過是其代表身份的符號意義。至於功能,現有的知識已經完全足夠了。

  很少人能在經曆如此打擊之後能積極的重新建立自己全新的知識體係並且選擇全新領域去再度接觸。

  這幫人大多墮入社會最底層,從事一些與原本研究領域相關的工作,牢騷滿腹而且憤憤不平,總覺得遭遇了世間最大的不公。

  這時候如果有人站出來,告訴他你研究的內容並非毫無意義,我將資助你應用原本的知識繼續你感興趣的研究,而且你的研究成果將具備非常重要的意義。

  這種研究是不是源於某種罪惡的目的?有沒有違背現行法律與道德?會不會帶來某種可怕的後果?

  去tm的,誰介意?如果有後果我寧願它越嚴重越好,這是我對你們否定我從事學科的最好報複。

  在秘密招攬的過程中畢博發現這群人都不用他許諾太過優渥的個人待遇條件,甚至很多人對此毫不介意,隻要能進行他們專業領域的研究,就已經無比配合的答應了。

  他們所專注的知識與研究領域,早已經成為了他們生存與存在的意義,現在有人在剝奪這份意義,所以這群人裏大多對世界充滿帶著憎恨的惡意。

  這份知識有用,那麽是邪惡的作用,對他們來說,這就足夠了。

  他們可以不在乎,畢博卻不能不謹慎。他可以想象這群瘋子就算被綁上火刑架燒死,也會狂笑著嘲笑人們對那些知識的輕視與輕慢,得意於他們的研究給整個人類帶來的惡果。

  這是他們的報複,越多人知道、後悔並恐懼越好。

  畢博可不想為此承擔任何後果。

  對他來說真正重要的事情並不在研究,因為隻要研究下去,製造出一份與他的意識完美契合的碳基身體不過是時間問題,他等得起。

  重要的是在於這樣一份非法得來的碳基身體,如何獲得一份合法的身份?

  在完美解決為他量身定做一份碳基身體之後,他需要這幫瘋子幫他實現碳基身體的嬰幼兒乃至胚胎化。

  他已經開始向最高評議會境內某個不太著名卻擁有生育權限的聚居點轉移財產,並在那裏控製了一對底層人類夫妻,正在積極的為他們謀取生育權限。

  他買通了那裏的很多官員與技術人員,試圖確保在技術生效後,能以那對夫妻的孩子的身份降生於這個世界。

  之後他會徹底控製那個聚居點,確保所有知道相關消息的人都會以合理的方式死去。

  他甚至想好了事後將這幫科研瘋子滅口的方式。

  每一步都必須謹慎,因為緊盯著他的,甚至不是最高評議會和城邦市政局這樣在他看來充滿腐朽與漏洞的機構,而很可能是憲衛局那樣可怕的怪物。

  娜塔尼亞的出現,讓他的堅定愈加堅定的同時,也讓他有那麽一瞬的猶豫與軟弱。

  他想以一個人類的身份與她相處,卻無法容忍自己以嬰兒的姿態出現在她的麵前。

  他有些不太願意想象,在以後的人生中沒有她的出現。

  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隻是如此短暫的接觸,這個女人居然讓自己產生了更改既定計劃的想法。

  因為他開始認真的考慮,當他開始安排畢博這個身份的意外消失,如何確保他能以全新的身份出現在娜塔尼亞的麵前並重新贏得她的芳心。

  哦,後麵這點他並不擔心,正如娜塔尼亞覺他是同類那樣,他也覺得娜塔尼亞是同類,如何合理的出現才是關鍵,至於他們互相吸引那必然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可是,當他真的重新與娜塔尼亞相遇並相處的時候,對於這樣一個太擅長偽裝愚笨的女人,他到底要不要掩藏自己這可怕的計劃?如果不打算全盤托出,那麽用怎樣的方式才能瞞過她?

  這讓他警惕,這讓他在心底裏狂喊停止這一切,那不過是個女人,這讓他覺得恐懼。

  但這也讓他覺得興奮,就好像蹣跚的在黑夜裏獨自背負著一座山一樣的陰謀走了很久,他急切的想要尋找一個同行者。

  娜塔尼亞會成為他的同謀嗎?真正懂自己的一切的那種,人類所說的靈魂伴侶,付出與自己捆綁在一起的人生。

  現在肯定是不行的,他們並不存在那樣的感情,但逐漸的積累後未必不可以實現。

  他在反複告誡自己,這太瘋狂,這毫無意義並且太過危險,他應該停止這種想法。

  可人就是這樣,承襲人類思維特性的虛無也這樣,那些你越期待忘掉的事情,這種期待就越提醒你記起。

  你越想阻止自己去做的事情,這份想,也就越讓你忍不住在思維中推測它的可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