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扶弟魔的光榮傳承
作者:柳色輕侯      更新:2020-03-15 06:13      字數:4665
  果核啟示錄最新章節

  這兩個名稱之間極度的差異,讓老鬼有點無法相信,畢竟誰也很難接受映照拱橋的二十四縷清朗月光和老太太腳上帶著異味的肮髒布片能是同一種東西。

  他狐疑的打量著林東閣:“是不是真的啊?你別蒙我。”

  林東閣繼續一副嚴重鄙視他沒見識的表情對著老鬼:

  “史前最凶悍的熱武器烏茲衝鋒槍,綽號吹風機;有史以來毀滅最多人類生命的核彈,名字叫做胖子;曾有個盛產肌肉猛男的男性足球俱樂部,綽號老婦人……”

  他斜著眼看著老鬼:“還需要我給你煮更多栗子麽?鍋裏水還熱著。”

  老鬼再度一愣,隨即勉強明白了林東閣是在玩兒東方古語中舉例子和煮栗子諧音的梗,於是頓覺在這些字眼遊戲上質疑林東閣純屬他自討其辱。

  “你到底會多少種?給個準話兒。”他不搭理林東閣的話茬,強行扭轉了話題的方向。

  “用問麽?”林東閣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一臉傲然的裝著比:“自然是全部都會了。”

  從離開腐海一來他被反複打壓的自信心似乎在這一刻終於找到了最恰當的釋放契機,冷傲得一塌糊塗,瑟到暗爽致內傷。

  然而卻無人欣賞與鼓掌。

  老鬼隻是一臉便秘的表情看著他,似乎他太過牛x的本事給自己出了一個天大的難題,一副很嫌棄的嘴臉:

  “這也不能都會啊,有點太招人眼了,你撿著簡單點的挑幾個會吧。挑四五個就好,挑挑!”

  他對飲品編程一無所知,自然也做不得主,隻能指望著林東閣自己挑。

  林東閣仰天長歎,頓生天涯芳草易尋人間知音難覓的挫折感與挫敗感。

  他當然知道全部都會這事兒太過駭人聽聞。

  就如上酒水單上來講,譬如被詛咒的約翰牛是一種史前存量極少但名聲極其響亮的英格蘭單一麥芽威士忌的綽號。

  這種酒其實味道算不得好,是因為與英格蘭人有嫌隙且擅長威士忌釀造的蘇格蘭人和愛爾蘭人以此作為代表嘲笑英格蘭釀酒水平而得的名聲。

  現在果核世界裏敢說熟悉這種酒的味道,並且已經無聊到去完成這種酒的飲品編程的,他敢說除了他林東閣也很難能有第二個。

  把這種酒列上酒水單,明顯是故意難為人的。

  他如果敢顯露出連這種酒的飲品編程都會,必然會引發有些人對他的好奇,進而去調查他不是那麽方便暴露的身份。

  他林東閣是那麽不識大體的人嗎?

  好吧一時忘形的他可能真的是,但這會兒他不是還清醒著沒被想顯擺的心態蒙住心神麽?

  問題是他連這個都會呃,連這種明顯的為難都能搞定呃,可是沒有人能懂得這其中的妙處啊。

  他的一句全部都會,真的是俏媚眼做給瞎子看了啊。

  有些怏怏的林東閣打量著這份酒水單,但講真,這份酒單挺雜亂的。

  有被詛咒的約翰牛這種基本沒人會的奇葩,又有聖彼得堡的烈焰這種爛大街的貨色。

  有福斯喬納尼的彩虹這種純宴會用的雞尾酒,又有水果籃子這樣純家常的餐前甜酒。

  有騎士精神這樣存在曆史典故與強烈精神內涵意義大過味覺的儀式用酒,又有二十四橋明月夜這樣純粹把弄味覺層次技巧的單純飲品。

  ……

  這是一份絕對不適合在同一場合同時出現的飲品的大雜燴,林東閣有些嫌棄。

  這應該是一堆其實並不了解這些飲品內涵與意義的,僅從某些相關故事與逸聞中偶爾得知飲品名稱的人硬湊出來為難人的酒單吧?

  怎麽看都不是一份正經的東西。

  他勉強挑了挑,聖彼得堡的烈焰這種被冠以花裏胡哨別稱的常見俄式伏特加雖然他覺得檔次太低,但要說不會萬一被懂行的人看見是會欲蓋彌彰的,肯定得會。

  二十四橋明月夜太過高端,能調出來的基本都是有名有姓的飲品編程大家,他雖然曆經多年琢磨出來了但說會太顯眼,這個可以不會。

  騎士精神簡單,不能不會,但真的不適合平時品嚐。

  挑挑揀揀,琢磨了半晌林東閣排除了5種太暴露水平的,剩下8種說不會哪個都不太合適。

  他攤著手看向老鬼:“不考慮用途的話,我真的沒辦法挑,會三四種和會七八種並沒有區別。”

  老鬼覺得林東閣有點太愛顯擺了,所以有點不樂意:“你就撿簡單的挑幾種不就好了?要不你選出來我幫你挑?”

  林東閣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氣到有點牙疼:

  “都跟你說了會三四種和會八種沒什麽區別了。”

  可憐他不但裝比未遂,居然還得費口舌解釋自己的選擇:

  “不挑是因為,如果隨便亂挑的話幾種並不適合在同一種場合出現的飲品同時出現會鬧笑話;而隻挑合適同時出現的酒有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故意在裝傻。”

  老鬼有點傻眼了:“那怎麽辦?”

  “我明天跟你一起去吧?我去還可以在不得罪瑟維的前提下,探探情況再做決定。不一定要答應下來。”林東閣答道。

  老鬼沒有意見,在他看來在跟人講條件這件事兒上,林東閣應該比他的飲品編程更牛皮。

  第二天一早,他們到達機體區市務處的時候,瑟維卻正在忙碌,她似乎很喜歡把一些公務事務約在清晨辦理。

  從洽談間出來的時候,瑟維看見老鬼帶著林東閣,眼神不由自主的亮了亮,卻並沒有立即迎上前來,仍舊是送走了原本與她洽談的雙方才走了過來。

  “雅克爾丹先生,林先生,你們過來是有什麽事情麽?”她裝模作樣的問道。

  “呃,有些事情想向您谘詢,不知道您是否方便。”老鬼順著她的話茬不漏聲色的配合著。

  “哈,當然沒什麽問題,請跟我來。”瑟維俏皮的眨了眨眼,轉身率先朝向一間洽談室走去。

  等老鬼與林東閣跟隨她走進洽談室,她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單手觸碰了一下洽談室朝外透明材質的那麵格擋。

  老鬼與林東閣不明所以,但如果他們站在洽談室外,就會看見原本通透的牆麵材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鏡麵,而且內部的聲音也開始被隔絕。

  這是市務處為某些要求保密的業務洽談所做的設置,很明顯瑟維並不想讓更多人知道他們談話的內容。

  “怎麽樣?林先生您會其中幾種?”瑟維轉身尚未落座,就有些急切的問向林東閣。

  “我會8種,瑟維大人。”

  已經落座轉身看著瑟維調整隔音牆的林東閣略微欠了欠身,準備站起來。

  因為這麽坦然的坐著跟一位站立著的女士說話,並不符合他的教養。

  “那太好了。”瑟維臉上綻放出一個驚喜的笑容,伸手製止了林東閣站起來的企圖,繞過洽談桌到內側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但如果不知道這份飲品單目的由來,我可能並不太方便幫這個忙。”然而林東閣接下來的話語卻讓她臉上的笑容開始有點僵硬。

  “我可以說我都不會,但我並沒有欺騙您。所以瑟維大人,請相信我們的誠意。”林東閣馬上接著說道,以免讓瑟維產生他們在威脅她的念頭。

  “你為什麽一定要知道呢?”瑟維似乎有些苦惱。

  “作為一名專業的飲品編程人員,我能看出來,這是一份故意為難人的飲品單目,它甚至不可能是為了一次任何種類的宴會所準備的。”林東閣很坦然的看著瑟維:

  “我並不想得罪任何人類大人,因為我曾經的經曆告訴過我這樣的後果。”

  “哦?如果我向您保證這並不會招致任何報複呢?”瑟維皺著眉頭問。

  “不止是報複瑟維大人,我曾經與某位人類有些嫌隙,我相信他現在還在找尋我的蹤跡。而現在的我應該是承擔不起他的怒火,所以我並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這是林東閣和老鬼他們商量好的說辭,一定程度的暴露所謂的秘密,能夠誘發人潛意識不由自主的親近,並能引發秘密的交換,哪怕你的秘密是假的。

  “請相信,作為亡者您在稻香城是安全的,其他城邦人類的手伸不到稻香城。”瑟維雙手合攏,向林東閣保證。

  林東閣敏銳的注意到了她說的是作為亡者,而不是作為虛無,這讓他有些在意。但他絲毫不漏痕跡的馬上答道:

  “我不懷疑這一點瑟維大人,但我仍舊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我需要自己判斷這其中的危險性。我可以坦白的告訴您在稻香城登記處報的是假名。”

  他身體前傾,這讓他看起來非常誠懇:

  “所以我不想引發任何人因為任何原因有興趣去調查我真實的身份。即使是這樣,我仍願意冒險以我全部的才能為您服務,以換取您的友誼。”

  說完這番話,讓自己的探索者機體作出向後靠的姿勢,這是一種略有些失望的心理暗示:

  “但如果這種程度仍舊無法換取您的信任的話,請原諒我會拒絕去做這種冒險。”

  這番話合情合理,連瑟維自己都覺得,如果這樣自己仍舊拒絕告訴他們真相的話,似乎並不配林東閣他們冒著某種危險幫自己這個忙。

  但她仍舊有些猶豫:“這並不是我自己的秘密,林東先生。”

  她叫出了林東閣登記的全名,雖然林東閣剛剛告訴過她這是個假名。

  她不自覺顯露的態度是她並不介意以及不想探究林東閣真正的身份,以及想展現比單純叫林先生更多的親近。

  林東閣暗自偷笑,還是嫩啊這位市務官大人,似乎人類社會社交的某些技巧正在失傳呢。

  “我理解您,但這畢竟與我自己的安危切身相關。”林東閣再度直起腰身,認真的說。

  瑟維皺著眉頭猶豫良久,林東閣和老鬼就那麽靜靜的等著,選擇權完全在對方那邊,但無論對方怎麽選擇他們想獲得的瑟維的好感已經到手了,所以並不著急。

  終於,瑟維似乎作出了某種相對艱難的抉擇,她有些凝重的看著林東閣和老鬼:“我會尊重你們的選擇,但不管你們怎麽選。正如我不會向任何人透漏林東先生剛剛告訴我的那些,我希望我接下來說的這些,你們不要對任何人透漏。”

  那的確不是瑟維自己的秘密,甚至夠不上是一個秘密,因為它僅僅與某個性格幼稚的人類所謂的臉麵相關。

  如果林東閣拒絕,瑟維其實沒有別的選擇,所以她不得不試圖去信任林東閣。

  事關瑟維一個要好多年名為索米爾閨蜜,前不久瑟維去探訪她的時候,發現她似乎在為什麽事情苦惱。

  所謂閨蜜這種交情,遠比男性之間親密如兄弟的關係更天然擁有無話不談探究秘密的屬性。

  如果這是兩名男性友人之間,大抵問一句是不是有什麽為難的事情?

  如果對方不願意說,多會尊重對方的意願最多當麵撂一句隻要我幫得上你盡管開口然後自己去側麵了解調查。

  但女性親密友人之間,一般則會反複多次多角度的詢問,才算是關心的正確姿勢。

  索米爾終於沒能抵住瑟維的詢問,或者說堅持不告訴瑟維的意願其實也沒有那麽強烈,所以吐露了實情。

  索米爾一直是著名的扶弟魔,這種史前華夏較為常見的女性屬性,在數千年後的果核時代重現於稻香城,也有其特殊的淵源。

  索米爾的母親在普林才三歲的時候就過世了,當時索米爾已經十五歲。

  因為憐憫普林還那麽小就失去了母親,索米爾和他們的父親一直盡力給予普林更多的關愛,想彌補他對於母愛的缺失。

  過分小心翼翼的愛永遠無法培養出正常的人類人格,所以在這種近乎溺愛的環境下成長起來的普林反而加倍關注自己沒有母親的事實。

  索米爾與父親加倍的關愛,反而一直在某種程度上提醒著普林他的缺失感。

  普林一方麵對於父親和索米爾的過分關愛覺得理所應當,一方麵總感覺似乎世界虧欠了他一個母親。

  他們一家三口,在普林還是個少年的時候一起進入了果核夢境。

  等到果核開放了死亡禁令,索米爾與普林也早已經成年數百年,他們的父親終於可以去見自己深愛的已過世多年的他們的母親了。

  他第一批次申請了死亡執照,但卻仍舊不是太放心普林。

  因為身處於那種成長環境,所以形成了普林古怪敏感且任性的性格,他永遠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這種性格在成年以後,經常為他招致種種挫折。

  父親赴死前拜托索米爾好好照顧普林,而索米爾本來就心疼幼弟,所以總竭盡所能的為他提供庇護。

  這種無條件的嗬護平日裏也讓瑟維頗為看不順眼。

  但瑟維又能怎樣?始終無法勸得朋友改變做法與態度的她,也隻能盡可能的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協助。

  這次索米爾煩惱的,依舊是普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