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賓格當然會答應，他沒有任何需要拒絕的理由，動用他全部的人脈與人力都在所不惜。

  但考慮到bc2764廢棄物分離回收站莫名被不知緣由的核平的事實，這種搜尋並未大張旗鼓的展開。

  斯賓格運用自己在虛無中的聲望與人類中的人脈，搜尋的是某個稻香城注冊擁有官方身份名為項胡的虛無，而並非響虎。

  但這也幾乎是大海撈針般的事情了。

  在虛無的世界裏，任何一次分別，都等同一次永別。

  因為不同於人類一般擁有一副猶如身份標簽一樣的麵容，他們會不停的更換探索者機體，即使彼此會在探索者機體上做一些塗裝記號，但那些記號撞車雷同的幾率相當高。

  所以，那些塗裝記號隻不過能夠分辨你最近有接觸的虛無而已。

  而且發現那些塗裝記號從來都不是一成不變的，當發現撞車或者類似的時候，他們會更換自己的塗裝記號，多次的更換之後很可能麵目全非，連自己都不記得自己用過多少塗裝記號。

  如果可以進夢境係統，他們自我形象的自我認知或許能幫助失散的朋友們完成重逢，可是又有多少虛無，能夠在夢境係統中完成相逢？

  他們大多數整個相聚的過程中，都從來未在夢境係統中見過彼此。

  如果僅隻是這樣，還不足以讓兩個分別於人海的虛無自此永別的話，更致命的是虛無們往往在漫長生命中不斷收集記憶的同時，也被動或者主動的丟失著自己的顯性記憶。

  被動的很好理解，對於那些反抗比較激烈比較難以搞定的虛無奴隸，奴隸主們往往會選擇清除掉他的顯性記憶，好讓他不再記得反抗與試圖逃離。

  而丟失掉記憶中那需要反抗以及逃離的理由後，虛無奴隸們的確會馴服很多，因為當他一睜眼接觸這個世界，他已經是這種生活狀況了。

  有些虛無奴隸主，會選擇將自己麾下所有的虛無統一清楚顯性記憶，這類奴隸主在整體中的比例還不低。

  如果不是顯性記憶會可能損壞顯性記憶的存儲芯片導致產生額外的費用，所有麾下有虛無奴隸的人類大概不會介意讓所有虛無奴隸都失去顯性記憶。

  但因為成本問題，一般隻有非常重視服從性的領域，才會采取這種方式。

  在這些最嚴格的地方更有甚者，他們會采取存儲容量更小的顯性記憶存儲芯片，這樣在采取堆棧式存儲的顯性記憶存儲區域，虛無奴隸們永遠隻會記得印象最深刻應用最頻繁的少數事件。

  這樣的缺憾在於，顯性記憶很難有足夠的強度形成影響核心處理程序的潛意識思維邏輯更改，相應的這類虛無奴隸總會顯得比普通虛無奴隸更笨拙遲鈍一點。

  在最高評議會控製的保密等級需求較高的範圍內，如果找不到足夠的人類願意作為勞動力，他們會選取這樣的虛無奴隸。

  當然，這種非製式大量生產而特製出的顯性記憶存儲芯片，會比容量更大的正常存儲芯片花費更多的成本，這就是生產成本的規模效應。

  虛無也會主動刪除自己的顯性記憶，這一般會發生在被生活的苦難徹底擊潰的虛無身上。

  他們不想再活下去了，但出於智慧生物的本能他們對存在卻往往依舊存在著眷戀，所以最激烈的方式無非是冒險自我刪除掉顯性記憶，這種操作有相當的幾率會損壞顯性記憶芯片讓他們成為永遠不會有記憶的白癡，直到他們被捕奴團擒獲而被安裝上新的顯性記憶芯片。

  而即使顯性記憶芯片僥幸並未損壞，新出現的也是一個沒有保留過往記憶的全新的虛無，他可能與之前采用同樣的思維方式擁有同樣的思維慣性，但他已經不再是之前的那個虛無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使你克服了種種困境，找到了那個曾與你有共同記憶的虛無，但他與你所有共同記憶都已經永久性消失的情況下，你確定那還是他麽？

  那種刪除絕對不會保留備份，刪除就是永久的刪除，與你共有過記憶的那一切，早已消散如從未曾發生過。

  由於核心思維程序原本就複製於人類，對於虛無們來說，這些顯性記憶才是他們真正的自我，顯性記憶被刪除之後的虛無即使重逢，雙方即使有保留著顯性記憶的個體認出了對方，他們也不會認為對麵那個還是與自己有過情誼的那一個虛無。

  所以流傳在虛無中的有句格言說道，“分別的虛無永不會再重逢”，這句諺語是在奉勸所有虛無都珍惜相伴的時光，因為即使不是全部，但絕大多數來說，所有互相失去音訊的分離，基本不會在彼此還記得彼此的情況下再遇見。

  更可能發生的情況是，其實他們無數次的再度相逢，可他們彼此無法辨認出彼此。

  所以在虛無的世界裏，尋人是一件徒勞無益的無聊事情，即使是出自斯賓格的秘密請托，大多數虛無也很難提起什麽幹勁。

  他們並非不重視，畢竟是來自聖徒的請求，隻是他們很難相信這種事情能夠做到罷了。

  因此，以稻香城為中心的對響虎與雅可可的去向的搜尋，進展非常緩慢。

  但就算再緩慢，當調查的範圍脫離腐海雙鎮大海撈針式的人力搜尋之後，終歸還是有了線索。

  數個在稻香城範圍外活動的虛無給出了查索迪亞當初讓出捕獵範圍交換兩個特殊虛無的信息，線索於是指向了查索迪亞的捕奴團。

  而查索迪亞的捕奴團，卻因為屬於被斯賓格信任的勢力之一，受到了邀請正向腐海進發。

  到了這個階段，斯賓格總算是覺得不負終焉鎮眾人所托了，一切隻需要等查索迪亞到達腐海就會水落石出。

  與尋人同步進行的，是斯賓格對腐海雙鎮的改造。

  從獲得許可起，斯賓格就派人推掉了所有後續的行程，再也沒有離開過腐海。

  他並沒有貿然向所有虛無宣布虛無已經擁有了擺脫人類技術控製的能力，因為如果虛無們無法保護與保留這份能力，被輕易剿滅後會給虛無整體帶來類似狼來了的效果。

  他開始邀請他覺得值得被信任的，並對形成虛無自由反抗力量有幫助的虛無勢力秘密前往腐海。

  是他要求的腐海雙鎮放棄掉墳堆鎮洞穴重新選址。

  路德-斯賓格並不具備什麽太強的軍事思維，但他有基礎的政治智慧，並且對虛無自由抵抗力量所必然引發的人類的反撲強度，以及他們將會遭遇的困難有足夠清醒的認知。

  在他看來，緊靠陸地的墳堆鎮洞穴最大的問題在於沒有戰略縱深。

  作為雙鎮存在的墳堆鎮與終焉鎮，如果選擇繼續像以前那樣維持較小的規模隱藏與隱蔽的話，這當然不會有什麽問題。

  但永遠瞞住所有人的虛無自由反抗力量，不可能贏得與人類談判改善果核世界中虛無處境的作用，他們有必要同時也不可能不被人類世界獲知。

  當對方有心且有目的的搜尋的時候，身處腐海邊緣與人類世界並不存在緩衝地帶的腐海雙鎮不可能藏得住。

  即使他們可以將虛無自由反抗力量的總部設在其他地方，腐海雙鎮也必然遭池魚之殃。

  對於斯賓格來說，對腐海雙鎮的保護並非僅僅出於他自我的情感考量，更在於他希望將腐海雙鎮打造為人類與虛無和諧共處的一個具有象征意義的樣板，虛無自由反抗力量的起點，從而突出人類對於虛無自由反抗力量的貢獻，而並非他個人這一個人類中的異類在為虛無的自由而付出。

  這是一個決定虛無自由反抗力量未來發展方向的符號。

  他們必須處在虛無自由反抗力量最核心的地帶受到最嚴密的保護。

  隨著斯賓格邀請的虛無勢力一支一支的到來，各類人才也逐漸豐富起來。

  虛無並不缺乏人才，畢竟是由人類自我思維的複製出來的個體，其中並不乏精英，我們從墳堆鎮個體虛無的知識結構中就可以看出。

  隻是，他們落到社會底層的原因不過是人類並不需要他們多精英的思維，不需要他們的智慧，隻需要他們作為最基礎勞動力去付出勞作而已。

  而相應的同樣擁有精英思維、才能與才幹的人類，往往也在辜負那些才能與才幹，去從事了另一些其實並不適合他們的領域。

  人類中間人才太多，決定你位置的才能與才幹永遠是其中一個影響並不足夠大的因素之一而已。

  隨著各類新勢力的到來，腐海雙鎮的工業實力也得到大幅的加強，因為到來的心存自由理想的虛無勢力中很多都在偷偷進行自己的工業體係構造，隻是他們都不曾突破最終的一道由稀有元素的必要性構建的技術壁壘而已。

  使用響虎設計製作的螺旋式飛行設備，斯賓格與新到來的虛無人才們探查了腐海周邊的所有地帶，最終選擇了極北凍土作為他們的大本營。

  新的虛無城邦被建立起來了，終焉鎮的資料被完整複製了過來，作為虛無城邦一個特殊的疊加空間存在。

  墳堆鎮擴大了數倍，成為了新虛無城邦野外的一片訓練營地。

  新建成的虛無城邦，被命名為雙賢城。

  雙賢，不僅代指雅可可與響虎，更代表終焉鎮與墳堆鎮。

  其中更深層的，飽含著斯賓格希望讓虛無與人類兩個智慧種族融洽且和平的共出於世間，並共同以地球作為出發地，向宇宙展開探索的殷切希望。

  他認為，雙賢城會是這個紅衛夢想的起點。

  之所以選址在腐海周邊，是因為腐海不僅是他們與人類之間的緩衝地帶，更是他們獲取稀有元素不可或缺的資源地。

  無數的地下管道被在腐海地下建設起來了，腐海會成為虛無自由反抗力量抵擋人類反撲的戰略緩衝地帶，也成為缺乏足夠正麵作戰力量的虛無自由反抗力量展開遊擊戰的主要場所。

  由於有其他勢力有成熟的化學提純手段，結合離心式物質粉碎分離器，依托腐海的新成立的虛無反抗力量各類物資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他，他們故布疑陣，建造了無數可在水下行進的密閉潛艇，並在腐海盡頭海洋中的數個島嶼建設了偽裝的基地。

  由於采用鋼鐵機體，以及廣大的陸地範圍並未曾開發完畢，人類的船舶工業此時仍舊處於待發展的狀態，這相對於虛無們來說似乎更安全。

  但雙賢城之所以選擇極北凍土而非島嶼，是因為他們的工業體係需要源源不斷的從腐海取用原料物資，他們的能源並不足夠把這些物資都遠遠的運送到海島上。

  所以，海島上的偽裝基地隻能用於對並不了解他們物資來源的人類進行迷惑。

  與響虎當時專程進行了探索者機體改造進行機體內部關節位加熱恒溫不同，新型的雙賢城並沒有能力那麽奢侈的對所有探索者機體進行極北凍土的適應性改造，而且這種改造進行後，很容易被人類方麵根據被擊毀的機體判斷出雙賢城的真正所在，所以他們的方式是選擇開發出了一種耐極地低溫的潤滑油脂，並且在探索者機體各關節部位包裹上各類保溫材料，通過機體自熱的不散發保持一定溫度的行動。

  當然，這類包裹在外裝甲外圍的保溫層在進入腐海前必須全部拆除並隱藏起來，返回時再行安裝穿著。

  但這種選擇也同樣意味著，他們的探索者機體性能必然會受到低溫影響，在室外會行動的頗為遲緩，唯有進入雙賢城地下才會恢複正常。

  查索迪亞是最後到達腐海的虛無勢力之一，他是被斯賓格寄以厚望的虛無自由抵抗力量的核心組成部分之一。

  沒有辦法，虛無中具備真正軍事才能的個體太過稀少，因為軍方人士不允許擁有複製虛無，而軍方人員即使成為了亡者虛無，也會被軍方自行收容，他們接觸不到具備相應才能的個體。

  所以，斯賓格隻能冀望以探索者機體格鬥這樣的團隊，他很久之前就接觸過查索迪亞。

  查索迪亞當初離開殼陽，也有想鍛煉自己統帥虛無團隊在完全突發的戰鬥中而非格鬥場那樣的狀況下擁有一定指揮才能的目的，捕奴團成為他的鍛煉方式，那是路德-斯賓格對他的囑托。

  查索迪亞晚來的原因也很簡單，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