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至親至疏

  陸夜尋的吻，總是克製又疏離。

  好像她的一切都不會讓他熱衷。

  身上的手分明滾燙，夏晚心口處反而覺得冷。

  她忽然不想繼續，輕說：“我還要趕飛機。”

  三年來，她第一次拒絕他。

  夏晚凝著陸夜尋的眼，做好了他不滿的準備。

  然而，他隻理了下衣服，若無其事離開。

  好像無論她怎樣，他都無所謂……

  夏晚的心入墜冰窖。

  下午三點，夏晚抵達C市。

  天空下著迷蒙細雨，清冷的墓園隻有夏晚一個人。

  夏晚蹲下身把白菊花放在墓碑邊。

  她顫動著指尖，一點點擦掉黑白照片上的水珠：“媽，好久不見……”

  “對不起啊，今年我還是沒能讓爸爸原諒我，所以我隻能一個人來看你……媽，你會怪我嗎？”

  說著說著，她的視線就模糊了：“你要是怪我，就來我的夢裏，像小時候那樣罵我一句“死丫頭”可好？”

  “媽，我已經三年沒有夢見你了……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媽……我真的好想你……”

  孤寂的墓園，唯有寒風跟著嗚咽。

  離開墓園，夏晚又回到了生長了二十多年的小區。

  她不敢上樓，隻站在樹下抬頭凝望那熟悉的窗戶。

  其實一開始，爸爸也高興她能嫁給陸夜尋，可家長見麵後，婆婆那一聲聲瘸子徹底激怒了他。

  印象中，爸爸從來沒有那樣痛心疾首說話。

  “夏晚！我和你媽如珠如寶把你養大，不是讓你被人輕賤的，陸家這樣的火坑你還要跳進去，以後就別見我這個爸！”

  自那以後，爸爸真的沒再見她。

  連婚宴也沒有參加。

  “叮鈴鈴”，電話鈴聲突兀響起，打斷了夏晚的回憶。

  她剛一接聽，就聽小姑子說：“嫂子，媽的生日禮物你選好了嗎？”

  夏晚一僵，她竟把這事都忘了。

  尤記得去年的母親節，她沒有給婆婆買禮物，就和被敵人抓住把柄似的，被婆婆周曼月狠狠數落了一頓。

  滿心疲憊掛了電話，她又要回江城了。

  夏晚最後不舍抬頭望了一眼，這才轉身離去。

  她不知道，她注視的那扇窗戶，一個年邁的身影站在那裏，悄悄凝望著她的背影。抵達江城，夏晚猶豫了一番還是給陸夜尋打了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聽：“什麽事？”

  聲音始終如一淡漠。

  夏晚能想象此刻他皺著眉頭的樣子，本能快速道：“媽快生日了，你看我該選個什麽禮物好？”

  “她不缺這些。”

  夏晚沉默，苦澀湧現喉間。

  她何嚐不知道婆婆不喜歡她，所以她送什麽都無法討好。

  但沒想到，電話裏接著又傳來一句：“給她選一條絲巾吧。”

  此話就像一股暖風吹進夏晚心頭。

  她覺得，陸夜尋是懂她的。

  所以至今，她依舊覺得這段婚姻是歲月贈送的禮物。

  她很珍惜。

  晚上，陸夜尋加班，夏晚隻好一個人帶著禮物去陸宅。

  歡聲笑語的陸宅，在她踏入的那一刻，鴉雀無聲。

  夏晚忍著尷尬，走到沙發邊，把盒子裏最新款的愛馬仕絲巾遞給婆婆。

  小心翼翼道：“媽，祝您生日快樂。”

  周曼月餘光一瞥，就皺眉道：“你這是什麽眼光！拿著這白花花的東西湊到我眼前是祝我早點死嗎？”

  即便猜到了周滿月的態度，可四麵八方的異樣視線依舊讓夏晚煎熬。

  她就像是被提上絞架的犯人，等待判處。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夏晚如蒙大赦：“媽，我去開門。”

  剛一走，身後就傳來周曼月鄙夷的冷哼：“也不知夜尋怎麽想的，非要娶個跛子來氣我。”

  門近在咫尺，夏晚的眼睛卻止不住酸澀。

  她又不是天生的跛子，當初那場車禍自己完全是受害者。

  可婆婆的厭惡之意，就好像自己連基因都殘缺。

  真的好難熬。

  夜尋，你什麽時候才來？

  擰開門，門外露出陸夜尋的身影。

  這一瞬，夏晚以為是上天眷顧了她。

  下一秒，卻如墜地獄。

  她看見——

  他身邊……還有個親密靠著他肩膀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