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叔的那句話忽然竄進了他的腦海。

  他站起身，腳步放輕走了出去。

  門外，請來的家庭醫生正在跟慕衍辭在交涉著什麽，見到慕靳言之後微微躬身頷首：“慕少。”

  “嗯，”慕靳言對慕衍辭點了下頭，看向醫生的時候嗓音不溫不火，“我女兒什麽時候能醒過來？”

  男醫生年紀三十出點頭的樣子，臉上帶著寬和的笑，“慕少放心，我剛才給令千金用了最好的藥，再加上看的時候還並不算晚。”

  “隻不過……”男醫生停頓了一下。

  “隻不過什麽？”慕靳言開口問。

  “令千金腳上的傷有些重，不排除細菌感染的可能，您還是好好帶她去醫院做個檢查會比較好。”

  “好。”慕靳言伸出手捏了捏眉心，“知道了，去慕叔那裏結賬，等我的女兒醒了，我會給你一筆很高的報酬。”

  男醫生臉上欣喜不已，“謝謝慕少。”

  醫生走了之後，慕靳言與慕衍辭相對而立。

  “舅舅，都是我不好……今天念念讓我陪她去花園，而我因為工作上的事……”

  “不怪你。”慕靳言說：“你及時在花園裏發現了念念，我應該謝謝你。”

  “舅舅……”慕衍辭的臉上愧疚萬分，“你也不要太擔心了，念念她肯定可以好起來的。”

  “嗯。”慕靳言扯了扯唇角，笑了笑。

  慕衍辭道別之後，也相繼離開。

  慕靳言當然知道許多擔子，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姐姐去世之後，慕靳言將慕衍辭像是親弟弟一樣的照顧大，現在這個男孩，已經可以擔起慕氏的重任了。

  想到剛才從小家夥口中聽到的幾聲囈語，他覺得心髒那裏皺的厲害。

  終是他無能，不能讓念念的媽媽原諒他，不能讓念念的媽媽跟他一起回家。

  他拿起手機，攥緊半晌，然後又慢慢的放下。

  那個女人，現在應該睡下了。

  她的身體還沒有好，要是知道了，不管她會不會來這裏，定是會焦灼難過的。

  他怎麽舍得，讓她再傷心。

  可是現在，他該怎麽辦？

  站在原地思忖了半晌，他邁開身形，進了屋內，床上的小家夥仍是沒有醒過來，點滴已經下去了半。

  他伸出手試了試她的額頭，仍是那樣的燙，燙的他緊皺著眉頭。

  沈晴推開門，走了進來，用唇形問他，“怎麽樣了？”

  慕靳言搖了搖頭。

  又是一陣的沉默。

  床上伶仃又傳來小家夥的囈語聲，“落落……落落媽媽……”

  四下裏寂靜無聲，隻有她孱弱的聲音在空間裏低吟回蕩。

  沈晴抿了抿唇，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

  兩個人一直守在小家夥的床前。

  沈晴臉上灰敗，而慕靳言的臉上，則更多的是冷沉。

  半個小時後，一瓶水快要結束，慕靳言坐在床邊，聽見沈晴在一旁歎了一口氣。

  慕靳言站起身，走出房門，剛想給顧南城打電話，慕叔急匆匆的上前來，“少爺，洛熙冉小姐來了，她似乎有急事要見您。”

  慕靳言眉眼一皺，似乎過了好半晌，才想起這麽一個人來，“她來做什麽？”

  正當他想拒絕時，一道嬌俏婉轉如鶯啼一般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靳言！”

  慕靳言懨懨地抬起眼簾。

  不遠之處，洛熙冉穿著一身淡青色長裙，頭上戴著一頂白色的遮陽帽，長發披肩，麵容精致，瓜子小臉。

  她的樣貌漸漸與他記憶中重合。

  “靳言！”洛熙冉小跑著站在慕靳言的麵前，“能看到你真是太好了！”

  慕靳言淡漠的臉上略帶疲倦，嗓音並未見什麽起伏，聲音也懶懶的，“嗯。”

  簡短的一個字，讓洛熙冉的神色僵了一下。

  在來慕家之前，她在腦海裏想過很多個與他再次重逢的場麵，或許他會問她什麽時候回國，或許與她帶著笑意的寒暄，卻萬萬沒想到，會是這一種。

  她扯了扯僵硬的唇角。

  正巧這時沈晴從念念的房間中走了出來，看到來人之後，親切的走上前，“冉冉，你怎麽現在過來了？”

  “你來的真不是時候。”沈晴低垂著臉，聲音帶著歉疚，“今天家裏有點事，怕是不能招待你了。”

  “伯母，我都知道了。”洛熙冉連忙上去握住她的手，聲音堅定而又溫柔：“您的孫女生病了，還沒有醒過來，我今天正是為了這件事來的。”

  沈晴睜大眼睛，狐疑的看向她，就聽見她說道：“伯母，您知道，我也曾經是醫學生，再加上在國外的這些年，也學了關於兒童方麵的東西，您要是相信我，可以讓我為您的孫女看看。”

  遠水解救不了近火，目前看來這是最好的選擇。

  沈晴咬著牙點了點頭。

  慕靳言沉默，並未發表什麽意見。

  洛熙冉在沈晴的領路下，從容的走到房間，再走到念念的床前。

  在看到床上的那個小家夥的時候，洛熙冉愣了一秒。

  沈晴眯了眯眼，眸底閃過一抹極快的不悅，麵上卻不動聲色，“怎麽了？”

  “沒什麽……”洛熙冉回過神，笑了一下，“靳言的孩子……真漂亮。”

  漂亮是漂亮，就是長得……令人討厭。

  那時候，她常常在想，以後要是他有了孩子，孩子會長什麽模樣。

  她熟練的例行檢查，先是試了試溫度，然後翻開了小丫頭的眼皮。

  沈晴站在一旁看著她，眯了眯眼，掩下心頭沉思。

  洛熙冉是個好孩子，從小在名流圈長大，與那些驕縱的大小姐不同，簡單來說與蘇落不同，待人永遠是溫溫和和的，很得她的喜歡。

  若不是那時候他的兒子似乎一門心思都撲在林夕的身上，她其實也曾是沈晴心中的兒媳人選。

  終究人算不如天算，畢竟沈晴這輩子從來沒有想過，她的兒媳是蘇落。

  洛熙冉檢查好之後，從隨身的包包中拿出一串用棉布包裹著的中醫用的銀針。

  沈晴連忙擔憂的上前問：“你這是做什麽？”

  “伯母，請您相信我。”洛熙冉手上的動作沒停，“您的孫女她很快就會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