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能放任她不管。

  她在Z國，現在隻有他和念念兩個親人。

  可是現在，她必然是，不想再見到她的。

  他站在原地，靜靜的矗立了很久，半晌後，他輕輕歎了一口氣，轉身將門輕輕的關上。

  輕手輕腳的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被窩內女人聽到關門聲，再也克製不住的無聲的嗚咽。

  慕靳言仰躺在沙發上，靜靜的看著床上的女人在哭的整個身子都在顫抖，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就那樣坐在沙發上。

  她哭了多久，他便看了她多久。

  直到半個小時後，床上的動靜在慢慢的停歇下來。

  慕靳言站起身，向著她慢慢的走去，床上的女人臉色有些白，發絲被淚水濡濕，緊緊的貼在臉上，唇上因為刻意的緊咬而留下了牙印，深淺不一。

  眼角還掛著一抹淚痕。

  她似乎是已經哭累了，現在已經慢慢的沉睡了過去。

  慕靳言俯下身，拿起紙巾，慢慢的擦拭著她的臉，掖好她的被角，最後在她的眉心處留下了一個吻。

  才站起身，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年少時宛若野火燎原般燃起的愛，無數次毫無辦法的愛而不得，聲嘶力竭的掙紮與不甘。

  一點一滴的融化成骨血深處潛伏致病態的偏執。

  放她走，這是他努力了將近三十年，都沒能成功做到的事。

  他關上門，走出醫院，然後坐上了車。

  黑色的邁巴赫勻速的行駛在公路上，城市頭頂一片葳蕤的光，不斷地聚合，離散，匯成了光河，在腳下低沉地湧動。

  他撥通電話，隨後打開了藍牙耳機，那邊一道略帶滄桑地聲音傳來，“慕少。”

  慕靳言淡淡地嗯了一聲，目不轉睛地直視著前方，“她跟你說什麽？”

  那頭的聲音似乎猶豫了半晌，才慢慢開口道，“蘇小姐說，委托我打一場離婚官司。”

  “離婚？”男人眉稍蹙起，眸底掀起一抹寒涼，霎時間車廂內的空氣都涼了幾個度。

  那邊的律師摸了摸額頭的汗，“是……”

  “那

  知道怎麽做了麽？”慕靳言斂眉，沉聲道。

  “知道了。”陸伯山戰戰兢兢的道，“您放心。”

  慕靳言掛斷了電話。

  眉目間的陰翳揮之不去。

  想著一回到家還要麵對家裏的那個小祖宗，慕靳言捏了捏眉心。

  車在慕家停車場停了下來，他大步邁上三樓，推開門，走了進去。

  慕衍辭正在房間裏陪著慕念恩看著動漫。

  念念窩在慕衍辭的懷中，稚嫩的臉上洋溢著笑意，唇角的梨渦深深的若隱若現，即便年紀小，也能看出，她和蘇落小時侯，長的有幾分相像。

  不知道慕衍辭對著念念說了什麽，念念忽然轉過頭，對著慕衍辭那張臉賞了一個吻。

  慕靳言的臉唰的黑了。

  慕衍辭一轉過頭，就看見了舅舅正眉目冷冽的走了過來。

  這股氣勢。

  活像是來抓奸的。

  慕衍辭下意識地看了懷中地念念一眼。

  小丫頭似乎並未察覺到有外人走了進來，抱著自己地小熊公仔玩的不亦樂乎。

  慕靳言走上前，看向他懷中的小家夥。

  慕衍辭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念念抬起頭，跟慕靳言的眼睛對上，水潤如葡萄版的眼珠子裏忽然莫名出現了很多複雜的情緒。

  慕靳言覺得這小家夥估計又要鬧了。

  下一秒，念念怯生生的對著慕靳言伸出了雙臂，聲音似乎也小小的，“爸爸，抱抱。”

  慕靳言的身形瞬間震住。

  一股從未有過的感覺倏然間湧遍了全身。

  他動了動唇，然後顫抖的從慕衍辭的懷中抱出了小家夥，聲音還帶著幾分顫抖，“嗯，爸爸抱。”

  念念在他懷中咯咯的笑，小孩兒的笑聲如同銀鈴一般，清脆悅耳。

  瞬間充盈了他的整顆心。

  那顆僵硬的，冷硬的，蕭條的心境仿若一瞬間的冰雪消融，讓他整個人熨帖不已。

  他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念念，剛才你叫了什麽？”

  小丫頭想著衍辭哥哥的話，咬著手指重複道：“爸爸。”

  “再叫一聲。”慕靳言

  啟唇命令。

  “爸爸，爸爸……”

  慕靳言唇角帶著微微的笑意，對上了慕衍辭的眼，那一眼中包含了很多的情緒。

  慕衍辭第一次從那雙深邃的眸子裏讀出了感激。

  從小到大，至少，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舅舅有這樣的情緒。

  他走上前，溫聲開口道：“舅舅，剛才念念自己整理好了桌子上的東西，還乖乖的吃了飯，一直在想著媽媽。”

  想讓慕靳言鬆口，無異於在老虎頭上拔毛，這個時候的舅舅最高興，不如就趁現在這個好時機。

  慕衍辭的話提醒了念念，她伸出軟糯的小手拉扯著慕靳言微微有些淩亂的領口，似乎是害怕他生氣，怯生生的開口道：“爸爸，念念想要媽媽……”

  慕靳言捏了捏她的臉，“今晚乖乖的早點睡覺，明天就帶你去。”

  落落看到念念，想必也會好很多的吧。

  念念雙頰飄揚著一抹紅暈，笑的時候兩顆禿禿的大門看起來格外的天真可愛，“謝謝爸爸。”

  看來衍辭哥哥說的沒錯，叫爸爸確實省了很多事。

  一想到明天就可以見到落落媽媽，小家夥現在滿心滿眼都是滿足。

  過了小半會兒，慕靳言沉聲開口：“沒什麽事，我就帶著念念先上去了。”

  這回怎麽說，也是要帶著女兒走的。

  他才是她親爹，這麽軟糯的小包子，合該是由他抱著睡覺才是。

  慕衍辭嗯了一聲，隨後對著念念招了招手。

  雖然念念有些不舍，但是小家夥現在也知道，不能讓慕靳言生氣這個道理。

  她對著慕衍辭朗聲喊道：“衍辭哥哥，念念看完媽媽，你就來找念念玩好不好？”

  慕衍辭哪裏敢掃了小丫頭的興，“好，念念要乖，要聽爸爸的話。”

  小家夥點頭：“嗯。”

  慕靳言與慕衍辭頷首之後，便抱著她上了樓。

  念念今天也不過是將近六歲的年紀，好像長的比別人家的孩子要更嬌小一些。

  看來來像是四歲來大的。

  雖然不敢去深想是什麽緣故，到底還是讓慕靳言有幾分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