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子雖然沒有大好，甚至行動的時候，還會有不可避免地疼痛，但是從他行走的狀態來看，他的步伐平穩，脊背挺直。

  完全看不出是一個病人。

  唯獨他額頭處慢慢分泌出了一點細汗。

  顧南城擔憂的看了他一眼，但是絲毫沒有上前阻止的意思。

  誰讓他對這個小美人從前那樣狠的，就算是他被小嫂子拋棄了。

  他也會勇敢的站在小嫂子那邊的！

  慕靳言邁開頎長的身形，幾步便走到了蘇落的身邊，然後將人倏然間打橫抱起。

  即便是她的身子很重，但他抱著她的時候，依舊是毫不費力。

  她在他懷中瑟縮了一下，然後看見他的胸口傷口處隱隱的留了血跡，然後安靜的不敢在亂動。

  顧南城看的一愣一愣的。

  這小子身體素質可以啊。

  等到慕靳言將蘇落抱緊了病房的門，顧南城本想跟著進去吃瓜，沒想到慕靳言腳一勾，就將門給關上了。

  顧南城瞬間差點碰的一鼻子灰。

  病房內的慕靳言將蘇落放到了那張床上，然後用手摸了摸她隆起的肚子。

  半晌後，他才似笑非笑的說了一句，“看來我的女兒還在。”

  蘇落不著痕跡的拂開了他的手，麵上帶著幾分不虞。

  如果小一點，這個孩子小一點就好了。

  她會毫不猶豫地將這個孩子打掉，可是孩子以及這麽大了，她甚至可以感覺到這個孩子活在她的腹中。

  她下不了手，她做不到。

  他看出了她眉目間的痛苦，隻覺得一時間心口堵的厲害。

  他心底的痛苦，其實不必她少半分。

  尤其是在三年後她回來之後，他無數次的去勸服自己，但是後來他才明白，他是真的輸了。

  這一生，輸在了這個女人的身上。

  他低下頭，想要吻她。

  蘇落死死的閉上眼睛，不敢去看眼前之人的臉。

  慕靳言盯著她的臉，半晌後才回過神，站起身，坐到床上。

  “你不用害怕，我不會碰你。”

  他的聲音低冽，帶著幾分磁性，也許是因為身體的緣故，還帶著幾分低啞。

  蘇落這才緩緩地睜開

  了眼睛，她的臉色不是很好，看起來還帶著幾分蒼白。

  也許是因為懷了孕沒有再化妝的緣故。

  “我想了很久，”她坐起身，對上男人沒什麽溫度的雙眼，“我們離婚吧。”

  男人的眼神很淡，雙眸卻有些猩紅。

  這並不是她第一次提出離婚。

  或許，也不是最後一次。

  她的神色也是淡淡的，帶著少有的認真，“至於這個孩子，我會將她生下來，給你，如果她有了什麽缺陷，相信以你的身份，總不至於讓這個孩子受了什麽苦。”

  她是認真的思考過這個問題。

  這麽多年的故事，她想圓滿的畫上一個句號。

  至於其他的，她都不在想要了。

  男人隻是眉目沉沉的看著她，“這就是你做出的決定？”

  話音未落，他忽然低嗤了一聲，“我是不是該感謝你，放過了我的孩子？”

  她垂下眸子，沒有說話。

  很多事情，其實無形中已經有了結局，何必再不甘。

  盡管那是錯的，但是她還是得到了一個答案，那麽多年的愛而不得，原來他也是愛著她的。

  有什麽比兩情相悅還要令人滿足呢？

  其實啊，那就夠了。

  相見不如懷念，當一切都已經結束，她同樣沒有了留下的理由。

  “就當是，給蘇家喝慕家，留最後一份體麵。”她的聲音淡淡的，讓人聽不出什麽情緒。

  男人低低的輕笑，不置可否。

  ——

  半個月之後，慕靳言的身體也回複了個大概。

  蘇落已經擬好了離婚協議書。

  離婚協議書上，她並未人格高尚的選擇淨身出戶。

  她要的其實並不多，在慕氏的幾個月，工資要給她。

  就當作是，坐月子的錢。

  她並不是很缺錢，前提是慕靳言將她的銀行卡還給她的話。

  慕家客廳內，蘇落將離婚協議書低了過去。

  上前的幾個大字灼痛的慕靳言的眼。

  他隨意的翻看了兩眼。

  她已經簽好了字。

  她的字跡就如同她的人一樣，決絕，灑脫。

  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生效的時間

  ，是兩個月後。

  他盯著那份協議書看了很久，才嗤笑一聲問：“被我糟蹋了那麽久，才要了這麽點錢，不覺得自己虧了？”

  她的臉上沒什麽情緒，隻是眼眶仍舊是紅紅的。

  早就想到會有這麽一天，盡管是她親口提了出來，她還是覺得不舍。

  不過，好在現在，無論是他說什麽，她都不會因此而憤怒。

  她麵對他時，已經猶如一潭死水，再也起不了任何的波瀾。

  “簽了吧，就當是給所有人...一個體麵。”

  慕靳言眸中寒氣沉沉，暴戾氣息在空氣中逐漸得四竄，“我不簽，又能如何？”

  “不能如何，”她沒什麽情緒的說，“我就將這件事，告訴給老爺子，告訴你媽，告訴慕家每一個人，看看他們，能不能接受？”

  慕家人，想必除了慕均應該都不知道這件事。

  這也難怪，慕均小時候，對待大院子裏的孩子們，會格外對她好一些。

  就是不知道，他看到自己嫁給了他兒子，是什麽反應。

  她知道慕靳言年少有為，整個慕家，現在已經是他說了算，所以慕均阻止不了這件事。

  但是沈晴呢？

  沈晴要是知道了，會不會對慕靳言以死相逼？

  男人坐在沙發上，身子稍稍向椅背上靠，一邊不大痛快的舔了舔後槽牙。

  這場車禍，並沒有喚來她多少的心軟。

  是啊

  其實他從小就知道，她是那樣的有原則的人。

  不然，他也不會拒絕了她這麽多年。

  他其實，是這個世界上，最懂她的人啊。

  “嘖。”他輕嗤一聲，“這是你，最後一次威脅我嗎？”

  她看向他，也不知怎麽的，淚水從眼角滾燙的落了下來，好半晌，她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是。”

  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落落，”他的心尖驀然一痛，“當初，你威脅我娶你，現在，卻又威脅我與你離婚......”

  他忽然走到她的麵前，伸手環抱住她，在她眼角落下一個吻，“你這樣，不顧靳言哥哥的感受，是不是有些太自私了....？”

  其實是太自私，這個世界上，簡直沒有比她更自私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