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取消與林夕的婚約。”她撐起下頜，眸底半分認真，半是戲謔的說道，“然後娶我。”

  男人的眸子似是一頓，轉而靜靜的凝睇著她。

  眸底的陰鬱與深意將她籠罩，她以為他會毫不猶豫地叱責她癡心妄想。

  然而他沒有，就隻是靜靜的看著她。

  空氣中忽然彌漫著死一般的寂靜。

  她定定的注視著他眸底的每一分變化，試圖發現一點端倪。

  “蘇落，”半晌後，他薄唇緩緩輕笑一聲，看向她的眸子裏，不加任何掩飾的泛著幽幽的冷光。

  “誰給你的勇氣，說出這樣的話？”

  果然。

  蘇落倒也不惱，輕輕拿起手邊的咖啡，微微抿了一口，紅唇露出一絲清淺的笑容，“慕少這是想出爾反爾。”

  她當然知道他不會答應。

  此行的目的不過是為了試探一下他罷了。

  果然，男人在床上的話不可信。

  男人的眸色愈加深沉，帶著諷刺道：“不要以為我上了你，就能改變什麽。”

  頓了頓，他揚眸看著她精致的小臉，繼續道：“你怎麽還和以前一樣，喜歡做夢。”

  “做夢？”蘇落放下手中的咖啡，垂下眸子，似是在品這兩個字的意思，“很多年前，我就已經不會再做夢了。”

  做夢？

  太奢侈了。

  她抬起下頜，望向對麵男人嘲諷的怒容，“靳言哥哥，你還記得....我曾經問過你，你會不會娶我嗎？”

  男人隔在桌子上的手一頓。

  思緒驀然流轉到那年夏天。

  那時候，他在慕家的花園，正陪著林夕散步。

  而她，就在他們的背後，偷偷的看著他們。

  他其實看到她了。

  那時他是嫌惡的，甚至是不厭其煩的瞪了她。

  而她呢，永遠那麽的厚臉皮，永遠裝作沒看見。

  有路人走過，不知道對她說了什麽，她似乎臉色不大好的離開了花園。

  他鬆了口氣。

  他以為她走了，可是她沒有。

  等到林夕走後，她帶著微紅的眸子，向他走了過來，站在他的麵前。

  或許是那時的她模樣太過淒慘，太過狼狽。

  他竟然

  沒有推開她，沒有如往常一般冷冷的叫她滾。

  她氤氳著眸子對他說，“靳言哥哥，你以後，會娶落落嗎？”

  那時他又是怎麽樣的心情呢？

  他記起來了，那時他甚至是嗤笑著出了聲，對她說：“蘇落，你是在做夢嗎？我娶的人，隻會是你的姐姐，林夕。”

  話說完，她的眼眶更紅了。

  他幾乎是譏笑著看著她滿眼的難過。

  心裏竟然湧上了愉悅感。

  他喜歡看她痛苦的樣子，因為這個世界，不能隻有他一個人痛苦。

  不能隻有他一個人心在地獄。

  是她先招惹他的，都是她！

  “如果，如果你娶了別人，我就....我就........”女孩顫抖軟糯的聲音傳來，聲音依舊小小的。

  那個時候，她甚至連威脅他都不敢太大聲。

  他隻是冷冷一笑，“蘇落，你怎麽樣，與我無關。”

  說罷，他便轉身走了。

  他其實並沒有走遠。

  他其實聽到了她的話。

  “——我就懲罰你，再也見不到我了。”

  真可笑，她連讓他聽到，都不敢。

  蘇落知道他記起來了，她輕輕的笑了笑，“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不會再做夢了。”

  你賜予我的，是夢魘。

  不是美夢。

  男人回過神來，掀起倦漠的眸子，“做我的妻子，你還不配。”

  他的語氣帶著戾氣，一字一頓，“你怎麽還是這樣癡心妄想。”

  她輕淺的笑了笑，“慕少，您這就生氣了？”

  她拿起一旁將近冷了的咖啡，叫了服務員再換了一杯。

  輕輕用勺子攪了攪，聞著淡淡的清香味，似是心情愉悅極了。

  男人本就冰冷的眸子，因著她愜意的動作，而更加寒涼了幾分。

  “蘇落，你應該趁著我對你的身體，還有些興趣，從我這裏討點好處，而不是現在跟我討價還價。”

  也對，遊戲嘛，她不過是他任意發泄的工具罷了。

  怎麽能做他的妻子呢。

  她無聲的笑了笑，紅唇輕抿了一口手中的咖啡。

  對男人的話，絲毫不以為意。

  “慕少，要是我說，我要嫁給你，你就隻能

  娶我。這樣的話，你信麽？”

  男人菲薄的唇緊緊的抿著，眉頭似是微微輕攏。

  她還敢這麽明目張膽的威脅他了麽？

  數十年相識，他知道這個女人一向膽大心細。

  今日必定是有備而來。

  沉默片刻，他沉聲道：“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別忘了我曾對你說過的話。”

  ——如果你不乖，我一定親手懲治你。

  低沉的嗓音帶著壓迫感襲來，她輕輕仰起頭，紅唇笑的明媚而又嬌豔，“看來慕少是不答應好好喝這一頓咖啡了？”

  “如果你今天約我過來，就是為了這件事，那這頓咖啡不喝也罷。”

  慕靳言淡淡的睨了她一眼，眸中似是有利劍一般射去。

  說罷，慕靳言便要站起身。

  蘇落伸出骨節纖細的手，輕輕敲了敲桌麵，“慕少，你既然這麽了解我，那就應該知道，我還有後招。”

  男人唇角的弧度逐漸下沉，冰冷的看著她。

  她笑，趁著一股酒意，緩緩說道：“我不想把事情做到最絕，你確定，真的不聽我把話說完嗎？”

  男人的眸子帶著濃濃的俯視感與壓迫感斜睨了一眼唇角還帶著笑意的女人。

  “既然這樣，”忽然伸出大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神色繾綣，就連動作都溫柔極了，薄唇輕啟，吐出的話卻錐心刺骨，“那就讓我看看，你還有什麽本事？”

  “別叫我失望？嗯？”

  說罷，他再次轉過身。

  “等等。”女人淡漠的聲音傳來。

  慕靳言停滯了腳步，轉身看向她。

  她緩緩地笑了笑，然後在他冰冷的目光中，拿出幾張疑似照片的東西。

  照片是背麵朝上，故而他並沒有看到正麵是什麽。

  蘇落淺淺笑了笑，手指微微彎曲。

  極為漫不經心的在照片上點了幾下。

  男人的眉頭微皺，看著她瀲灩的眸子，眉心不期然一跳。

  蘇落將照片放在桌上，雙手將其推向男人的方向，無聲的笑了笑，“坐下看看。”

  她的淡定與胸有成竹似乎激怒了他。

  他坐下身，眸子裏一片冰冷。

  似是看透了一切，又像是要看看她到底想玩什麽把戲。

  宛如貓捉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