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和夏的背上, 頭頂有骨鳥護著，原始界湖無聲無息的空間裂縫仿佛海水中間出現了一條通道, 順著這條路, 四人往界門而去。

  這些空間裂縫對雲昭三人是沒有影響的，隻有顧雨是地仙初期, 無法踏入原始界湖, 需要冬夏和骨鳥的護送。

  界門看著遠, 地龍遊動和天鳥飛行的速度卻不算慢, 很快他們就到了界門附近。

  在距離界門千米之處, 冬夏和天鳥停了下來。

  “我們不能過去了, 剩下的, 你得自己走。”天鳥衝著顧雨說道。

  “多謝你送我過來。”

  天鳥對顧雨點了點頭, 然後又是一聲似乎響徹蒼穹的啼叫，振翅離開了。

  顧雨又看向冬和夏，知道兩隻地龍愛吃果子, 將在仙界收集的仙果裝了一個儲物戒指, 以及一些他親手煉製的仙丹。

  “你們也要走了吧，也不知道我們以後會不會再見，謝謝你們, 這是謝禮。”顧雨笑著說道。

  夏露出一個你還算知禮的滿意表情, 冬則有些不好意思，“也沒幫上什麽忙啦，這對我們來說不算什麽。”

  在夏利落地收起儲物戒指之後，冬隻好改口, “那我們就不客氣啦。”

  顧雨摸了摸冬的頭，說道：“希望你們找到最適合你們的家園。”

  “我們會的！”冬充滿信心地點頭，它們都能從修真界挖到仙界了，還有哪裏不能去呢。

  “對了，還有件事要你們幫忙。”

  幾分鍾後，冬和夏擺出笑臉和顧雨雲昭合了個影，還拍了小視頻。

  這些照片和視頻是顧雨為小熊準備的，小熊一直心心念念見見這兩條地龍呢。

  顧雨還將小熊的影像給兩條地龍看了看，因為這裏天地靈氣中毒氣太多，充滿變數，顧雨並沒讓小熊他們出來。

  “哇，你兒子長得真可愛！”冬驚歎道。

  “馬馬虎虎啦，比我和冬小時候差一點點。”夏上下左右看了一圈後給出了評價。

  之後，顧雨告別了冬和夏，和雲昭三人往界門的方向飛去。

  顧雨發現，界門千米之內，沒有那些時空亂流，倒是有另外一種濃鬱的氣息。

  這氣息應該就是冬夏和天鳥不能靠近的原因，也是它們輕易將仙界任何一個仙君擋在千米之外。

  但是，對雲昭三個人來說，這一段路比之前還要輕鬆。

  顧雨稍微感覺到了一絲阻力，也能繼續前行，這讓顧雨鬆了口氣，不管怎麽說，他還是希望自己和雲昭小辰一起去神界的。

  到了界門邊緣，顧雨回過頭去，看到冬拉著夏還在遠遠地看著他。

  看到他已經到了界門邊緣，冬露出開心的模樣。

  冬原本在心裏打算著，如果顧雨沒辦法過去，它還要送顧雨回去無盡海的。

  見四人抵達界門，冬遠遠揮了下尾巴，和夏一起往原始界湖深處遊去。

  誰也不知道原始界湖深處是什麽，就連飛升的神也不知道。

  因為神也隻是到界門為止。

  顧雨微微一笑，轉身走向界門，黎和顧辰走在最前麵，很快穿過界門消失。

  雲昭拉著顧雨一起朝著界門飛去，進入界門的瞬間，顧雨感覺到界門發出耀眼的白光，同時，一直存在的那股阻力驟然大了。

  雲昭感覺到顧雨突然沉重的步伐，用力拉住他。

  顧雨心裏一驚，擔心自己不能去神界，那可就太悲劇了。直到發現在雲昭的力道之下他還在緩緩前進，顧雨才鬆了口氣，同時更用力地抓住雲昭。

  如果雲昭失憶那麽多次，命運都不肯安排他們分開，這會兒沒必要非得跟自己過不去吧。

  經過界門的時候，顧雨感覺到那股阻力並不是一直在增加，有時候甚至會減小，似乎界門也有一絲不確定，沒法判斷顧雨算不算到達進入神界的標準。

  在這種拉扯中，顧雨被雲昭帶著進了神界，界門最終將顧雨放了進去。

  過了界門之後，顧雨先是感覺到了鋪天蓋地的威壓，讓他仿佛浸入了膠水中，舉步維艱。

  隨後，那股威壓在逐漸降低，也可能並不是威壓降低了，而是他適應了。

  顧雨眼前一片黑暗，他轉向四周，黑暗依舊。一度以為自己因為剛剛耀眼的光芒晃花了眼，需要時間適應。

  但很快顧雨發現並不是，他的眼睛沒事，身上的靈力也沒有收到壓製。

  雲昭還在拉著顧雨的手，離得他更近了。

  “神界就是這樣嗎？”不遠的地方，顧辰詫異地說道。

  “一片黑暗？怎麽可能，看來，我們真的是來晚了。”黎淡淡說道。

  “你們都看不到？”顧雨傳音問道。

  “周圍有黑霧，能看到隱約的影子，但是看不清楚。”雲昭同樣傳音說道，“我也是第一次來，一切小心。”

  不止雲昭沒有來過仙界，顧辰和黎同樣沒有來過，畢竟他們已經不是最初的唯一的大蛇了。

  他們從出生到現在，一直在成長，卻還遠遠沒到達之前那條大蛇的修為。

  神界現在一看就充斥著黑暗和異常的模樣，雲昭，顧辰和黎也無形中放緩了腳步。

  之前仙界出現的黑色符文，不知道和神界的黑暗有沒有關係，顧雨反複感應，卻並沒有察覺到邪魔的氣息。

  不過，如果絲毫沒有關係是絕對說不過去的，顧雨心中更加提高了警惕。

  “我們往右前方走，那邊有建築。”過了一會兒，黎說道。

  雲昭拉著顧雨朝著那個方向走去，顧辰和黎都在他們非常近的地方。

  顧雨又感覺到天地間沒有仙靈力，卻有一種更為純粹的力量被他吸收了，應該就是神界的神力。

  他的功法一直在自動運轉，現在看著周圍的黑暗，雖然神界的神力看起來一切正常，顧雨也不打算繼續吸收了。

  他們隻有四個人，身上背負的卻不輕。

  然而，在顧雨停止吸收外界力量，並準備將體內剛吸收進來的一絲力量驅逐出去的時候，卻發現他的身體十分適應這裏的神力。

  身體還自動將神力往眼睛周圍移了過去。

  很快，顧雨發現，眼裏不再是一片濃濃的漆黑了，而是像雲昭說的，並不濃重的黑暗，其中能看到隱約的影子。

  顧雨愣了一下，默默恢複了功法的運轉。

  吸收的神力不多，但是至少保持眼睛能看得清周圍。

  腳下是巨大石塊鋪就的道路，石塊上有著一道道裂紋，越往那邊走，黑暗中建築物就越清晰。

  待四人走到建築物邊緣，才發現，之前看到隻是這建築很小的一部分，高大的宮殿看不到頂端，淹沒在黑霧之中。

  左前方，是一個巨大的窗口，透過窗口看到的室內，落滿塵埃的桌椅，碎裂的器物，每一個都大得誇張。

  而他們走過來的巨大道路，現在再看不過是一根斷裂的石柱。

  “難道神都是巨人嗎？”顧雨喃喃說道。

  “也許神族本就和仙人不同。”黎說道。

  不管神族是不是巨人，這座宮殿顯然都遭遇了非常可怕的事，這裏沒有任何人，到處都是巨大的斷壁殘垣，寂靜而無聲，已經破敗了不知道多少年。

  雲昭忽然想到了在天河秘境中銀色蘑菇提的問題。

  銀色蘑菇問他，“你相信神的存在嗎？”

  雲昭當時的回答是存在，銀色蘑菇說回答錯誤。

  也許，神在很多年之前就不存在了。

  那場神界的災難帶來了所有神的毀滅。

  而他們三顆頭還沒回到本體中，沉睡的沒有靈魂的本體和三個不同世界的人，都不能稱之為神，就連身體曾經被掠奪過資質的顧雨也一樣。

  四人在巨大的街道中動作輕柔的跳躍著前進，試圖找到些線索。

  顧雨計算著距離，他們走了十幾分鍾，以他們的速度，現在已經深入建築群了。

  在跳過一個方形建築後，雲昭三人忽然轉頭看向身後。

  顧雨沒有在神識中感應到任何活物或者異常，但是依然立刻轉頭看去。

  剛剛那個方形建築在緩緩朝上移動，方形建築之下，一個更大的圓形建築出現了。

  黑霧籠罩的圓形上，出現兩道裂縫，裂縫中透著詭異的淡黃色光芒。

  “那是個人。”顧辰忽然說道。

  “不，是神族。”黎緩緩道。

  “已經死去的神族。”雲昭補充。

  隨著他這句話，周圍的建築轟隆隆響了起來。

  不斷有建築在到達，也有什麽在升起來。

  顧雨看到那個巨大的青黑色人形在緩緩坐起來，雙眼準確地盯著顧雨四人的方向。

  周圍的空氣凝滯，和那道視線對上的瞬間，顧雨腦海中突然湧起無盡的黑暗，後悔和絕望。

  這一生，他做了很多無法挽回的錯事，對不起很多人，父親，母親，朋友，老師，同學，鄰居的臉一一閃過。

  活著太辛苦，太累了，閉上眼睛，獲得永恒的沉眠，對他來說，或許更輕鬆。

  不，這，不對。

  顧雨腦子中的念頭轉動得極為緩慢，基本的邏輯思維還在，卻沒辦法阻攔縈繞在腦海中的絕望思緒。

  就在這時，腰上一緊，剛冒出來的巨大的神和周圍的建築都在視線中迅速遠去。

  “是神的屍體。沒想到那些神族死了還有這麽大的力量，那還僅僅是他死之前的情緒。”黎凝重地說道。

  遠離剛剛的地方，顧雨很快恢複了，他不由皺眉，不愧是神族，即便已經死亡，還能對他產生這種影響。

  也不知道他們在找到神族覆滅原因之前，還會遇到多少死亡的神族。

  “能看出那個神族是怎麽死的嗎？”顧雨問道。

  “死於力量枯竭。”

  “詛咒。”

  “侵蝕。”

  三人分別回答道，雖然回答不同，但是他們都沒有否定其他人，顯然這三個都是造成神族死亡的因素。

  接下來，四個人商量了一番，一致決定去尋找其他死亡的神族，察看死因，尋找神界滅亡的真正原因，以便尋找到邪魔的源頭。

  他們遠遠又看到幾具神族屍體，雲昭帶著顧雨等在遠處，黎和顧辰過去察看了一番，死因大多一樣，而且死亡時間已經非常漫長。

  黎還帶回另外一個比較糟糕的消息，這裏是一個小型神族聚集地，是能力最弱小的神族之一。

  想要找到真正的答案，他們得去最強大的神族聚集地。

  隨後，他們不得不在黑暗中趕路，繞開一些有著高大殘破建築物的地方，趕往神界中心。

  途中，他們經常在黑暗深處看到閃著亮光的地方。

  他們遠遠看過，那是神界的神死後遺留下來的神物，但是神物周圍聚集的巨神屍體更為強大，數量也不好判斷。

  所以，即便顧雨很是心動，也沒有過去，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如果真能解決邪魔的源頭，他大概還有時間去尋找寶物。

  在神界很難感受到時間的流動，顧雨根據自己靈根略作判斷，他們在尋找了半個月之後，雲昭他們終於確定了一處聚集地。

  是從之前經過的小聚集地找到的線索，而且，他們幾個人都能感受到那裏傳來的巨大神壓。

  “左前方，五六天的距離。”黎做出判斷。

  “哥，你可以在這裏等我們。”猶豫了下，顧辰轉頭對顧雨說道。

  雲昭看起來也有一絲意動，顧雨想到了第四個未來，搖頭道：“不，我有預感，我應該過去。”

  雲昭又顧慮讓顧雨一個人待在這裏未必安全，最終四個人一起過去了。

  越靠近那片宮殿群，他們的速度越慢，神壓影響到了所有人。

  然而，除了迷茫的黑霧，這個巨大的比其它地方要完整得多的宮殿群仿佛沒有一個人。

  他們在寬大的街道中穿行，沒有遇到任何一具神屍。

  在四個人到達宮殿群內部的時候，雲昭眼角忽然掃過一個地方，說道：“看右邊。”

  四人都往右邊看去，那裏有個巨大的有些眼熟的祭台。

  顧雨想起來，那是在最高神殿中看到的那道神諭中出現的。

  神諭的影像中，司水神君帶著族人祈求尊主回神界救世。

  當時，他們站立的地方就是那個祭台。

  四人腳步一轉，來到祭台邊緣。

  在時間和黑暗的侵蝕下，祭台同樣殘破不堪，祭台中間，有著一道巨大的裂縫。

  黑霧中，祭台周圍有著十二個微弱的光點。

  中間的裂縫深處也有光芒隱現。

  “中間有祭文，也許我們可以從祭文上找找線索。”黎說道。

  正當幾人快到祭台中間的時候，顧辰手上一動，一道銀白權杖出現在手上，那是顧辰的本命神器。

  顧雨一愣，經過顧辰提醒，雲昭和黎也立刻停了下來。

  四周，不知何時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身影，足有數百人。

  他們就站在周圍，都看向顧雨他們這邊。

  青黑色的身上，有很多都存在著可怕的殘缺。

  祭台緩緩升高，顧雨漸漸能看清這些死去的神頭部，雙眼都流下了血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