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茸昨天一晚上沒睡好, 就連醒來後想的第一件事還是――該怎麽跟自己的戀愛對象交流互動。

  但現在又一個問題出現了。

  他和路柏沅算在談戀愛嗎？

  簡茸對這方麵的了解為零。第三次被敵人擊殺導致灰屏後，簡茸忍不住拿出手機聯係了自己熟人中戀愛經驗最豐富的好友――

  【艸耳：有空嗎？想問你件事。】

  【石榴：……你打遊戲的時候不是從不看手機的？啥事啊這麽急。】

  簡茸打遊戲是不愛看手機，不過他這局玩的是輔助, 輔助火女唯一的作用就是開團, 聊一會也無所謂。

  他快速打字。

  【艸耳：就想問問，兩人怎麽樣才算是談戀愛。】

  【石榴：？？？？？】

  【石榴：你不是高強度訓練呢嗎？還有空談戀愛？？跟誰啊？】

  【艸耳：不確定是不是】

  【石榴：這有啥不確定的？進行到哪了？擁抱？牽手？】

  【艸耳：……】

  【艸耳：沒抱。】

  石榴剛想說“沒抱算什麽談戀愛啊”。

  【艸耳：手牽了兩秒吧, 然後】

  【艸耳：親了一下】

  石榴抓著手機沉默了下。

  【石榴：你這也太渣了吧】

  【艸耳：？】

  【石榴：你特麽都親人家小姑娘了, 還說你不知道是不是在談戀愛？？】

  簡茸：“…………”

  簡茸決定不解釋了。

  連著打了兩局排位之後, 簡茸才發覺自己的擔憂根本是多餘的――雖然他和路柏沅每天都在一起, 但訓練室裏還有其他三個隊友，他們基本沒什麽獨處的時間。

  就連遊戲中都有其他八位路人隊友在。

  而且……

  小白聲嘶力竭：“P寶！我要治療！！給我奶一下給我奶一下――奈斯兒, L、O、V、E唯愛P寶！！！”

  簡茸麵無表情地偷掉敵方的藍Buff。

  而且在身邊這位哥的襯托之下, 他和路柏沅之間的對話交流顯得那麽平平無奇。

  排位一直打到下午，五人移動到比賽房打訓練賽。

  今天的訓練賽隻約了三場，不到八點就全部結束了，一場沒輸。

  打完訓練賽, 簡茸心如止水地打算下樓繼續排位，丁哥開門進來了。

  “今晚打得還可以。”丁哥靠在門邊：“一會什麽打算？”

  路柏沅道：“排位。”

  丁哥點頭：“說到排位, 我有件事跟你們說。韓服那邊馬上更新新版本了, 從明天開始, 你們去韓服打排位吧。”

  其實職業選手們不論平時訓練還是直播都喜歡去韓服。韓服遊戲版本更新快，高分段質量高，國服則不同，雖然官方出了一個專門為鑽二玩家設立的“峽穀之巔”遊戲區, 但演員和噴子還是多。

  近期因為官方出了分段要求, 大家夥才紛紛回歸國服來。這會兒選手們的分段也都在及格線以上了。

  “太好了。”小白往後一癱：“我快被那些演員搞死了。”

  簡茸客觀評價：“你也是其中一員。”

  丁哥笑了聲：“尤其是你，簡茸, 你好像特別喜歡玩國服。你韓服號還在嗎？”

  簡茸收拾自己的外設：“不知道，之前被封號了，不知道有沒有被放出來。”

  丁哥：“……被封號？為什麽。”

  簡茸：“罵人。”

  丁哥：“…………你在韓服都能罵人？！你不是不會韓語嗎？”

  簡茸：“我用的英文。”

  小白驚訝：“你還會英文？”

  “翻譯器。”

  小白豎起大拇指：“真有你的。”

  丁哥了然，道：“那你看看，沒有的話我給你安排一個。”

  簡茸嗯一聲，收拾鍵盤，裝作很自然地扭過頭：“一會……還雙排嗎？”

  路柏沅看向他：“排。”

  “等會，今晚先不練了吧。”丁哥忽然道：“一起看個電影去？”

  大家一怔，不約而同地懷疑他們的教練被鬼上身了。

  “你們這什麽眼神？搞得像我平時對你們很嚴苛似的……”丁哥清了清嗓子：“不是看你們這兩周都挺辛苦的麽，而且這電影是英雄聯盟官方推出的，明天就下映了，我問了一下其他戰隊都組織選手看過了，就尋思要不帶你們也去一趟。我剛看了眼附近影院最後一個場次，四十分鍾後開場，還有位置，你們就說去不去吧。”

  二十分鍾後，TTC五名隊員穿戴整齊，摸黑上了戰隊的車。

  到了影院時已經接近開場時間，丁哥把票隨便塞給他們：“走走走，趕緊進場。”

  進了放映廳，簡茸捏著小票看向坐在自己和路柏沅中間的丁哥，心情複雜。

  丁哥敏銳得很，回頭就問：“有事要說？”

  簡茸還沒想好要用什麽借口跟他換位置，丁哥的肩膀又被另一邊的人拍了拍。

  電影還沒開始，路柏沅站在丁哥身邊：“換個位置。”

  丁哥納悶：“為什麽？你那位置不是正一些麽。”

  路柏沅揚揚下巴：“我和他坐。”

  丁哥：“……”

  他反複看了自家中野好幾眼，帶著滿臉懷疑挪到了旁邊的空位。

  簡茸盡力在丁哥眼前板著臉，但路柏沅一坐下，他就忍不住低頭抓頭發撚手指，小動作極多。

  電影是大製作，講的是一百多位英雄在符文之地中發生的故事。遊戲公司下了血本，遊戲紅了這麽多年才嘔心瀝血作出這麽一部電影，精細程度驚人。

  自己平時愛玩的英雄活靈活現的出現在熒幕上，簡茸很快就進入了狀態。

  饒是如此，當簡茸垂著的手指被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時，他還是立刻回了神。

  右側幾個人正小聲討論著電影劇情，左邊就顯得格外安靜。

  路柏沅右手支著下巴，看似看得認真，實則另隻手正在勾他們中單的手指頭。

  簡茸心跳得比背景音中的鼓點還快，場麵恢宏的電影畫麵在他眼中成了一幀幀幻燈片。

  放映廳內一片黑暗，怕被人認出來，丁哥都不準他們脫帽子。

  路柏沅像是在給他按摩，緩慢地捏了幾下他用來按鼠標的兩個指頭，然後就想收回去。

  簡茸反應比腦子快，反手握住了路柏沅的手。

  草。

  我特麽怎麽抓住了。

  簡茸在帽簷下舔了舔唇，頭皮發麻地思考下一步該幹什麽。

  路柏沅靜靜地讓他握了兩秒，然後笑了一下，他這聲笑輕易地隱沒在小白的“我草亞索這麽一看人模狗樣的”聲音裏。

  簡茸覺得自己這個握法太傻逼了。他剛想稍微鬆開一點，路柏沅的手順勢而上，他們的掌心貼在了一起。

  說來丟人，平時打一整天排位賽跟八十個召喚師峽穀演員激情互動都眼不眨心不跳的人，此刻掌心有些冒汗。

  簡茸忍不住用手肘很輕地撞了下路柏沅，路柏沅往他這邊偏了偏身子。

  簡茸聲音很小，跟做賊似的：“我手在冒汗。”

  他努力做出一副見過世麵的模樣，自以為很自然地跟路柏沅商量：“我擦一下再牽行不行。”

  路柏沅“嗯”了一聲。

  簡茸剛想抽回手就被握住了。路柏沅拿起自己外套一角幫簡茸擦了一下手心，然後五指順縫而入，牽緊。

  一場電影結束。

  走出影院，口罩也擋不住袁謙的嗓門：“我日這特效太牛逼了，兩個半小時我的心髒一直在狂跳！”

  說完，他忍不住去找認同，於是他看向離自己最近的人：“是吧？”

  簡茸實話實說：“是。”

  “是拍得不錯。”小白嘖了一聲：“但我旁邊那對情侶也太煩人了。”

  簡茸腳步一頓。

  小白：“看個電影還要牽手？怎麽是平時沒機會碰上嗎？要不是我坐他們旁邊，我估計他們都能直接親上！那男的還一直在給他女朋友科普英雄，吵死了……”

  簡茸暗暗鬆一口氣，心虛地彎腰快速上車。

  回去車上，前排就著電影內容討論得非常熱烈。

  小白：“我大錘石太特麽帥了，我回去要找他丟鉤子那個鏡頭，用來當我的電腦屏幕。”

  袁謙：“劍魔也還行。”

  丁哥：“我驚訝的是樂芙蘭和卡特琳娜竟然也出來了，這尺度都能過審……拳頭是不是使用了鈔能力？”

  簡茸手藏在衣袖裏，心不在焉地想。

  電影裏有劍魔嗎？還有卡特琳娜？這電影講了什麽劇情……他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丁哥的聲音從前座傳來：“簡茸，工作人員把韓服號發我了，我轉發給你，明天如果你自己的號上不了，你就去打這個號。”

  簡茸回神：“好。”

  半分鍾後，丁哥皺眉：“你微信怎麽換頭像了，我找了半天。”

  小白打了個哈欠，順口問：“他頭像不是我哥養的豬麽，改成什麽了？”

  丁哥道：“一隻橘貓。”

  “……”簡茸看向窗外：“想換就換了。”

  車內昏暗。當路柏沅手機屏幕亮起光時，簡茸下意識轉頭看了一眼。

  他看見路柏沅打開和寵物醫院的聊天記錄，隨便挑了一張對方發來的小母貓的照片，下載原圖，保存。然後設成了微信頭像。

  簡茸壓低自己的帽簷，硬邦邦地收回視線，兩手插兜坐得端正。

  他們就是在談戀愛。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