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今天依舊是第二場比賽。

  今天的比賽在TTC的主場館打, 簡茸以前曾經路過這裏。

  許多電競戰隊都在上海，所以上海原本沒有戰隊有單獨的主場館。奈何TTC老板太有錢，直接開了家線下電競館, 臨江且麵積大, 當時在電競圈還掀起了一陣話題。

  TTC老板在與賽方商議之後，賽方把這一處也納入了LPL比賽場館中。

  下了車, 簡茸重新抬頭打量。TTC的主場館是一棟極酷的黑色建築, 樓體上有棱角分明的白色皇冠隊標, 和微微凸出的“TTC”字母, 低調帥氣。

  “到了晚上，咱這隊標、隊名和樓邊會亮, 很好看。打完出來時你可以看一眼。”注意到簡茸的目光, 袁謙拍了拍他的肩。

  簡茸回神，收回視線往賽場內走：“好。”

  路柏沅今天把自己包裹得很嚴實，帽簷遮住整個眼睛，剩餘的都進了口罩, 再加上黑底白字的隊服，整個人看上去就是一片黑。跟這棟建築倒是很搭。

  簡茸走進休息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把窗縫關嚴, 然後才落座。

  牆上的電視正在直播比賽。第一場比賽已經進入Ban&Pick環節, PUD戰隊vsUUG戰隊。

  簡茸跟UUG隊伍打過一場訓練賽, 對這隊伍不算熟悉。隻記得這支隊伍去年沒有進入全球總決賽。

  而PUD……簡茸從來沒和PUD打過訓練賽。

  “PUD拿鐵男加日女？”袁謙看著比賽直播，皺眉道：“他們還真敢拿。”

  “是韓國那邊高分局的新套路。”丁哥邊記下邊說：“PUD這段時間估計練了不少韓國那邊的新戰術。”

  “不算韓國研究的，國服排位局早就出現這種組合了。”路柏沅咳了聲，悶著嗓音道：“韓國那邊頂多是完善這個套路。鐵男這種英雄……傷害高也夠肉, 配上任何一個硬控, 不論打中單還是下路都很強。”

  “行了你這嗓子少說點話。”丁哥專心致誌地看著電視：“看看再說。”

  小白兩手撐著腦袋，好奇地問：“你們說, PUD跟韓國那邊的隊伍約一場訓練賽要花多少錢啊？”

  PUD這幾個月沒和任何一支LPL戰隊約過訓練賽，而是一直在花錢找韓國的隊伍打訓練。

  韓國知名戰隊前些年的訓練賽是花錢也約不到的，早些年的LPL實力欠缺，特別喜歡模仿韓國套路，所以中韓賽區之間關係起初並不友好。

  這幾年LPL崛起之後，倒也有些戰隊打通了這個渠道。

  隻是花錢約訓練賽，總歸還是難聽。

  “我怎麽知道？我本來也想過約一兩場……這不是小路不願意麽。”丁哥嘀咕。

  路柏沅靠在沙發上，懶得解釋。

  “我也不願意。”簡茸雙手揣兜，說得直白：“花錢約訓練賽？丟人。而且這幾年韓國那邊不也開始學我們賽區的陣容和套路了？”

  “就是。”小白大放厥詞：“別的賽區想來找我們約訓練賽，我都得考慮考慮呢！”

  “行了行了，我早就沒打算約了。我覺得我們教練團現在挺成熟的，LPL其他戰隊實力也很強，確實沒必要去找韓國隊。先專心看比賽吧。”丁哥說完，看到口罩帽子都未摘的路柏沅，忍不住坐到他身邊低聲問：“開了暖氣，你穿這麽厚實不熱啊？”

  路柏沅說：“不。”

  最好是捂出點汗，體溫就不容易往上飆。

  路柏沅坐在進門旁的沙發，簡茸則坐在窗戶旁。相隔最遠，簡茸聽不見那頭的對話。

  簡茸麵無表情地在心裏盤算要怎麽樣起身坐過去才顯得自然，身邊的小白忽然“哎”了一聲。

  “我草。”小白坐直身，低頭幾秒之後才問：“簡茸，你這鞋牛逼啊。”

  簡茸今天穿的新鞋，路柏沅送他的十八歲生日禮物。

  簡茸下意識看了一眼路柏沅，對方稍稍抬著下巴在看比賽，丁哥還在他耳邊絮叨，估計沒聽見他們這的對話。

  簡茸也覺得這鞋牛逼。他點頭，含蓄地應了句：“嗯。”

  “是真貨嗎？”小白饒有興致地問。

  簡茸：“比你牙都真。”

  小白：“……”

  “你是發售的時候抽到的還是找別人買的？”小白撐著下巴：“我這不是擔心你麽，這限量款好多假貨。”

  簡茸頓了一下：“限量款？”

  “是啊。”看到簡茸的表情，小白愣愣：“你自己買的鞋，自己都不知道？”

  簡茸猶豫了一下，覺得好像也沒什麽不能說的：“隊長送我的，是生日禮物。”

  “靠？我哥這麽大方？！”小白驚詫片刻，又點頭：“既然是我哥送的，那不用擔心，肯定是真的。”

  簡茸皺眉：“這雙鞋多少錢？”

  小白搖頭：“不清楚，原價一萬八，現在大概炒到……十萬吧？”

  簡茸：“………………”

  一旁的袁謙把他們的對話都聽完了，插話道：“十萬都不一定能買到，這雙鞋有門檻，要消費四十萬才能買，買得起的都不太差錢，寧願自己留著穿。”

  見簡茸一臉震驚，袁謙笑著說：“別緊張，對隊長來說就小錢，灑灑水而已，你別有壓力。”

  小白雖然羨慕，但也跟著點點頭：“那確實，我哥有的是錢。隻是沒送過我十萬的鞋罷了。”

  別說十萬的鞋。

  簡茸這十八年來買過的鞋加在一塊再乘以二，都沒十萬。

  簡茸鬆了口氣，心想還好自己現在也算個小富豪，買得了回禮。不然這個禮物……他真的收不起。

  “你又不缺，你一櫃子鞋呢。”袁謙安慰小白：“而且小茸是隊長推薦進來的人，照顧一下很正常。”

  這話簡茸聽得莫名順耳。他抿了抿唇，剛想說什麽――

  “類似哥哥對弟弟的感情嘛。”袁謙接著說：“Pine剛進隊的時候，你對他不也很好嗎？”

  Pine頭也沒回：“一般。”

  小白當即道：“P寶你他媽狼心狗肺。”

  簡茸那點剛要浮現的笑又收了回去，靠在沙發上冷漠地看起比賽。

  幾秒後，他皺起眉，覺得自己此時的心情有些莫名其妙。

  哥哥和弟弟的關係還不夠好嗎？已經很親密了，有什麽好煩躁的……

  PUD的新中單和隊伍磨合得很好――或者說是PUD其他兩位本土選手跟其他三位韓國人磨合得很好。打野XIU不斷抓中，AD白鶴不跟隊友搶資源，輔助基本都和中單在一起，總之就是力保中上雙C。

  沒多久，UUG就處於劣勢狀態，目測撐不過二十五分鍾就要輸。

  敗局已定，簡茸看得不專心，餘光瞥見一個身影朝路柏沅走去。

  他們隊的替補打野Moon雙手給路柏沅遞上熱水。

  路柏沅掃了一眼，接到手上，沒喝。

  Moon順勢坐到路柏沅身邊，不知道說了什麽，路柏沅垂眼聽了幾秒，然後搖頭。

  袁謙的聲音把簡茸拽回神：“Moon還真是隊長的小迷弟。”

  “我哥的迷弟還少麽。”小白打了個哈欠，拍拍簡茸：“說到這，Moon跟你一樣，也是隊長選進來的。”

  簡茸麵色不改：“……是麽？”

  小白“嗯”一聲：“我記得當時離比賽就一個月吧，我們隊急需一個打野替補。本來丁哥聯係了個韓援，結果那人拿喬半天……我哥就直接從丁哥那搶電話喊他滾蛋，然後去我們青訓隊裏挑的Moon。”

  簡茸沉默片刻，才幹巴巴地應：“哦。”

  他記得Moon今年十七歲。等十八歲的時候，路柏沅也會送他鞋嗎？

  第二場比賽簡茸看得很不專心，就在他轉頭想問“Moon生日是什麽時候”時，坐在另一頭的人出聲叫他。

  “簡茸。”路柏沅說：“坐過來。”

  簡茸起身過去，Moon看了眼桌上未動過的水，默默給簡茸挪了位置。

  路柏沅仍舊看著電視，幾秒後，他問：“Savior剛剛那一波看到了嗎？”

  簡茸一頓，以為路柏沅是想讓他學著，剛要說自己沒專心看。

  “錯誤示範。”路柏沅接著道：“他的缺點很明顯，下次對上你可以注意一點。”

  “……好。”簡茸應：“我回去多看幾遍錄像。”

  路柏沅“嗯”一聲，過了一會，他回頭問：“如果今天我們跟PUD打，你覺得你和Savior對線時的勝率是多少？”

  簡茸抬眸對上路柏沅的眼睛：“80%。”

  路柏沅笑了一下。

  斬釘截鐵地說自己比所有賽區目前最看好的新人中單強……是簡茸的風格。

  路柏沅戴著口罩，簡茸看不清他的表情。見他不說話，簡茸問：“你不信嗎？”

  路柏沅偏頭咳了一下，說：“信。”

  觀眾的歡呼聲響起，PUD2：0漂亮地拿下這場常規賽。

  工作人員通知他們上台，路柏沅摘了口罩和帽子，因為臉色太蒼白，他難得地沒拒絕化妝要求。

  TTC一行人剛走出休息室，就撞見了剛從廁所回來，正打算回訓練室的XIU和他們戰隊新中單Savior。

  “喲。”XIU笑著打趣：“路神今天化妝了？太帥了吧。”

  路柏沅掃他一眼：“別貧。”

  “你嗓子怎麽啞了？”XIU挑眉：“怎麽樣，一會能打贏戰虎嗎？”

  “當然。”看出路柏沅不想說話，袁謙接過話：“你們的日女鐵男挺騷啊。”

  “一般一般，就是拿出來試試。那你們去吧，我先……”XIU話還沒說完，他身後的Savior突然伸手抓了一下他的衣服。

  XIU一愣，很快反應過來：“哦對，你有話要跟Soft說是吧？”

  簡茸抬眼看去。

  Savior今年二十歲，戴眼鏡，圓眼睛圓臉。

  他看著簡茸，很久沒說話。

  “Soft你等等，他不太會中文。”XIU解釋。

  簡茸等了一會，沒了耐心：“連個字都嘣不出來，你們打比賽時怎麽交流的？難不成是你和AD去學韓語？”

  “你……”Savior終於組織好了，他先是抬手在自己腦袋上比了個兔耳朵：“So Cute。”

  簡茸：“？？”

  “可濕，LOL，你……”Savior先是用食指指著簡茸，然後搖了搖食指，再指向自己：“我，更離害。”

  眾人：“…………”

  別說，看起來還挺蠢萌的。

  可惜簡茸不吃這套，他花了十秒鍾明白對方的意思。

  然後禮貌地詢問XIU：“請問韓語的‘給老子滾’怎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