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哥，你什麽時候帶我們出去啊？”

  “我還答應了請你按摩呢……”

  “就是啊，在這裏碰到，就是緣份了，先帶我們出去啊，我要幹掉德古拉……”

  “等幹掉了他，你再帶我們回來，我還沒玩過癮呢……”

  “這真的是一個很有趣的地方，身為一個研究者，我對這裏產生了強烈的好奇，所以，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咱們可以在這裏多停留一會，我想采集一點樣本，再回去……”

  “……”

  夜貓子、老王、九頭蛇三個人，都忍不住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但很快的，他們的聲音越來越小，到了最後時，甚至變得直接聽不見了。

  陸辛轉頭看向了二號，就看到二號正輕輕掏了下耳朵。

  看到了陸辛的眼神，他有點不好意思的解釋道：“對不起，我不想聽他們說話……”

  “我……我聽到了噪音時，就很煩躁……”

  “……”

  “沒關係，我以前也有這個毛病，直到後來我認識了一個叫壁虎的朋友。”

  陸辛對此表示理解，隻是有些好奇的看向了二號，道：“不過，我覺得有些奇怪。”

  “他們為什麽沒有被這片夢魘世界所吞噬？”

  “……”

  “這種情況很多的。”

  二號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問，但還是老實解釋道：“進入了這片世界的人，都會被這片夢魘世界所吞噬，隻是，具體被吞噬的時間會有區別，有的時間短一點，有的長一點。”

  說著，看了一眼旁邊陷入半昏迷狀態的夏蟲，道：“你看，她就是時間短一點的。”

  “而這幾個……”

  抬頭看了一眼兀自一臉激動的嘴皮子不停的動，就是聽不見他們聲音的夜貓子幾個人，又道：“他們便可能是時間長一點，因為他們有的感覺這裏很刺激，當作了VR遊戲在玩，有的，可能還沒理解到這個世界的危險與絕望，還有這個，他把這個世界當成了研究目標。”

  “所以，他們現在還沒有被吞噬。”

  “當然，你也可以理解為這個世界多少對他們有點嫌棄……”

  “……”

  二號說著，輕輕搖了下頭，道：“不過，早晚會絕望的，他們會明顯這個世界裏不僅僅隻有刺激，也會認識到這個世界的恐怖，研究者，更是會主動的選擇與這個世界同化……”

  “所以，他們隻是因為還沒有絕望，所以沒有被同化。”

  陸辛輕聲道：“這裏是神的夢魘，可以吞噬一切，同化一切。”

  “但是，這種同化，也是有條件的，隻有完全被這片世界汙染，才會被同化。”

  “而隻要他們對這個世界還有著好奇心與新鮮感，那就還與這個世界保持著距離。”

  “所以，即便他們粉身碎骨，也不會被同化。”

  “……”

  “……”

  一口氣說了這些，陸辛的眼神，已經越來越明朗。

  他本來就已經受到了這個神之夢魘的汙染，隻是汙染的程度不深，但是，對於他而言，受到汙染的同時，本來也是了解這種汙染的過程。雖然汙染不深，便神之夢魘的汙染，也已經被他感覺到了本質。再加上那幾位俱樂部成員與二號的對比，很多問題便鮮明了起來。

  “所以……”

  他微微沉吟了一會，向二號道：“其實你也一樣。。”

  “你與其他人相比，隻是撐的時間長了些。”

  “你發現，自己被這片世界，同化的越來越厲害了，所以你害怕又絕望。”

  “……”

  二號聽了陸辛的話，隻是沉默不語。

  這些對於他來說，本來就是早就明白的，不是什麽新鮮的東西。

  對於他，也沒有任何幫助。

  “既然這樣，你可不可以像他們一樣……”

  陸辛沉吟著，試探著，看向了二號。

  “沒有辦法的……”

  二號明白陸辛想說什麽，輕聲道：“九號，我明白你的想法，甚至在你說出這番話時，我就已經知道你會說這樣的話，但是，沒有意義的，你這幾個朋友，一是因為……天賦異稟。”

  “二是因為，他們進來的時間還短。”

  “但是我不同，我已經在這裏呆在了，太久太久了……”

  “久到了，我沒有力氣再想這些了……”

  說到了這裏，二號也慢慢抬頭看了陸辛一眼，終又低了頭。

  “我能感覺到你想幫我，九號。”

  “但是，能幫到我的，隻有你的另外一半……”

  “……”

  “……”

  陸辛微微怔住，理解了二號的意思。

  二號對這個世界的了解，比自己深太多了。

  自己短時間內想到的事，他早就已經明白，並且，他應該已經嚐試過了無數次。

  但是，這龐大的夢魘，還是消磨掉了他所有的情緒，甚至連嚐試的念頭也已經消失了。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現狀，所以他最為絕望……

  麵對這個問題，他也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周圍的景像似乎變得絕望。

  周圍是殘破的世界，兩個相顧無言的人，三個興奮開口卻沒有聲音的人。

  一個半昏迷狀態的武器架子。

  下方由人形生物糾纏在一起，滾滾向前流去，身不由己的河流。

  時間在這裏被扭曲，所以沒有人知道過去了多久，隻感受到了壓抑的靜默。

  陸辛看著眼前這個低垂了腦袋，無精打采的二號，心裏仿佛被一隻大手緊緊的攥著。

  他真的不想看到二號這個樣子，心裏有無數的衝動，想要幫他。

  但一想到，這種唯一可以幫助他的方法，他心裏便感覺到了一種深沉的絕望。

  真的隻有這一種方法了？

  他甚至眼睛裏的黑色粒子都顫動了起來，迫切的渴望著找到一個答案，但偏偏，他無論怎麽想，都想不到還有什麽方法，直到腦袋都微微變得有些頭痛，感覺周圍的天都黑了下來。

  陸辛忽然抬起頭，認真看向了二號：

  “我會幫你。”

  ……

  ……

  或許是陸辛說的太過認真，或許是二號對“幫助”這兩個字太過敏感。

  他慢慢抬起了頭來，就看到在周圍殘破世界的幽暗光芒之中，陸辛像是想通了一個了不起的問題，臉上正漸漸露出了的笑容。

  遠處，夢魘世界正在炸開一顆太陽，耀眼的光芒瞬間照亮了整片夢魘世界。

  陸辛的側臉被明亮的光芒灑落，顯得無比燦爛。

  “我不會殺掉你。”

  陸辛認真看著二號，輕聲道：“但我答應你，總有一天，我會救你出去！”

  二號微微一怔，表情有些呆滯。

  他似乎明白了什麽，但又不明白，這樣的話有什麽意義。

  陸辛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臉色前所未有過的認真，他的目光直視著二號的迷茫的眼睛。

  看起來像是在宣布什麽，又像是在發誓：

  “二號，隻要你不會真正的絕望，就不會被這個世界吞噬。”

  “所以，我希望你等一等我。就像之前你相信我殺掉了你，你就可以解脫一樣的相信我。”

  “我保證，早晚有一天，我會找到方法，真正的帶你離開這個地方。”

  “……”

  “你……”

  二號看著陸辛的笑容，微微有些驚疑。

  他眼睛裏更多的還是迷茫，但他胳膊上的汗毛，似乎都在微微的豎起。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感覺有些激動。

  就好像毫無防備的時候，忽然間被一股電流擊中。

  “這是我的保證，二號。”

  陸辛也看著他，眼睛裏沒有黑色粒子，隻有黑白分明的眼睛，以及臉上的微笑，輕聲說道：“我絕對不會像院長一樣放棄你，也不會像那個聲音一樣利用你，所以你要相信我。”

  “我說了會回來帶你離開，就一定會做到。”

  “……”

  二號靜靜的看了陸辛好一會，嘴唇輕輕顫了顫，眼眶忽然變得微微發紅。

  他嘴唇輕輕顫動，甚至身體也微微顫了起來。

  完全不知道為什麽，絕望的心裏，忽然有劇烈的情緒湧動了起來。

  “九號……”

  過了很久，二號才輕輕抬起手背，擦了擦眼睛：“謝謝你。”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明知道希望不大，但你說這樣說了，我還是很高興……”

  “……”

  陸辛走到了二號身邊，輕輕抱住了他，輕聲道：“分開之後，我學到了很多東西。”

  “你知道嗎？二號。”

  “這種東西，就叫作希望啊……”